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似乎连飞鸟都被这炽热的太阳吓住了,万里晴空毫无踪迹。
就连偶尔吹过的风,都如蒸笼冒出的蒸汽般灼热至极。
地面的温度虽不至于烤熟一个鸡蛋,却也让行人的脚火烧火燎的了。
这样的天气之下,却还是有许多人围成了一个圈看热闹,丝毫不觉得燥热。
女子衣衫破烂地躺在人群中央,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伤口贴着热锅一般的地面,疼得她满头大汗。
即使悲惨如此,还是有人不肯放过她,不停地用鞭子抽打着她瘦弱的身躯,薄如蝉翼的衣服顿时变得鲜血淋漓。
“贱人,竟敢冲撞本小姐,一个叛臣之女,你有什么资格来参加考试?”
徐玉娇擦了把头上累出来的汗,将手上的鞭子交给了身后的丫鬟,示意她接着打。
女子咬着牙承受着一切,谩骂,羞辱,殴打,这些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指甲深深嵌进了地面,然后生生被折断,鲜血从指甲缝里渗了出来,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光,触目惊心。
脑袋传来的眩晕感几乎让她昏死过去,强烈的睡意袭来,让她的疼痛有些麻木了起来。
女子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她不能睡,如同以往被殴打一样,不是都撑过来了吗?她怕若是睡了,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丫鬟不知是在害怕什么,下手比自家小姐轻了许多,只听徐玉娇骂了一声,便夺过了鞭子,扬手又是一阵鞭打。
人群中终于有人开始愤愤不平了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在学院门口就敢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
“丞相之女打死一个罪臣之女,能有什么罪?现在这年头,一人有罪诛全家,咱们还是顾好自己吧。”
“那元帅可是一个好人啊,当初修桥铺路赈济灾民,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谋反,这姑娘可是他的血脉啊!”
“对!放过南宫姑娘!放过南宫姑娘!”
大概是那人的话让众人回想起了什么,顿时都异口同声了起来。
然而这并没有让徐玉娇停止手上的动作,民众越是闹得凶,她下手便越是狠。
今天若是死在了这里便也算了结了吧?
只是家族的冤屈,恐怕再也没有人会努力让它昭雪了。
被囚禁在宫中的可怜的弟弟,不知道还能否重见天日。
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困倦的眼睑,女子慢慢闭上了眼睛。
贝齿渐渐松开,下唇的牙印还在冒着血珠,顺着唇角流下……
……
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很大,让南宫婉猛的睁开了眼睛。
“大胆!”
话刚一出口,火辣辣的疼痛便让她咬紧了牙关倒抽一口凉气。
“主上好心救你一命,南宫姑娘这是何意?”
南宫婉忍着疼痛看着说话的人,正不明何意,脑袋突然眩晕了起来。
许多画面在脑袋里奔跑着,许多陌生的地方,许多陌生的人,各种殴打谩骂,那个叫南宫婉的可怜女子的经历闪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在那个叫南宫婉的女子当街死去后,沙场征战,得胜而归,爱人的阿谀奉承,与妹妹的龌蹉之事被发现后的陷害投毒,这些属于大秦女帝凤瑶华的经历又接踵而来。
她是凤瑶华,不,她是南宫婉!
她到底是谁?
陌生的经历与曾经的过往在她脑海里奔腾着,南宫婉皱着眉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是谁?”
女子突然的冷静自若让野幽有片刻的吃惊,但还是回道:“姑娘乃前定国大元帅南宫修宜之女,南宫婉。”
“大秦国近来可出了什么事?”
野幽看了看身旁另一个男子,得到允许后这才开了口:“大秦国女帝三日前驾崩,其夫登基,举国哀悼三月。”
果然是死了。
她相信奇迹,若不是奇迹她也不会创下这千古奇谈,若非奇迹,她也不会借着别人的身体再次醒来。
现在的她是南宫婉。
这些年所见所闻有多少比这借尸还魂更让人匪夷所思,既来之,则安之。
“谢公子救命之恩,来日若有机会必当报答。”南宫婉看着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男子,微微颔首以示感激。
以她的直觉看来,这个男子绝不是普通人,就凭周身散发的气息南宫婉就能断定他武功不凡。
男子并没有说话,冷峻而美艳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高深莫测,却又让人觉得危险至极。
的确,这个男人的容颜可以用美艳来形容,不输女子之美,却也不下男子之势,凭借一身价格不菲的衣服便能看出出身高贵,只是是何方神圣,南宫婉还不甚明了。
“主上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报答就不必了。”
野幽与男子的默契似乎很高,不用任何言语,也不用任何表情,他便能看出自家主子的想法。
想要训练出这样一位左膀右臂,也并不是平常人能够做到的事情,野幽天赋异禀,更不用说这男子的能力了。
国恨家仇,想要一雪前耻,南宫婉都少不了能人异士的鼎力相助。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南宫婉不甘就此放弃,追问道。
“若是你还能见到我,我便告诉你。”
男子终于开了口,声音沉稳而温润,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那小女子必定竭尽所能,也要再见上公子一面。”男子的话无疑是下了逐客令,“前面有家药铺,小女子便先告辞疗伤了,后会有期。”
男子仍旧没有说话,野幽掀开车帘,扶着南宫婉下了马车。
看着飞奔而去的马车,南宫婉嘴角划过一丝笑容,便转身朝着药铺而去。
高盛国,不过一个候国而已,曾经的手下败将,国主昏庸无能残害定国元帅南宫修宜,南宫修宜出事这两年来,高盛国国力日渐退缩,国主亲小人远贤臣,这样的国家运势必长久不了。
而当今一品大臣徐丞相唯利是图,与奸臣勾肩搭背,蛊惑皇帝,此人是下手的不二人选。
想要手刃远在大秦国的狗男女,她现在必须要做,也只能做的,便是借着这副身体的身份步步高升。
她本是名扬天下的凤瑶华,此时却要寄身于别人的身体,既然什么都没有了,只身一人,她又有什么不敢闯?
仇恨,耻辱,这所有的一切,她都要亲手讨要回来。
连同那可怜的罪臣之女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