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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蹉跎岁月2

第14章  蹉跎岁月2

书名:寻梦之旅作者名:三道劫数本章字数:3929更新时间:2023-12-27 18:38:51

当晚,我和黄丽从外滩公园返回宿舍时,大门后面没有看到徐放的身影,黄丽俏皮地对我说:“人怕狠,鬼怕恶!怎么样,那家伙不敢再盯我们的梢了吧?”

“你黄大小姐深通谋略,口齿伶俐,气势夺人,谁敢执迷不悟、冥顽不化、自讨苦吃呢?不过,也许是今晚我们回来早一些,人家还没来‘上班’呢?”灯光下,我也低声俏皮的回答。

黄丽此时,手提拢起的小花伞当着拐杖使用,边摇檀香扇,显得一副轻松傲慢又神态自若。玩了一整天,她一点也不觉疲惫,步履轻盈地走上露天楼梯,仍在悄声埋怨:“今儿早回来,是你的底气不足所致。现在才十点多钟,要依我的性子,到白渡桥去兜一圈,十二点回来,看他姓徐的又能怎么样?”说着,她也发觉我们俩如此密切,在夜静里还并肩漫步,一旦让同志们看到也不是好事!于是,便快步超前登上一楼平台。

我提着沉甸甸的鞋盒子玩了一天,倒也有些累了。见黄丽快步上了一楼平台,明白她的心情,也希望她快点回到她们的宿舍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闲言杂语。就在这时,果不出我所料,灯光下徐放的身影从三楼下来,几乎与黄丽同时出现在一楼平台上。看样子,他是准备“迎接”我们来了。见到盛气凌人的黄丽,毫无顾忌的与他擦肩而过,也不好多问,倒是见我一身新装,脚穿新皮鞋,懒懒散散地走上楼梯,大惑不解!我想,幸好我和黄丽早一点赶回来,要不然,又要麻烦这位老弟在大门后面恭候了。灯光下,见徐放直愣愣地看着我,我反而沉着大方的朝他笑笑说:“今天我趁机去看个亲戚,不想在曹家渡车站又见到小黄同志,所以……”

“所以你就撒个谎,两个人一起回来了,是吗?”徐放用一种揶揄的口吻对我说:“我才没工夫管你们这些穷事呢。文姐给我一张字条,要我交给你,说是你一个姓刘的表妹特来造访你,没曾想你偷偷地溜出去逛街了,便留下这字条,约你在下一个星期日去她家一趟。今儿,也许是双方走岔了,没能见着你表妹,是吗?”

我怕徐放又要说到黄丽的事,赶忙快几步奔上一楼平台,接过字条,也不想当场就看,朝胸前新衬衫的插袋里一放,便邀徐放朝三楼宿舍走去。料想此时,黄丽已经回到女生宿舍。

徐放见我既不立即看字条,也不言语,心中虽有不悦之意,因找不出适当的由头,也就不便发问。等我与徐放步入宿舍,才发现包括张扬在内,尚有不少人还没回来呢,我的心里也安实了许多。徐放见我仍然沉默不语,忍不住问:“你怎么也不看看字条上写些什么,那个姓刘的女娃,到底是不是你表妹,怎么就无动于衷?”

其实,我心中也早就纳闷,因楼梯上灯光暗淡,一时不易看清这字条是谁写的、写些什么,上海我哪有什么亲戚,更谈不上有什么表妹了。我猛然想到,莫非是方凝玉她闻讯来此,化名留下的字条?要真是这样,这字条更不便立即看了。为了不露声色,以防徐放在一旁冷眼窥探出什么,于是随手将鞋盒放在床头边的地上,暂不忙去处理。拿着脸盆打来一盆自来水,趁着宿舍里人少,迅速脱下衣袜,一边用毛巾蘸水洗抹身子,一边不经意地说:“字条你们不是也看了吗?是亲戚跑不了!”可是我心中却十分急切,恨不得当即了解个详细,洗抹完毕,用清水泡上了汗湿的衣裤,准备明日早晨再洗涤,便安闲地躺在床上。张扬他们十来个人才陆续归来,张扬见我比他们早回来了,高兴地说:“我还以为排长冒早一个人偷偷溜出去,定会玩它个天昏地暗,不想你倒提前回来了,难得!你要老实说来,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去玩的?”还没等我来得及回答,徐放安然地躺在床上,他撩起蚊帐一角说:“胖子!人家大排长交上桃花运了,有美女陪他逛街,还有美女前来拜访,他这是红鸾星照命,牛肉粑枕头……”我被他抓住机会,大放厥词!

反正我也习惯了徐放的挖苦和讥讽,我是排长,就要有排长的气度。何况我的岁数也大,是当然的老大哥,对于新结识不久的同事们,要热情、要包容!况且他徐放并未掌握我的内情,纯粹是猜测加嫉妒,何必要口角相争、论长道短?当然,也暂不用理会张扬的啰唆,灯光下,我隔着蚊帐向张扬无声的微笑,表示我对他的回答。暗下里,我捏着字条瞄了一眼,发现不是方凝玉的笔迹,心里稳定多了。字条上的钢笔字潦草、稚嫩,虽然写明了上海的住址,署名果真是“表妹刘小云”。我猜不出对方到底是谁?

夜深了,就连最后归来的人,都已进入梦乡;尤其是张扬的鼾声,在我们男生宿舍首屈一指,床铺又紧挨着我,使我一时难以入睡,辗转反侧中脑海不时浮现出黄丽娇媚的形态。中午在中山公园的紫藤架下,晚上在黄埔江边、外滩公园,她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记忆里。尤其是她对古典文学造诣匪浅,我勉强胡诌出的白话体“满江红?流萤”一词,可以说全是在她的逼迫和指点下形成的,她对全词的理解和画龙点睛的提示,令我敬佩的五体投地。她对全词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也看出她的惊讶与兴奋!我当时刻警戒自己,要慎重把握,慎重对待,以免忘乎所以而重蹈覆辙。不明底细的“表妹”,也在我的脑海里翻腾。她是谁?上海我确实没有任何亲戚,既称是“表妹”,这种亲谊也绝不会有误,我怎么就没有丝毫的印象呢?对,明天一定要问清李文,什么时候睡着了,我一无所知。

清晨起身后,我仍在迷茫中洗漱完毕,连昨晚换下来的衣裤,一并洗了,在宿舍里晾起来。一切就绪,也不用等候张扬、徐放,事先站在本楼楼梯的平台上,专等李文。不,也在等黄丽。一会儿,像喜鹊似的孔荻,一蹦三跳的从四楼宿舍下来了,后面紧跟秦玉琴和费小曼等一帮拣毛班的女孩子,维族姑娘们更是谈笑风生,还是不见李文和黄丽的影子!孔荻见我又愣又傻似地站在平台上等候,便笑嘻嘻地问:“排长同志,你是有心在等文姐,还是黄丫头?”她走近我,有意识的让秦玉琴、费小曼她们十多人先下了三楼,便又悄声问:“昨儿一整天,帽顶子不见人影子,到哪儿玩去的?告诉你,我有秘密情报网,任你神通广大,也难逃脱我孔某人的掌握之中。”正说着,黄丽和李文也下来了,两个人沿着楼梯边走边在密议什么。李文的宽容令人赞佩,她并未在意前天晚上在厂工会活动室受黄丽的抢白。而黄丽却似乎早把这茬子事给忘光了。

我故意不理会孔荻的“纠缠”,向走下来的李文说:“谢谢你,昨天为我接待……而李文见我向她道谢,又是那么语无伦次、词不达意,只是抿一抿嘴唇,微笑着也不答话。这是她的脾性,在人多的情况下,从不轻易启齿微笑。但能抿一抿嘴,就算是她不小的回敬了。黄丽好像了解到什么,走近我伸出手来说:“把字条拿来给我看看。你不是说过,上海没有亲戚吗,怎么跑出个表妹来了,莫不是天上掉下的林妹妹吧?”我明白她的心意,她是用眼前的事实来掩饰我们昨天的一切。是呀,昨天我和她单独游玩的事,若被大伙了解后无端传说,一旦传到办事处领导的耳里,麻烦事就来了。

“对!一定是我们排长大人的林妹妹。”是徐放和张扬他们从男生宿舍里涌出来了,因水泥楼梯虽然结实,但是长而窄,容不下众多人群停留。徐放和我擦肩而过,他朝我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排长喜事来了。”他的一句越剧道白,把楼上楼下的人群,逗得哄然大笑!

这时,我硬着头皮也顾不了许多,趁李文和孔荻有意识的先向楼下走去,立即掏出字条递给黄丽,也紧跟着她朝楼下走,一边低声解释:“真的不是什么表妹,我在上海确实没有亲戚。”黄丽边走边看字条,一边轻声对我说:“这字条先放在我这儿。上海的道路情况我熟悉,看来,不一定要等到下个星期天才去,这六天让我等得不耐烦,最好今晚下班后,你在食堂等我,我再陪你一道去,让我亲手为你解开这个谜!”说罢,也不用征询我的意见,便急步赶上李文和孔荻,到厂职工食堂吃早餐去了。

大华厂只有一个职工食堂,设在主厂,就连在原毛车间学习拣毛的李文、孔荻、秦玉琴和费小曼,以及十名维族姑娘们,一日三餐都要乘车去主厂;好在每人乘车有月票,就餐后再乘车回来上班。黄丽这会和我落在大众的后面,也许怕沾嫌疑,她急忙赶上李文和孔荻先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最后,一路上心里忐忑不安。因为,我既不知道这个“表妹”到底是谁,又不便当众追问李文;更不好回绝黄丽的热心帮助,何况她还要多一分猜忌?不知为什么,李文似乎明白我的心思,她外表上装着不过问,也不表态;就连好事的孔荻,也好像受到她的影响,全都急冲冲地走了。等我随后赶到主厂职工食堂,徐放和张扬等先来的男生,已经买好了早点,拿在手里边走边吃;张扬从我的行动上也好像看出些什么,不便打扰我,独自提前去车间上班了。李文领着拣毛班的女同志,都已进餐完毕。我干脆买了一份发糕。松软香甜,正想回洗毛车间去,却见黄丽竟和我一样,也买了一份发糕,与李文和孔荻她们打声招呼,有意识地在等我一同进车间。哪知黄丽的举动竟逃不过孔荻的眼睛,居然大声嚷嚷:“唷!看出来了,他们俩还真有戏呢!”逗得一餐厅的人环目四顾,吓得我拔腿就走,也就顾不得黄丽了。

一天班下来,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样干下来的,中途张扬几次低声提示我:“排长成天想些什么?师傅们都在朝你看呢!”当我清醒一会,又不知不觉的发起愣来!是呀,这个“表妹”到底是谁?她的出现将会带来什么样的情况?今晚,黄丽一定会陪我同去的,她这个人说到做到。我想,同去有同去的好处,她对上海的情况熟悉,又会说上海话,与上海人打交道,的确沾光不少,一路上只是跟着她走就是了。再说,她对我如此热心,昨天的现象,虽然令我局促不安,但又不好相拒,心中非常矛盾!今晚我更不能单身独去,一怕让她生疑,二怕伤了这个有情有义姑娘的心。但不好的是,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让黄丽一览无余了。

下午四点下班后,脱下工作服,草草地洗了个澡,穿上随身的衣服。反正张扬已大致了解我的情况,还是向他耳语了几句,得到他的默许和谅解,也是很有必要的。当我赶到职工食堂,见黄丽又打扮得花枝招展,买好了两份晚餐,分开摆在桌上,专等我到来。我心领神会,提前各自草草进了晚餐,她向我递个眼神,又呶下嘴,意思是要我在厂门口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