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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往事不堪回首1

第10章  往事不堪回首1

书名:寻梦之旅作者名:三道劫数本章字数:3493更新时间:2023-12-27 18:38:51

上海大华毛纺织厂培训的六十多名学员,加上李文她们从新疆来的十几名先遣学员组成一个排。技术学习上由厂方管,政治和生活上,由新疆边城毛纺织厂驻沪办事处管。具体领导当然是杨献忠同志,郝刚仍是他的助手,统领在上海的十一家毛纺织厂的学员培训工作。

全排现有三名共青团员,团员人数太少,不够成立团分支,只好以一个小组的名义,划归大华厂团委领导,成为一个“特殊”小组,小组的活动权与“分支”无异。这个“特殊”团小组长,当然非拣毛班班长李文同志莫属。李文同志兼组织发展,我是副组长兼政治宣传,秦玉琴负责女工、文艺和生活等等。遗憾的是我们三个团干部,都是二十开外的人了。尤其是我,虚齡二十六岁,接近退团年龄。李文二十四岁,最小的秦玉琴也已二十有二了。根据办事处领导和大华厂团委的意见,希望这个“特殊”团小组,在较短的时间里,将那些家庭出身好、政治觉悟高、技术学习努力、思想品德佳的男女小青年吸收入团;要求做到成熟一个发展一个,让广大青年紧紧围绕着团组织,完成党所交代的各项任务,为边城毛纺事业而努力奋斗!

这几天,我和拣毛班的李文同志因工作接触多了,发现这位小同乡无论在政治、技术学习上,还是待人接物上,确实有过人之处。她就像一块磁铁,把她周围的姐妹们,以及全排的男青年,紧紧地吸引在自己的身旁。时间不长,竟成了全排一致公认的“老大姐”!尤其是政治和文化水平,在她那能言善辩的嘴里,像醇厚的酒,源源不断的流淌出来,“醉”倒了全排不少恃才傲物的男女青年。徐放、黄丽、孔荻和费小曼她们,人前人后无不交口称赞;老实巴交的张扬,更是把李文捧为“天仙”,暗地里喊起了“李玉环”、“李美人”。难怪总领队老杨同志视她为亲女,处处疼爱有加!

一天,晚饭刚吃完,李文通知我和秦玉琴在厂工会活动室,召开团小组工作例会。会议从晚上六时四十分一直开到八时整,讨论并通过李文同志的团组织发展初步“方案”。如果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准备呈请大华厂团委和办事处领导审阅。会议一结束,小秦就被她的未婚夫郝刚的一个电话提前“调”走了。这对情侣正沉浸在幸福的热恋之中,也符合常理。因为我和李文有同乡之谊,两个人更为接近,留在工会活动室内,天南地北的攀谈起来。她告诉我,她是盐埠人,和宝应是近邻,那里是革命的根据地,有“小延安”之称,是当年新四军用热血和生命保卫的革命圣地!她就是在这样的革命氛围中出生和成长的,她的思想深处萌发和蕴藏着对革命的无限深情,从而散发出来的芬芳,也熏陶着她周围的兄弟姐妹们。当然,我也是其中之一。

李文还告诉我,当她还是在小学二年级时,曾经见到过粟裕司令员。粟司令儒雅谦和,还曾抱起过她逗乐。将军与人民群众鱼水情深,在她那幼小的心灵中永志不忘!我也告诉她,1946年春,苏北行政公署驻在我们村。在练兵场上,我们几个小伙伴偷着玩双杠,一不小心俯面跌下,将自己的脸跌破、鼻梁跌歪了,流血不止。管文蔚司令员的夫人,亲自带来军医为我治疗,还拿来花红给我吃。住在我们家的吴沐初和张大芝两位首长,见我这个才十一二岁的孩子写在二道门上的春联:“进一步重门,添十分财气”时,不由得哈哈大笑,笑话我是个“小财迷”。当时我茫然不解,恭请二位首长为我更正。吴、张二位略一合计,为了不打击我的情趣,只改了一个字:“进一步重门,添十分喜气”。我和父亲高兴得不得了。因而有“一字师”的幸福回忆。

我们俩越谈越投机,李文还告诉我,在学校里从初中到高中,她连任学生会主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在农村里,一个高中毕业生,确实金贵,就像鸡窝里飞出个金凤凰。在父母的眼里,把女儿培养成高中生,实在是不容易!幸好有个舅舅,转业在新疆农垦部队,便将她带到了新疆。正巧,她舅舅又与新建的边城毛纺织厂的领导相熟,于是,才又辗转来到上海培训。

我发现李文不仅健谈,而且她读的书也不少,记忆力很强。闲谈中,她引经据典游刃有余,加之她为人谦谨,举止大方,很有个“小大姐”的风度。她对这次来沪学习,有独到的见解。她认为这是她一生中的重大转折,尤其她对拣毛技术的学习很刻苦、努力,用她的话说:“既然投身于毛纺事业,这‘拣毛’是每个毛纺工人的必修课,一个不识原毛为何物的人,怎能奢谈其他?”

李文不仅性格平和、举止端庄、面容秀丽,体态也较为丰盈。拣毛班的人,包括厂方的师傅们背地里送她一个外号,也就是张扬称呼的“李玉环”,对她这一种丰腴之美的赞誉,溢于言表。然而,当我无意触及到她的个人“生活”问题时,灯光下,她微红着脸,缄口不言!

常言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对方除了个人生活不便谈之外,几乎无所保留,我又怎么能吝啬自己的语言呢?便也撮其要将我的情况做一番介绍。当然,关于我在苏北宝应老家那段不光彩的私生活,在一个天生丽质的女孩子面前,要审时度势,美化多于事实,以防这位“李玉环”在茶余饭后,多了一份笑料。

可是,眼面前的李文,并没像我想象的那么好说话。她对我身世的简要介绍,似乎不太满意。灯光下,她那温文沉静的面容,让人感到深不可测。尤其是那对秀丽的眼睛,射出两道锐利的目光,想要穿透我的五脏六腑似的。我心中有些胆寒!果不其言,她略一沉默便单刀直入的问我:“我们是同乡,目前又是同事是吗?我早有耳闻,你在家乡曾有一段绚丽多彩的生活往事,能不能再详细一点介绍给我听听?按理说,本不应该干涉你往日的生活内幕,但作为同事和同乡,我倒希望我能一饱耳福,有个深层次的了解,那该多好啊?”

我怔住了!暗想:她想了解我“往日的生活内幕”,难道是我和方凝玉那段令人心碎的“内幕”吗?她又如何知道的呢。目前,能了解我往日“生活内幕”的,只有两个人,一是总领队杨献忠同志,他是领导,当初在南京相识后,并在他的点拔下报名支边,老杨看了我的履历,也曾详细地问过我,我便如实作了回报,这是组织和工作的需要;其二是黄丽,她巧妙的从老杨同志那里,探听了我的身世,从我俩相识后,用娇娜和坦诚,打开了我嘴上的一把“锁”。

灯光下,我略带羞愧的眼神,面对李文的好奇而不安地问:“你这是听谁说的?是老杨还是小黄?”“这你就无需对质了,关键是对你往日的那段精彩的生活,想了解个仔细而已,别无不恭敬之意,”李文说。

“那……你想具体了解哪一段?”

“就从你被迫结婚和父丧之后,如何务农、从政,如何结识那位叫方凝玉的谈起。我看时间还宽裕,那就请吧。”不爱轻启笑容的李文,今晚竟能微笑的面对我,那种“反客为主”的手法,令人叫绝!此时此刻,我也顾不了许多,只好顺从李文的意思,做一次较为详尽的自我阐述:

我于1949年腊月被迫结婚,一晃两年过去了。在这两年中,我和我的家庭,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两年前,父亲自称病笃,骗我回苏北老家结婚,他的本意是好的,可是用迷信的话说,叫应了“忏语”,老人家于次年,也就是1950年春天,果然得病谢世,享年六十九岁。父亲在临终前,断断续续的地对我说出了三件憾事:其一,年龄未过七十大关,严谨一生,未得长寿;其二,有子未见孙辈,死后称之谓“小鬼”;其三,他低声要我附耳过去,老人家用嘴套着我的耳朵,艰难地一字一句痛苦地说:“儿呀,我对不起你,骗你回来结婚……这个不称你心意的婚事,断送了你在江南的大好前程,又耽误了你的青春,让你这一辈子不能舒心畅意的过日子,是……是我……我的一生最大的……的错误……”说完了最后一句,就停止了呼吸!

父亲的病故,使我对现实的婚姻,增强了叛逆感!借为父亲服丧之名,一个人搬到东厢房去住。说起东厢房,原是父亲当年存放犁耙等农具的小库房,经过精心整理布置,又粉刷一新,成了我个人的卧室兼书房。妻子年轻,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女孩子,眼看丈夫与她分居,心中有苦,但说不出口,也不好说。娘家就住在邻村,相隔不到一华里,又属同一个行政村领导。当年,她父亲当过村长,眼下虽已卸任了,但权势还在,村里一切事宜虽然不再一言九鼎,但是,村里的头头脑脑的,还是尊他为荣誉领导。还有,她娘家的叔伯兄弟们,有不少在县、区、乡、村担任领导,娘家人的面子不能丢!于是她打定主意,这年秋种一完,便随她娘家的一位姑姑去上海当保姆,一去就是七八个月。之后,夫妻关系日渐疏远,她也对去上海打工感兴趣,便每年秋去春回,长达五年之久……这是后话。

从我搬进东厢房独居后不久,妻子赌气去了上海,母亲为这事跟我闹了很多次,不见成效,又用老办法,委婉请求伯母出面与我商谈,意思是:人家女方父亲曾是“村长”,大树底下好乘凉,就凭人家养了这么大的女儿嫁到陈家,也不容易,大局还是要顾的。伯母是一位极其开明的老人,她老人家心里在想:苦果是你们做父母的种的,你们就得自作自受,现在后悔也太迟了!她老人家看在我的父亲亦已去世和母亲寡居的份上,只好勉强同意和我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