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当年我曾给我的心下过一道封禁，所以这也是以前你不论如何也杀不了我的原因。而若想破此封禁，便是以沾过我的血的风华煞刺入这里，如此……便可杀了我了。”

清楚的看到，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华霜瞳孔猛的一缩，他几乎是难以置信的快速抽回了自己的手，像被烫伤了一般的快速往后退了一步。

“你，这是……什么意思。”

短短几个字，却像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量，他不是没有听清祭烟的话，他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年，你懂我的意思…… ”

“这是世上唯一能杀了我的方法。”

她跟着向前走了一步，“你不是从小就想杀我吗？我已经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给你了，所以这是我……”

祭烟看见了华霜那仿佛一瞬间灰败的表情，有些话却再也难以说出口，但她知道的，聪明如阿年，他会明白她的想法的。

是啊，他明白。

他明白祭烟说出这番话的用意便是想要自己杀了她，而她说要送给他最后的礼物，竟然是教给他如何杀了自己的方法。

多大的讽刺啊！

“为什么，祭烟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的声音已经带着几分颤抖的沙哑，甚至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抽去了骨头一般的，将被狠狠靠在了背后的树木上。

他再也藏不住自己的狼狈，将自己所有的脆弱都暴露在了她的眼中。

至于为什么，祭烟说不出别的，只是在很久的沉默之后，这才缓缓回答道，“这是我亏欠你的呀，阿年…… 我杀了你的父母，如今也是我该血偿的时候。”

“所以你自以为是的以为你所做的这一切，包括让我杀了你，便是你对于我的补偿？”

华霜一时间竟只觉得可笑，他望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得越发的陌生，是了，他从未看懂过她，从来没有。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她无从辩驳，“是。”

就在这一刻，心中所有的防线像被人彻底的摧毁，华霜几乎是猛的抬起头来，双目赤红的看向祭烟，话更像是从牙缝力生生的挤出来，“沈祭烟，你这是在报复我！”

他像是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张俊美的容颜在此时显得有些扭曲，他甚至不给祭烟任何反驳的机会，只继续语气激动的说道，“这么多年了，你明知道，明知道我对你……！”

忽然一滴泪从他的眼角落了下来，那剩下的话再次哽在了喉咙里，“你分明是在报复我，沈祭烟你是在报复我…… ”

她看到了他眼角滚落的那滴泪，亦看到了他因为痛苦而缓缓闭上的眼睛，祭烟的心只觉得猛的一疼，她几次开口，欲言又止，却只看到了华霜猛的转过了身去，就像是哀莫大于心死一般的大步离开。

阿年……

有那么短暂的一个刹那，他的名字几乎冲出了喉咙，祭烟下意识的想要留住他，可理智终究是战胜了行动，她知道有些事情早已决定便是不可改变的，她不能给华霜留下任何念想，最好是华霜继续恨着她，一直恨着她才好。这样若真到了不得已之时，他也不至于过多牵绊，这于二人而言，都好。

“你这样做，真的好吗？”

背后忽然传来了男子一声不确定的询问，彼时华霜的背影却也早已淹没在那无尽的黑夜之中。听着那熟悉的声音，祭烟没有回答，或许确切的说应该是她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看起来似乎很伤心呢。”

“我别无选择，白泽。”

“他喜欢你。”

白泽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来到她身边与她一并望向了华霜落荒而逃的方向。

祭烟收回目光，微微侧过头将自己所有的心绪隐藏，“他不能喜欢我。”

“喜欢与否是个人可以控制的吗？”

白泽尚且还算客观的陈述，但祭烟却只将视线看向别处，缓缓的回答道，“别人我不知道，但阿年他可以。”

“他会成为一个好的妖王，他不会为我而停驻下脚步，我…… ”

“这样于他未免有失公平。”

公平？

“可我认为，他会想要杀了我的。”

毕竟这是他自小便梦寐以求的事情不是吗？

“这仅仅是你以为。”

白泽叹了口气，寻的一处石堆坐下，“小烟你向来什么东西都看得很明白，我不信华霜如今对你的感情，你看不明白。”

“诚然，就像我今日所说的那般，你或许可以欺骗你自己，但你却骗不了别人。”

“他能为你身涉险境取雪徽草，又为你倾一身妖力只为将你的魂识唤回来，这是为什么？”

“不过是害怕你真的死去罢了。”

“你明知道这一切却还算计着他杀了你，也不难怪他会如此伤心了。”

“……”

白泽一番话说下来，祭烟却只有沉默，他看了她半晌，却也是在很久的犹豫之后，这才继续的补充说道，“我知道你的性子，有些事情你一旦做了决定旁人便难以左右，但我还是想说这最后一句。”

“若你当真下定了决心，便好好的同他说说吧。”

“最后一面，就别给彼此留下遗憾了。”

说完，白泽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你好好想想罢。”

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白泽适可而止便缓缓的朝着来时的方向与祭烟背道行去，最后便只留下了祭烟，她愣愣的站在原地，一直沉默着，像是思索了很久，末了这才缓缓提起脚步朝着先前华霜离去的方向寻去。

诚如白泽所言，就算无关其他她也该好好同他说说的；有些事情不是她下意识的回避，而是祭烟知道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那所有的事情便再也回不去了。

唉——

偏院沉浸在寂静，四周一片漆黑透过窗扇也未曾看到屋内掌灯，门扉紧掩，那方没有任何的动静，但祭烟还是能够确定此时的华霜定是藏在了屋子里。

脚步轻轻的停在门口，祭烟并非第一时间推门而入，而是在门外站了许久后这才轻轻的唤了一声，“阿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