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追忆，华年的惘然

他试着翻书在书中寻得些线索，但翻遍几尽所有矿物类别也很难识别这些小石子其中的奥秘，凭质地来看很像海底的细微砂石，但海底应该不会有这般五彩斑斓的奇物。

“上古时期，苍穹塌陷，女娲以五色石补天挽救苍生，余者承其遗志，散落汤谷。”

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耳畔响起一阵余音——这是《梵天诀》的提醒。虽然实体书已随登阶化为灰烬，但所有的言灵录入了羊凡的神识脑海，所以会在这个时候助他解难。

这是补天神石？

他不禁肃然起敬，看向酣然大睡的老者，此人绝非等闲之辈，给自己安排这类活儿也定有他的用意。

他把小石子放于掌心，试图去感受其中的灵力；带给他的，则是无尽的残破与凌乱。

就像风中残叶，无依无靠又想叶落归根；亦如雨下纸伞，遗留亭台旁观万家灯火；热闹终不属于他，多余无作为的彷徨之感，也想充斥着羊凡的内心。

这是羊凡首次感应到的前所未有的负面情绪，如果曾经是静若止水的空明心境，那此刻便是万物终会凋零时的轻轻叹息。

“你，是谁？”

神识之中，他立在山水丰饶的崖顶，面前是一处登天阶梯；和自己的登阶之梯一样是衰败破旧的，但这个阶梯上面已经布满草木，与这周围环境浑然天成，他看不到阶梯的尽头，那是比云霄还要遥远缥缈的地方。

她站在阶梯上，没有形体，有的只是和补天石一样的五彩光芒汇成的姣好幻象。

“我？一块可有可无的石头罢了。”

羊凡平静地看着她，“他们都登阶飞升了，而你还在这里徒留，对吗？”

她软软地打了一个哈欠，蹲下身靠在了古木旁，“随你怎么说，阳梵。我们是一类人，早已不属于这个时代，却还想寻找自己的一席之地。”

“你知道我的过去？我过去到底是谁？”

她慵懒地瞧了他一眼，便继续靠在古木上小憩。她没有理会羊凡，羊凡倒不觉得尴尬，因为此情此景，沉默或许是最好的回答。

她是补天石的最后一块，数以万计的补天石全部有所作为，被万世铭记，唯有她遗落在汤谷，倒也有了自我意识。只可惜，她现在也碎裂，和普通石头别无二致。

“我帮你重塑形体，重面于世，怎么样？”

她像是已经睡着了一样。或许她真的累了，万年的记忆承载，只得用接下来无休无止的长眠来偿还。

“我有《梵天诀》，我可以帮你。”

她忽然坐起身，怔怔地看着他；羊凡继续说，“我在学匠师锻术，我一定会帮你重塑身体的。”

她苦笑一声，“想要修补好我得需要太阳神火，你这个小金乌，哦不，你已经不是金乌了，那更别提太阳神火了。我可以给你机会，如果你真的能修好我，我会告诉，你的过去的。”

羊凡燃动源气，熊熊的炽火汇聚掌心，那几颗碎小的石子追随到烈火之中，就像有了记忆一般按照原有的纹痕镶嵌合并；最终，一块小巧完整的五色石带着余热浮在了空中。

羊凡淡淡一笑，“看来，我的火还真是太阳神火呢。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的过往了吗？”

补天石就像早已预料到他能给自己修好一样，很是冷静地说着，“你是只金乌，有太阳神火，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了。”

羊凡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她早知道自己能修好的所以故意这样说……他现在有着工具人的愤怒，但她这种哀而不伤的情绪，反倒占据了主动。

她继续说道，“补天神石有神感，可以通晓苍穹下万事；你今天修好的只是我的一个分身，我的本体散落在汤谷的各处角落，修好的难度不亚于补天；或许我的意识本就不该产生，但终是娘娘对于这个世界的留恋。”

羊凡承诺道，“如果我能找到传说中的汤谷，我一定会帮你的。”

她摆摆手，“我不需要你信誓旦旦的许诺，避免无功而返时的尴尬；我等的起你等不起，累了……你走吧别烦我了。”

神识中的汤谷幻象消失，他又回到了现实。手中的补天石不知何时被他修好，一块像鹅卵石一样的五彩斑斓的石头。

在他面前，白发老头朝他眯眼微笑；时间已经过了半天，匠师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矿石了吗？”

羊凡轻轻动口，“补、补天石。先生，这您从哪里弄来的啊？”

庄先生保持笑意，“回答正确，作为今日奖励，这块石头送给你了。”

现在他必须得打探清楚，抓住意图离开的庄子休的衣袖，“先生您到底是谁？”

庄先生只得坐下身，“前朝诗人李义山的《锦瑟》最后两句是什么？”

这首诗他之前看过，他努力回忆着最后两句，等想起抬头时，庄子休早已消失不见，羊凡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周围，喃喃说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接下来的半个月，便是忙碌的学习；打铁锻造、源气理论学习，虽然不断重复，但他很快掌握了如何打造源器器胚，并且打造了一件初级剑胚。

能打造出剑胚，放在三年级都是高难度的活儿，包括对火候的掌控，对器胚内部纹路的精准凿刻，但这个仅仅学了半个月的新生，竟然打造出来了。

消息一出，同行皆来围观，并赞叹不绝；他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这只是一件单纯的古朴铜的剑胚，即便再加以精炼，最多才能提升到涤亮银。庄子休自那日开始便玩失踪，到现在也没看到他老人家。

“哇一个新生竟然能造出剑胚，这也太逆天了吧！”

“假的吧，我那时候连基本锻造理论都学不会呢。”

说实话，羊凡也没有完全领悟书中所写的那些理论体系，这件剑胚也是他想要探寻自体系源器来按照鸣鸿刀的内部结构仿制的，所以这些盛誉让他现在非常不适应。

“那个，可以让我看一看吗？”一个女生从全是男生的人群中好不容易挤了过来，她的清澈眼神中满是好奇和期待。

羊凡瞧了瞧她，身着一身代表高级学识的紫色衣袍，看样子就像巫师一样；她的头发不似百里柔兰那样柔顺，可以说非常的杂乱，脸上还带着一抹锻铁时留下的灰，应该是这里的学员。羊凡问道，“你是？”

她赶忙自我介绍，“我是三年级的鲁亦云，你太厉害了吧，这样的结构体系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啊这……他都没给她剑胚，她能看到剑胚的内部结构？！难道她有透视眼么。

见得羊凡怪异的眼神，鲁亦云自然了解便赶忙解释，“这是我的天赋，对金属有独有的亲和力，学弟不要见怪。只是，你不留源石核心的位置，怎么启动剑胚呢？”

羊凡把剑胚递到她手中，“你可以释放源气试一试。”

区别源器和普通武器的最简单方法是，向里面灌输源气，看它是否会稀释源气产生光晕；鲁亦云注入一些源气，令她惊愕失色的是，这件没有源气的剑胚竟然真的启动了，一圈不起眼的古铜色光晕生成，剑胚险些失手掉落，但还是被她接住了。

“自、自体系源器？”

羊凡问道，“你知道吗？”

鲁亦云叹息摇摇头，“自体系源器技法早已失传，留在这世上的自体系源器都是上古遗物了，少之又少，我家保留一件还被我爷爷严家看管。”

“你家？”他现在开始好奇这个不修边幅的女匠师的家世了，也的确，她估计是这里唯一的女生，但穿着象征不俗地位的紫色匠师长袍。

“什么剑胚，不过是投机取巧的小玩具罢了。”

人群纷纷让道，孙肖平带着那个大高个不屑地走了过来。他一把夺过，瞧了一番后，便把剑胚摔倒地上，脆弱的剑胚被轻易磕碎，像瓷片一样满地都是。

孙肖平见此哈哈大笑，“果然是赝品，根本不堪一击。”

羊凡皱眉看着他，看样子这家伙也是匠师，同样新生，他却穿着一件典藏蓝，反观自己象征新生的古朴铜衣袍，他不禁释然笑了，“孙肖平，你花了多少钱才弄来的这一身衣服啊？”

被戳到了痛处，孙肖平极度愤恨，“姓羊的，你不是挺能的嘛，怎么才当个匠师啊？”

羊凡轻轻叹息，“你在这儿说这话可是要被打的哦。话说你是没被打够吗，还敢来挑衅我？”

孙肖平话里话外充满不屑，“我就挑衅怎么了？有本事你就和我单挑，没本事给我忍着！”

羊凡站起身，他一直很好奇这家伙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过，但细想这其中的道理，总感觉有诈，索性将计就计，“你砸坏了我的剑胚，你得赔我，不然我会砸碎你的源器。”

“哈哈哈口出狂言！如果你有种，现在就和我比一场，输了给我爬着出去！”

“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