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

这个暑假路放当然不会在家虚度，宋泉是个组局小能手，他觉得假期是发展感情的黄金时期，于是为了创造和董圆圆相处的机会，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他只好三天两头地在群里找各种理由攒局。

庆祝建党节、庆祝入伏、庆祝建军节、庆祝火把节……

就差没庆祝国际左撇子日和恩格斯逝世纪念日了。

前几次路放倒还乐意参加，他喜欢听宋泉噼里啪啦地瞎贫，也享受在所有人面前偷偷跟林阔在桌面下牵手、去洗手间隔间里接吻的感觉。

宋泉又在台上大展歌喉，林阔拉着路放偷偷溜出来，跑到了一个隐蔽的隔间里。

“嘶！”路放一把掐住了林阔的腰，“轻点儿，你都快把我嘴唇给咬破了。”

林阔用指尖蜻蜓点水地拂过路放的唇，望着那一小点鲜红的颜色说：“喏，已经破了。”

“我操！”路放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新鲜血液的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林阔你是属狗的吧？”

“汪！”林阔猝不及防地吠了一声。

路放都惊了，哭笑不得道：“你疯了？脑子被门夹了？”

“嗯，”林阔点点头眨巴着眼睛，“被情欲冲昏了头脑。”

“不要脸！”路放帮他整理好衣服，“诶，等下要是别人问起我嘴唇的事儿怎么办？”

“你就说你咬空气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嘴唇。”林阔也帮他整理着衣领。

“咬空气？我脑子是进水了吗？空气是什么味道？”路放捏住了他的下巴。

林阔往空气里嗅了嗅，一本正经道：“唔……我们的味道。”

路放的手从他脸上滑下来，一直滑到屁股那里，猛地拍了一下：“还好我的脸皮已经被你训练得堪比城墙了，不然准得红着脸娇羞地跑开。”

林阔扶着他的肩膀笑岔了气。

少年欲望的藤蔓疯长，落实得刺激且隐蔽。

但后来路放觉得应该做点儿别的事才对得起这样热烈的盛夏。

“男朋友，明天可就是七夕了。”路放一边小声讲着电话一边关上了房间的门。

“嗯，我正琢磨着怎么过呢。”林阔说话的时候那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在干嘛呢？环境音挺杂的。”路放问。

“洗澡啊。”林阔开了免提，路放才听清楚那是水流声。

“我靠，你洗澡接什么电话啊？”路放笑道。

“看见是你打过来的就接了，怕有什么急事。”林阔过去把水关小了，“怎么，你不好意思啊？”

路放猛地将电话挂了，林阔在浴室里笑得前仰后合。

就在林阔擦干手点开微信准备狠狠地嘲笑他一番时，路放忽然来了个神操作——他给林阔发了个视频请求！

林阔半惊讶半疑惑地接了。

“你丫才不好意思！我好意思得很！”画面都还没加载出来，路放的声音就从手机里冲了出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林阔笑了几声后路放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里。

“我靠这视觉冲击！”路放的耳朵有些发烫，“你藏着点儿行吗？”

“你是第一次见还是怎么的？”林阔将手机举到前面，指着自己的锁骨和腹肌，“你看，这儿、这儿、还有这儿，全是你的牙印儿，你才是属狗的吧？”

“你懂个屁！这是我给你留下的专属记号！有些人不是喜欢给恋爱归类吗，什么浪漫式、游戏式、舔狗式、奉献式，我们这就叫互啃式恋爱。”路放对着屏幕笑个不停。

林阔也乐了，手机跟着晃了起来。

“诶我靠！你别把你那引人犯罪的肉体怼屏幕上，我扛不住，真的。”路放感觉自己的耳朵快烧起来了。

“这才上半身就扛不住了，我要是再把镜头往下挪点儿……”林阔说着说着就付诸了行动。

“我靠！停停停！”路放叫道，“求你了，男朋友，饶了我吧。”

林阔及时刹住了车：“行了行了，暂且放过你。”

“我本来是想约你明天去海边的，怎么现在话题全围绕着肉体了？”路放“呵”了一声，“不知道是谁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不知道是谁给我打的视频电话。”林阔反驳道。

“你不激我我能给你打视频？”路放不服，“切，算了，不跟你一般计较，话说你会冲浪吗？”

“不会，”林阔摇摇头，煞有介事地说，“不过我会浪。”

“不用你说，我无时无刻不在领教你的浪言浪语，”路放瞥了他一眼，“那你会游泳吗？”

林阔点头：“会，有一次暑假还兼职当过游泳馆的救生员。”

“还挺牛，”路放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明天我们去海边吧？我教你冲浪怎么样？”

“行啊，”林阔十分期待，“我跟家里人说一声。”

早上出门前，路放朝厨房里的老妈喊道：“妈，我今天去海边，晚上估计不回来了。”

“你一个人吗？七夕佳节一个人去海边对月独酌？也忒惨了点儿吧。”老妈说。

“那哪儿能啊，当然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朋友，是男生。”路放咽了一下口水，然后补充道，“他叫林阔。”

“女生也没事儿，”老妈笑道，“去吧，趁着暑假好好玩啊。”

路放不禁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正因为老妈这样的态度，他才觉得他和林阔的事更难开口了，老妈一直很尊重他，他从小到大都得到了足够的自由，但路放实在不确定她能不能容许自己和另一个男生的恋情。

他真的不想看到老妈担心和难过的样子。

“你将手掌合拢，五个手指不要张得太开——不然就没阻力了，手臂伸进海水向内划动，对，就是这样。”路放漂在水里指导着林阔的动作。

他伸手想将林阔的手并拢时，林阔反手就牵住了他。

“嘶——正经点儿啊林阔同学！双手支撑起上半身，然后坐到冲浪板上。”路放猛地拍了一下林阔的背，“把背给我挺直！”

林阔觑了他一眼：“还挺凶。”

路放拍了拍板面：“这不是想让你早点学会嘛，再说了，好不容易能有一次碾压你的机会，还不让我好好利用一下吗？”

“那行吧，就让你得意一次，” 林阔乖乖把背挺直了，“路老师，然后呢？”

路放游到岸边把自己的冲浪板拉了过来：“你看我给你示范。”

他趴在板上划了一会儿，然后将脚移到板中央，顺着浪的方向一下就弹了起来，站到了板上。

林阔模仿着他的样子：“这样吗？”

“可以啊你！不过背还要挺直一点，这样才能保持平衡，”路放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你就等浪过来，如果浪太大你要躲开的话，就趴到冲浪板上，翻身沉到水里。”路放又做了个躲浪的动作，林阔也照着他的样子做了一下，回到水面上时他笑着对路放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路放看着这个在烈日下愈发明亮耀眼的少年，鬼使神差地朝他抛了一个飞吻。

“你土不土啊。”林阔趴在板上笑得更欢了。

“你有意见？”路放朝他扬了扬下巴。

“我怎么敢有意见呢，”林阔也对他抛了一个飞吻，“我要土回来。”

路放：……

男朋友太幼稚，何解？

这时前方正好有一个不大的浪过来了，林阔准备好之后胸有成竹地朝前游了过去。

“COOL——”还没等路放说完，林阔就被浪撞得从冲浪板上掉进了水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路老师放肆地嘲笑着。

林阔从水里浮起来，潇洒地用手拨开了滴着水的头发：“失败是成功的妈，路老师，你就等着瞧吧。”

不得不说林阔的学习能力和运动细胞实在是超群，只用了半个下午他就可以轻松起乘然后迎接海浪了。

本来路放跟他一起在海里追浪，可看到林阔越来越熟练之后，他就回到了岸上。

海风拂过，夹杂着咸涩与从容，阳光从远处追过来，落在林阔身上，他站在那里，什么也不用做，他就是夏天。

路放就这么看着他，原来这个少年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占据了他心底最柔软、最不忍割舍的一隅。

路放从包里拿出相机，捕捉着林阔在海中飞驰的身影。

这时林阔放在岸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路放随意地瞥了一眼，看见微信的备注后他愣了一下：妈。

路放没问过林阔的手机密码，他只能看到锁屏上显示的两条未读消息。

“在海边记得做好防晒。”

“和朋友们玩得开心吗？”

路放忽然皱起了眉头：朋友……们？

林阔是这样跟她说的吗？

他妈妈已经敏感到连林阔单独跟男生出去玩都会有疑虑了吗？

林阔就没有尝试着迈出这小小的一步吗？

路放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林阔拖着冲浪板回到了沙滩上。

“你手机刚刚响了。”路放说。

“好。”林阔接住路放丢过来的毛巾擦干了手，简单回复了一句后就放下手机换衣服去了。

趁着屏幕还没熄灭，路放转头瞥了一眼。

林阔回复的是：嗯，他们都挺好的。

靠！

路放很生气，特别生气，他甚至都没想到自己会气成这样。

林阔你大爷！我们前面还有跨不完的坎，可你在面对第一个的时候就退缩了！

不是说好了要紧紧抓住彼此不放手吗？

我在努力地往前走，你为什么不跟上来！

可随即他又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他试着将自己放到林阔的处境中。

面对母亲那样的遭遇，面对她受过的那些伤害，他有勇气将这段荒唐的恋情透露一丝半点吗？

扪心自问，他真的不确定。

一番纠结后，他渐渐明白了林阔的顾虑，也理解了他的做法。

路放想好了，他们当然要一起前进，但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林阔换好衣服后朝这边走了过来，路放望着他，粲然一笑。

天色暗了下来，月光弥漫，将夜晚笼罩得朦胧又暧昧。

路放靠在海边客栈的阳台上翻看着下午拍的照片。

“七夕快乐，”林阔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了他，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颈窝，“路老师在干嘛呢？”

“七夕快乐啊林同学，”路放转过身把那些照片翻给他看，“在感叹我男朋友的身材真好，喏，羡慕吧？”

林阔瞥了一眼：“嚯！满屏的荷尔蒙，真羡慕你有这样的男朋友。”

“你男朋友也不赖吧？”路放用力蹭了一下他的鼻尖。

“可谓是非常不赖了。”说的时候林阔的手已经伸进了他的衣服，往他的腹肌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路放乐了，挑眉道：“宋泉知道你这么浪吗？”

“我男朋友知道就行了。”林阔勾起他的下巴凑了过来。

男朋友吻技太好，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