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梵天，师徒的记忆

幽暗之中，羊凡隐隐看到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这眼神早已逾越生命的底线，带给二人的只有来自怪物的毛骨悚然。如果说之前对决官吏是一件轻易之事的话，那么面前这个敌人恐怕只是不战而屈。

鸣鸿刀顺势展开，展露出道道烈焰沟壑，野兽怕火，一般面对此状即便不逃也会有所警惕，而目前草丛里这对凶恶的目光，见到火焰之后反而更加激动了。

他顺势拍拍身后的琉洛，“跑，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那你怎么办？”

能怎么办……羊凡苦笑一声，抡起长剑，剑刃上的烈焰随之如玫瑰般绽放，只一眨眼的功夫，那头怪物便从草里嚎叫着扑了出来。

“吼！”

羊凡的战斗毫无技巧可言，完全凭借二十年前的肌肉记忆，或者说是触发本能。在面对它披头盖脸咬下来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后撤步往上升。

跳得倒是不低，但和想象中的差距未免过大，他又平平稳稳地落回地面。

怎么回事，不应该是飞吗……他下意识看了看后面，自以为该有的翅膀却只是空荡荡的后背。他对自己幼稚的想法感到可笑，人怎么会有翅膀啊。

也就在拉开距离的同时，羊凡看清了对方的真实相貌——

正如琉洛所言，这畜生有着野狼的嘴脸，但身体却截然不同，强健的后腿支撑着整个身体，两只前腿重度萎缩只是随意耷拉着，毛茸茸的尾巴甩来甩去，从后背一直延伸至肩前，一块丑陋的脓包极为刺眼。

羊凡陪着这家伙开始周旋，双方均不敢贸然上前，等待后发制人。 忍耐，是考验一个战士最为基本的特质，在没有发觉对方破绽之前，任何一个主动出击都会给你留下致命的弱点，现在他磨的，就是对方的耐力。

狩猎的野兽与熟战的人类，二者的耐心都是可怕的，很难说谁会首先坚持不下去。

羊凡目不转睛地锁死了对方的眼睛，致使对方那个智商明显低于自己的动物愈发急不可耐，直至这时，羊凡举起左手，缓缓竖起中指。

奥义·国际鄙视。

它愣神了一下，随即起步一跃而起。

“吼！”

看来这招不止针对人类。眼瞅着对方怒不可遏地朝自己冲来，羊凡嘴角微微一咧，握紧剑柄。

“嘶！”

剑二度开刃，剑尖处朝两段分裂开来，蒸腾的白汽弥漫，一道灼烫的热浪，从剑心喷射而出。

“PONG！”

它被喷出去老远，全身血脉喷张，背后的脓包泛得血红。

羊凡虚弱站起身，明明只是剑在发功，但刚刚那一下，感觉自己身体空了一半。但在接下来十秒内，体力又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完全，他有些惊羡于这异于常人的体能，但又不敢怠慢于眼前这场战斗。

刚刚其实没有正中它，只是与其擦肩而过，还正好划过它背后的脓包，脓包在暗夜之中隐隐发着令人警觉的红光。

羊凡大喝一声，挥剑跑了过去。怪物调整状态，仓皇应战，这次换作羊凡占了上风。不知为何，他总喜欢从上面进攻对手，宛如天空王者苍鹰一般；在天空中，他总能找到优势，先是一脚不偏不倚正中狼口下面的咽喉，一个后空翻便把其卷到空中。

失去重心的怪物在空中扑通地向下坠落，羊凡提刀跑上前，一路刀刃擦着地面划过一道刺眼的火星，又是一掷。这一次怪物拼尽全力躲过了致命一击，但不幸的是，鸣鸿刀穿过它的眼球，插入脑颅之中。

羊凡躬身轻轻落到地上，怪物仍有知觉，在摇头晃脑地剧烈扑腾，像只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羊凡冷静地看着这一切，想着等它体力耗尽那一刻。

可另他没想到的是，这畜生突然变得坚决，头也不回地朝着琉洛的方向冲去。

琉洛看到这一幕，吓得腿一软，跌倒在地，“羊凡，救我！”

坏了，等不到那个时候了。紧急之下，羊凡心神合一，鸣鸿刀宛如听到召唤一般，嗡然抖动，便爆鸣作响。

怪物跑了一半头颅闷声一响，便冒着血块四分五裂炸裂开来。挂满血迹的鸣鸿刀还在膨胀着，掉落到地上。同样又一次抽掉自己大半管体力，他无力地喘着气，看着远处惊魂未定的琉洛，但他的目光又飘向了中间的那个无头尸体。

怪物背后的肿块加速肿胀，就像充满的气球快要炸裂的样子。羊凡皱起眉感觉失态不对，便一个箭步冲上去——

“琉洛，快趴下！”

肿块把躯壳抽干，怪物的尸体俨然成了一个大皮球，在接下来的任何一秒，都有可能会爆炸。

在红光到了极致那一刻，他抱住了琉洛，与此同时，他大喝一声，“鸣鸿！”

“呜！”

就像一对嵌满火羽的焰翅，鸣鸿刀由中心向两端彻底分裂成了两半，正面挡住了席卷而来的爆炸。

“轰！”

战神屹立不倒，鸣鸿刀也是如此，在爆炸的剧烈冲击下，岿然不动。

不过它还是没挡住全部，余波无不浇在了羊凡的身上，他咬着牙，硬是接下了所有。

爆炸的白光以后，很快又恢复了夜景。

羊凡全身焦黑，鸣鸿刀也收缩回短剑模式。这时，他才感受到琉洛身上的温存和柔软。

这次，他身上可没有一点源气了，过度透支的他支撑了没几秒，便倒在琉洛怀里。

鸣鸿固然强大，但吸收的还是他的源气。

琉洛有些慌乱，“羊凡，羊凡，你醒醒！”

……

他仿佛置身于天界一般。在这里，他赤身裸体悬浮着；面前，是一个弓腰蜷缩的毛脸家伙。

羊凡首先想到的便是——“你是猴子吗？”

很奇怪，这个猴子还穿着和尚才穿的袈裟。猴子气急败坏地飘过来，用肥大的袖子抽打自己的脑袋，“傻小子，连师父都忘了？！”

师父……羊凡豁然开朗，“你是乐游师父吗？”

这次轮到猴子发问了，“乐游是谁？也罢太久没回去现在的神也没几个打过交道；小子，这时为师留给你的一道神识，在你生命有问题的时候就会出现。”

羊凡顿时变得慌张，“我，我现在是死了吗？”

听得这话，猴子直捂脸，“我的好徒儿，你的智商怎么下降这么多啊……我说的问题，是指你复苏以来的第一次觉醒。”

“觉醒？”

猴子点点头，“之前那施主不给你讲的挺透彻嘛，现在你开始正式源启；啊当然没有源启那么弱，不然你肯定打不过那只狈。”

羊凡挠挠头，表示听不懂。

猴子抓耳挠腮，“该怎么给你解释呢……就是说，你不需要想其他人那样在特定环境修炼源气，你要做的只是觉醒或者说解封；源气管够，解着玩儿就行，这次听懂了吗？”

“懂了，您继续说。”

猴子微微眯眼，端详了他许久，旋而拂袖转身离去，“说什么啊说，能混成这样你真可以，为师都羞愧万分……且行且珍惜吧。”

看着他逐渐远去，羊凡不甘心地追了上去，“猴子师父，能把之前的事情告诉我吗？我真的太想知道了！”

猴子摆摆手，一道无形的屏障立于二人之间，把羊凡又弹了回去。他只得默默看着这位僧人走远消逝在远方的光芒之中，在他的眼里，这位早已不是一只简单的猴子，而是一个得道的圣僧。

白袖清风，亦如一朵莲花。猴子也不再像曾经那样弓腰驼背蹦蹦跳跳的，他挺直腰杆，背过手淡然离开。

“傻徒儿，一切都是造化，为师也帮不了你。”

等他再次睁开眼，已是隔日清晨。

体力和源气已然全部恢复，他很轻松地坐了起来。面前，琉洛泪眼婆娑，看着自己。

羊凡揉揉脑袋，“我没事了。”

“对不起！”她扑到自己怀里大哭一场，“我真笨，给你拖了后腿！”

羊凡原本想斥责她，但得知这家伙乖巧地守了自己一天一夜，他便不好再说什么；另一方面，他第一次理解了女孩子的概念——即便是犯了错，你也不忍心去打骂。

他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但神器的是，被烧焦的皮肤此刻白白嫩嫩的。

羊凡感觉事态不对，慌乱站起身，“你，是不是碰过我的身体？”

琉洛点点头，“我的源气自带治愈功效，为了救你，我当然得给你擦身体啊。”

果然，身上有与之前不一样的清爽感觉，只不过这个感觉，貌似是全身都有……

“喂！你碰我哪儿了？”

琉洛泪眼迷离，不服气地站起来，“当时你都快死了，我哪知道碰你哪儿了，救你还不知恩，白眼狼，呸呸呸。”

可是这有九成是靠自己的自愈能力吧……羊凡提起剑，看着不远处的爆炸痕迹，走了过去。

怪物被炸的连骨头都不剩，最起码琉洛所言得到了证实，这家伙就是狈，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很幸运过去的一天来，没有任何野兽来找琉洛和自己的麻烦。

“饿了吧，给你找点吃的。”

琉洛双手环抱冷哼一声，“你要是再给本小姐吃仙人掌，我直接拿仙人掌敲你脑袋。”

羊凡抬眼看向天空，随即一掷；只听一声哀嚎，便落下一只孤鸟。

现在琉洛好奇的是，这家伙明明过分强大，为什么独爱仙人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