“一份新奥尔良套餐,先生请问还需要点什么吗?”汤小米熟练地按着收银机,指尖灵活地在键盘上跳跃,末了,抬头报以温煦的微笑。
得到否定的回答,她快速转身投向身后的机器,迅捷地左奔右跑地,三下五除二,薯条、可乐和汉堡完美地被装在盘里。
“先生,这是您要的,祝你用餐愉快。”干净利落的动作,再附上不拖泥带水的笑容,汤小米点头向下一位顾客示好。
时间就这样浸泡在繁忙的工作中,午休时分,汤小米无力地趴在员工休息室的桌子上,肚子的不适和腿部的酸痛让她再无力气坐直身子。忽然腰间传来一阵瘙痒,她下意识地尖叫加各种大幅度扭捏的动作。
“哟哟哟,咱们顾客至上的汤小姐也会觉得累。”洛萝举起肇事的两根手指,冲汤小米做了个鬼脸。
“哎哟洛萝!”她眉毛微蹙,“吓死人了。”
天知道今天她的大姨妈来了,肚子痛得要死却必须强颜欢笑?
“小米你没事吧?要不请假啊!”
神经大条的洛萝也有细心的时候,好比现在,她似乎已经可以擦觉到小米的脸色不对劲——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洒在汤小米白皙的脸上,雪白的脸色简直可以和她旁边盒子里的盐相比。
“请还在休息室的员工迅速回到岗位。”喇叭里不断重复着这句无情的话语,语气冷漠凌厉如黑心老板拼命催促员工不管不顾地工作。汤小米捂着肚子,额上渗出点点的虚汗,眉毛拎紧眼睛地起身,由于疼痛的作祟,走路慢慢悠悠的。
请假吗?开玩笑。她有个烂赌的爸爸,有个爱她的妈妈。爸爸常年不在,家里的大小事务都有妈妈一个人扛起,作为子女的,有哪个愿意看到爸妈弯了后背还要为自己白了头发呢?
只是,她今天的运气也太背了一点,连心不在焉走路也有报应唉!
汤小米半眯着眼睛低下头小步前行,苍白的脸上掩盖不住那张被疼痛扭曲的脸蛋,这头走路时心事漫漫那头脚下猛地不小心被什么磕绊,一时没稳住重心的她刹那间华丽丽地向前扑倒,撞上迎面匆匆走来的服务员!咖啡一瞬间被撞飞,她下意识地伸手捞住那杯即将打翻的热咖啡,就仅仅差那么一厘米,咖啡与她的指尖擦过,洒在旁边那桌顾客的西装上!
汤小米瞪大双眼,呆呆地盯着那形状像朵灰色雪花的咖啡渍。惊讶压着她的嗓子,让她忘记了赶紧道歉。
“我……”靠字还没出口,男人的粗眉率先扭成一团。
那句似完未完的句子成功地把汤小米的声音攫回来。“对不起对不起!”汤小米连忙从口袋翻出纸巾,绷紧神经着急地擦拭那件雪白的衬衫。
“你……你应该让我去冲冷水。”平静的语气中似是极力压抑蓄势待发的怒火。
汤小米“啊”了一声,连肚子痛都顾不上了,拉着他冲去洗手间。
十分钟后,男人有气无力地闭上眼睛任由她兜来洗手盘里的水帮他拍洗。
“我说小姐,你拽我来女厕干什么?”他揉捏着眉心,再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语气里充斥着浓浓的疲惫。
“不是啦,我……我不方便去男厕帮你冲洗”
“都说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结实的胸膛上,被烫红的地方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她继续卖力地盛水拍打,“我……我惹的当然要我来承担,不过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去经理那边投诉我。”她最后一句说得极为小声,但就在咫尺的他仍是把这句子听得清清楚楚。
“小姐,你可是弄脏了我那套意大利定做的西装。”他语气不悦,本来今天都计划好要和一位商人洽谈合作事宜了,现在好了,哪里都不用去。
“我……我没钱赔。”她的头埋得更低了,眼泪徘徊在她的眼角边。甭说赔不起西装了,现在她钱包里也就只剩下四十块生活费了。
“行了,我走了。”他不屑地瞄了眼那颗垂下的小脑袋,赶紧把纽扣扣起,用公文包遮住胸前的咖啡渍往外走。
女厕内,汤小米的眼角还闪着泪光,她表情呆讷地那个逐渐消失的背影。
车内,男人握紧方向盘咆哮:“毕殿你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贪新鲜去KFC!”噪杂的街道很快多了阵“呜呜”的声响,那是跑车被踩到大油门的声音,下一秒,车离弦的箭般冲出,轮子溅起地上点点的尘土,尘埃乘着车子扬起的风黏在KFC的透明玻璃上。玻璃内,汤小米哭丧着脸站在收银机前,洛萝笑声不断地调侃刚刚撒咖啡的一幕。
再次相遇竟是如此的戏剧,两个原本非常熟悉的人却彼此都认不出对方。
Life Pub内拐角处的桌子里,坐着两个女生。
“洛萝你说我该怎么办。”角落边,汤小米穿着洗得残旧的衬衫和牛仔裤,嘴边不停揶揄,“如果那个男的回头找我赔偿或者投诉,我……”
话未说完,心中的惆怅仍然堵在心坎里,汤小米忍不住把桌上那杯啤酒一饮而尽,喉咽一上一下发出“咕咕”的吞咽声,然而酒精并不能麻痹她的知觉。
“汤小米,我请客你就能这样喝哦?”洛萝看不下去,连忙抓着那只继续把杯子里的酒往喉咙里灌的手。
见她默不作声,洛萝摆摆手起身,“算了算了,我去吧台帮你要杯醒酒茶。”
酒吧的另一端,两个男人在圆桌上低语。一个正摆着一张臭脸,而另一个目光炯炯地看着前方款款而走的洛萝。
“尹问苍,你究竟有没听我说话。”毕殿不爽地瞪着旁边那位眼睛发亮的飞机头帅哥。
“你说你被服务员烫了一下,没死就好!”他敷衍着回答,但视线始终没离开过洛萝,“嘿,你觉不觉得那个女的好正点。”
毕殿的视线随意地在她身上停了一秒钟,:“长得倒是挺清纯,可惜胸前还有待开发。我说你这重色轻友的!”
接收到毕殿的瞪眼,尹问苍摆出一个中枪向后倒的姿势继续敷衍。
“hi,美女,有没兴趣一起喝杯酒。”随着洛萝坐回原位,尹问苍走到她身后问道。
汤小米涨红着脸眯着眼睛瞅着对面的男人,而洛萝呆愣地把嘴巴张的o字。显然桌子上的两个女孩被他如此轻浮的举动吓得不轻。
“你……你”汤小米眨巴眨巴着眼睛,抬了抬被灯光蒸红了双颊,修长的手指指着对面的那张脸不断的比划,“你是谁!”然后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尹问苍的身后,用力地揉着他的飞机头。
洛萝“啊”了一声,赶紧拉着汤小米的手臂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她喝醉了所以……”然后赶紧拿起手边的醒酒茶喂她。
五颜六色的彩灯在各个角落里打转,坐在另一角落边的毕殿看到此情此景,嘴角不经意地上扬,站起身也往那张桌子的方向走去。他倒想知道哪个女的定力这么好抵挡得住迷倒万千少女尹问苍。
离桌子还有十几步的距离,走近之后才看清那张一直被昏暗的灯光熏染得不清不楚的脸,是她。
“噗!”留意到有人靠近,汤小米刚想询问什么,一出口就把含在嘴里的水全部喷出。
晶莹的水珠顺着毕殿的裤子徐徐而下。
“你!”毕殿紧咬着牙,瞪大眼睛地死死盯着她,似乎与她有不共大天之仇。
“哈哈!”尹问苍笑弯了腰,鼓着掌大笑:“美女,你朋友太有才了,选的位置也……perfect。”
洛萝根本不敢接尹问苍的话,眼看毕殿的黑脸和PUB外的黑夜有一提了,连忙站起道歉:“对不起她不是故意的,况且以她坐着和你站着的差距来看,就是巧合……对不起!”洛萝垂下的头,苦瓜脸上的眼睛时不时地瞄着被汤小米吐湿的部位。天啊饶了她吧,小米真是……男人的重要部位你也敢吐。
毕殿默不作声地黑着脸地把头扭一边,本来今晚下Pub是寻求目标淡忘今天的糗事的,现在好了!余光撇着汤小米头脑晕乎傻笑吃手指的样子,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再睨着那个“有缘”的扫把星一眼。
谁知看时迟那时快,一句话把他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再度撩起。
“呜,爸爸你回来了!”汤小米哭丧着脸向毕殿扑去,“爸爸,小米好久没见你了,你知道妈妈和我都很想你。”
小米?这女的也叫小米吗?他永远不会忘记“小米”这两个字,这个小时候造就了他每晚噩耗的名字!
“走开!”毕殿半眯着眼嫌弃地捧着她的脸,努力拉开与她的距离,“滚,我才二十五岁!老女人闪开”
虽然嘴巴上如此嚷嚷,毕殿也没敢太用力推,毕竟和醉猫子较真就输了。不过,不用力的话也无法把她恶心巴拉的脸推离,既然她不肯退让他弯腰闪躲可不可以!就在毕殿弯腰的刹那,意外事件又发生了。
“哈……哈……哈超”Pub的空调太大了,冷得汤小米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而她鼻子里的异物也应景地做了个抛物线华丽丽地黏嗒在她前面的人身上。
毕殿眼看着这件买了没半天的衬衫顿时多了一坨粘稠的异物,倍感痛苦地望向别处,“shit!”再看到尹问苍那张笑抽了的脸,他近乎撕扯地脱下衬衫并扔到地上,“我受够了!”便往Pub外走去。
“爸爸,别不要小米啊!”
洛萝适时地拉住了将要跟着冲出去的汤小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