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这人，我李长安杀得

京城一品大员赵奕的独子赵元惨死在城头，这在风平浪静久了的京城，也算是一件大事，也一时间成了百姓间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李二少爷却如同置身事外一般，自顾自地留在武穆府跟着迟晨练剑。迟晨也是闭门苦修的清淡性子，关于京城出了什么事，不在乎，李二少爷总觉得，要是自己一直不提，迟晨怕是一直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李二少爷也乐得如此，有了迟晨教他练剑，总觉得像是突然得了法门，练起剑来事半功倍。怪不得但凡是个练剑的，心里都一直奔着剑宗，有个大家在旁边一板一眼地指导着，比自己看着功法典籍不得要领可是差了不知多少。

而迟晨也是日日觉得讶异，李二少爷的进境远超她所想。想着自己也算是燕山剑宗不折不扣的三代弟子首席，也算是一代天骄，但这天赋比起李长安，迟晨自知没胜算。

果然是剑主后代，摸上了剑，就是常人惊羡，李长宁如此，如今这李二少爷也如此。

就这么过了一个来月，迟晨在一日秉烛时，见李二少爷在花海亭拿着行云一招一式练得入神，便冒着大风雪，施施然上前去了。

李二少爷见是迟晨，便停了手中剑招，不忘调笑一句：“正夜也不忘来看看你这便宜徒弟？”

迟晨定定地看着李长安，李二少爷被这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心里隐隐地直发毛。

“这般看着我，又是何事？”

迟晨没理会李二少爷这跳脚的滑稽模样，自顾自地说着：“你练剑天赋极佳，架砍劈刺撩，招招得精髓。比起悟性，我不如你。我见过的这些人里，也只有你哥哥和剑主，能有此天赋。”

李二少爷挠了挠头：“堂堂剑宗三代弟子首席，怎就不如我了？”

“真是比武论剑，你比不过我。”迟晨的声音平淡至极：“但天赋上，我比不得。”

“你这话，我有些听不懂了。”李二少爷一头雾水，不明白迟晨突然说这番话到底是为何。

“也就是说，接着练剑，我教不了你。真要是按我的路数走下去，反倒困了你。真要是想教你，天下十大高手，除此之外，别无二人。”

李二少爷哂笑一声：“什么狗屁十大高手，无非是些沽名钓誉的虚名罢了。”但紧接着，迟晨说了一句“你大哥下山之前，也是剑主指点过后，方才入江湖游历的。”李二少爷这才泄了气，喃喃地说了一句：“这十大高手，去哪寻得？”

迟晨看着李二少爷吃瘪的模样，忍不住发笑，但又不想让李二少爷看见，于是强忍着笑意，说了一句：“爹也是十大高手，但爹练得的虎胆金枪，真要说教你练剑，怕也是不成。练剑的十大高手，这京城便有一位，剑法诡谲缥缈，教你也算是合适。”

李二少爷眼睛一亮：“要说便说，甭卖关子。”

雪夜昏暗，只有迟晨手中烛光勉强撑着，李二少爷也因此没看清迟晨脸上，早已绷不住的笑意。

“这位便是当朝天子姬陵了。”

李二少爷翻了个白眼，腾身而起：“也不知何时，连你都会打趣别人了。一方天子，还真是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迟晨这话虽然有着打趣的意味，但句句属实，当朝天子，教他李长安练剑，倒是足够了。

李长安的身影渐渐远了，只是悠悠然传过来一句声音不大的话儿来，迟晨听得清清楚楚。

“天子，我李长安也寻得！”

......

那日之后，就连天元府都去得少了，倒是去逢春院去得勤了。说是去看戏听曲，倒也不尽然，更多时候，李二少爷只是想寻张爷一起说说闲话。

这天，李二少爷又来了这逢春院，老鸨亲热地凑上来，跟李二少爷说着自己这青楼又特地为他找来了几个唱曲一绝的可人清倌，李二少爷一听，这不是正好？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要来一坛上好的清酒，给自己和张爷满上，等着清倌开锣上戏。张爷就在一旁傻笑，也不言语，倒酒就喝，有曲便听，那模样看得老鸨直皱眉，但毕竟是二少爷的座上宾，来这喝酒听曲甚至是二少爷不喜的那些事，都是给过银子的，自己也没别的话讲。

这新来的小倌人穿着大红的袍子，脸上的妆画的倒是不浓，一开嗓，李二少爷便听出来，这是京城的小曲《绣麒麟》，李二少爷没怎么听过，毕竟原本是个男角儿的曲儿，被这姑娘唱的铿锵有致，就是这戏腔听着耳熟，但李二少爷到底也没想起来在哪听过。

曲儿听了一半，李二少爷正拍手叫好，就听得逢春院外一阵骚乱，李二少爷起了身，扰了他兴致倒是小事，台上的小倌儿被这吵嚷声惊得脚下一趔趄，捂着脸急匆匆下台了，顾不得老鸨三番五次使眼色。

李二少爷正要往门外走，就见一人穿三品官衣，携刀猛地闯进这逢春院，皮肤黝黑，眉眼倒是英俊，只不过煞气逼人，不怒自威。

“京监司捕快王静春。”京监司规矩，拿人归案，自报家门。

李长安心里也明白了个七八。不愧是京监司，手够长，到底是查清了赵奕那狗儿子到底是为何而死。

老鸨倒是依然笑脸相迎，要换了别人，怕是早就吓得浑身发颤了，但这老鸨依旧面含春风：“王大官人，来我这逢春院，是要喝酒看曲？正好我这......”

没等她说完，王静春抬起了未持刀的左手：“喝酒便不必了，一品大员赵奕大人的独子赵元，惨死那日，是否来过你逢春院？”

王静春打心眼里看不上这烟花风流地，京城大大小小各路案子，说到底，一大半都是在女人裙底下惹出来的。这逢春院摆明了是非之地，酒色财气之徒，不入他眼。他这个一身正气的人瞧不起，也正常。

老鸨依然是面不改色：“王大人可真是说笑了。要说赵公子来我这看姑娘，倒是确有其事，但你要说杀人，我逢春院可没这么大的胆子。”

“你没这胆子，不代表天下人都没有。”王静春将视线移到李二少爷身上：“你说是也不是，李二少爷？”

李二少爷眯起了眼睛，京监司能查到他，他毫不意外。天子脚下无疑案，这句话，用来形容京监司最是恰当不过。

“一个仗势欺人的废物，杀便杀了。”李二少爷这话说得云淡风轻，王静春死死地看着他，怒火想是要冲出来一样，双手死死按住腰间佩刀，猛然抽出。

“李二少爷，还请与我回京监司一趟！”

逢春院鸦雀无声，李二少爷一字一句都听的真真切切。

“就凭你，也配？”

说着，二少爷竟然执剑抽身，先一步向着王静春冲了过去。王静春冷笑了一声，提刀一挡。这李二少爷浑身没有半分内力，想要伤到他，天方夜谭。

这王静春有着七品上界的内力，李二少爷这一剑无异于蚍蜉撼树。王静春手中秀春重刀轻轻一挡，本想着收着些力，这李二少爷自己虽然看不上眼，但要真伤了，自己也没好果子吃。至于他是死是活，拿到京监司，赵大人自会处置。

但就在行云撞上秀春的一瞬间，王静春脸色忽然大变，噔噔噔连退了三步，再低头一看，那秀春刀上，竟然被活活剜去了一个缺口！

李二少爷自然不好受，被这股重力轰击地倒飞而出。王静春怎么说，也是七品高手，就算未出全力，也远飞李二少爷如今可比。

一口猩红鲜血喷出，李二少爷仍旧站的笔直，这一剑看着轻松，但也是李二少爷迄今为止对剑法的全部理解，绝不普通。

王静春顿感棘手。若这李二少爷真如自己印象中，是个混不吝的登徒浪子，硬拿了也无妨，但如今来看，这一手长剑不说剑若惊鸿，也是有模有样，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李二少爷还要上前，逢春院外传来哗啦啦响动，迟武穆人未至，声先行：“我要看看今日，谁敢动长安！”说着，身披重铠的迟武穆率武穆府亲卫直接冲了进来。

见李长安嘴角尚有血迹，迟武穆赶忙上前，一把拿出一大堆丹药，看得王静春直肉疼。

李长安服下丹药，平稳了肺腑，迟武穆这才转过头去，看向了王静春，只不过没看王静春人一眼，而是死死盯着那柄秀春。

“平安，这刀口，是你出的剑，斩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