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

“你醒醒沈祭烟！”

华霜忽然慌了，只因为他知道这对祭烟来讲意味着什么！

魇魔正在一步一步对夺取她的躯壳，而由此下去祭烟的魂魄将永堕至黑暗，直到魂飞魄散那天……

“你醒醒，祭烟你醒醒祭烟！”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能两手擒住她的肩膀不停的晃动，仿佛想要以这种笨拙的方式来唤醒她。

“沈祭烟！！”

强大的法力经从华霜的手掌穿透过她的肌肤直击入心脏，华霜几乎倾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只为了将从那深渊之中祭烟拽回来。尽管他也无法得知眼下这种方法还能否奏效，他只能仅自己所能，他不想要她死，他已经不想再要她死……

仿佛在黑暗中已经走了许久，祭烟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没有一丝的重量，她甚至也不知道她要去哪儿，又为何停不下脚步，只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住一般的不停往那更深沉的永夜中走去。

然，背后忽然闪烁起一抹光亮，她下意识的回头，眯着眼睛努力的想要从那刺眼的光亮中看出什么。

那似乎是一个孩子的身影。

瘦弱的身形无助的蹲在地上只轻轻颤抖着肩膀，像一只受伤的幼兽低低的呜咽着。

是谁？

他是谁？

那身形很是熟悉，可她偏是如何都想不起来，脑海里空白一片，活似被人掏空了记忆般的什么都没再剩下。

而就在她几乎绞尽脑汁的时候，那光亮仿佛一瞬间穿过她的瞳孔直照入内心深处，强行打开了那尘封在角落里名为记忆的盒子。

“祭烟，你要去哪儿祭烟……”

耳边渐渐能听到了那人的呼唤声，风声，呜咽声，应有尽有。那遮掩在她眼前的黒暗逐渐因为那抹光亮消退，而眼前的白色光芒更是让她的视线愈发清晰，于是乎，她看清了对面那人的脸，苍白，遍布着害怕与恐惧的脸。

他正两手扶着她的肩膀，义无反顾的倾泻出自己的力量，以至于强大的妖力将二人包裹，宛若萤火一团将周围的黑暗尽数照亮。

她能那么清楚的感觉到那妖力源源不断的输送进入她的身体，亦能那么清楚的看到面前男子眼瞳中的哀伤，以及眼角滑落的那么湿润，他哭了。

她的阿年哭了。

她的阿年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哭过，而今却是哭了，难道是为了她吗？

祭烟的心忽然被什么东西触动，也像是一瞬间明白过来什么东西，她只是在片刻后抬起手去拥抱住男子的腰身，将自己的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阿年 ，停手吧。”

不用再为我白费心思了。

她感觉到了男子身体的颤抖，亦感觉到了那么微凉的泪滴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可她没有抬头，更没有多说半句安慰的话。她是知道的，或者应该说是了解的，阿年不会希望自己看到他脆弱的模样的。

那攀在她肩上的双手渐渐放下，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量般只能无助的垂落在身侧，华霜只任由祭烟抱着，目光却不知落在了何处但那不断从眼眸中滚落的泪水却如断线一般的生生砸在了女子的脸上，最后彻底纠缠，再也分不出谁是谁来。

莹莹散去，黑暗归宁。

男子迟迟没有开口，所有的话都像是变成了一团棉花彻底的堵在了喉咙里让他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阿年，你是在害怕吗？”

这是第一次，祭烟主动的将自己的侧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从未平稳过的心跳声。

华霜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只是微微颤抖的闭上自己的双眼，是啊……他在害怕，害怕祭烟再也回不来了。

纵使没有听到男子明确的回答，但祭烟却也停止了深问，她只是忽然笑了笑， 抬起头来看向他轮廓分明的下巴，“阿年，再过些日子便是你的一百零八岁生辰了吧。”

她想要说什么？

华霜缓缓睁开眼，覆下眸子来看着她。

而与此同时，祭烟只抬手拭去他脸上的那抹湿润，然后柔声的回答，“我再送你一个礼物吧。”

以前的每个生辰她都会送他礼物，这像是一个传统自他进入妖族开始她便倾尽所能的送他任何东西，小到一些有趣玩意儿，大到她的法力内丹，而上次，他一百零七岁的生辰之际，她送给他的，便是那把名为风华煞的剑，她早已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他，而今又还能送什么给他？

“可以把风华煞召出来吗？”

华霜不懂她意欲何为，只在她话音落下后极为迁就的将风华煞唤了出来，于是红光一闪而过，那把通柄赤红身刻焰纹的神剑便浮现在了两人的身边。

“好久没见它了，它似乎很想我呢。”

身为风华煞的旧主，祭烟微笑着伸出手去，用指腹轻轻的抚摸过剑柄，听着那冷兵中发出的嗡嗡剑鸣。

“阿年，如今我已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再给你了。”

而且或许她也等不到他一百零八岁生辰那天了。

“我……最后再送你一个礼物吧。”

她微笑着，掌心轻轻擦过风华煞锋利的剑刃，顷刻间皮开肉绽，血液将风华煞的剑身染得更加赤红……

“你这是做什么！”

那一瞬间，眼前的情景忽然将华霜烫醒，他几乎是迅速的抓起她的手，在看到那几乎深可见骨的伤口时猛然皱起了眉头，“你疯了吗！”

“不，阿年，我没疯。”

“如今的我早已身无半分灵力，且这躯壳又变成了这副样子，我没什么再送给你了，我最后能送你的，便是…… ”

沈祭烟话音一顿，眼帘轻轻放下，拉过他的手覆在自己的右侧胸膛。

“我的心脏，藏在这里。”

不同于其他人的左边，她生来心藏右侧，又曾唯恐魇魔提前夺舍是以她早在多年以前便给自己的心下过封印，而天下间如今能杀她的唯一方法，便是用风华煞浸上她的血，再刺入她的心脏之内如此便可破封取她性命，连带着将这副躯壳一并毁去再不给魇魔半点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