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他眼中，是那白衣女子正同那晚风嬉戏，巧笑颜兮更衬得她眉心那颗朱砂痣明艳无比。这些日子来她已经很少这般开心，华霜感觉到了。

夜已深，祭烟睡着了。

取来厚实的披风盖在她的身上，又偷偷为她输送了一次灵力再添上柴火，设下结界，等做完这些，华霜摸了摸她埋在臂弯间的脸，许久后这才抽回手径直起身走入了那无尽的黑夜之中。

不多时，一抹光影冲向天际愈行愈远，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儿，亦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熟睡的祭烟根本无法察觉，而一切也尽在华霜的掌握之中，不论此去多远，他总会在天明前回到她身边，一如昨夜。

火堆燃尽，天已透亮。

难得祭烟一觉到天明，她先是伸了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末了这才四下环顾片刻后看到华霜的背影。他不知何时换了一身衣物，似乎刚洗漱过长发还微微湿的搭散在肩头，此番正蹲在那溪旁似乎还在清洗着什么。

披紧肩上的披风，祭烟从地上爬起朝他行去，“阿年。”

她轻轻唤他的名字，与此同时男子听到身后的动静亦转转过头来，而也就在这时，祭烟的视线被什么东西给吸引，下意识看向那溪水这才见那本该清澈见底的涓流此时竟已被血水染红，他受伤了……

“阿年你……”

祭烟愣住，但华霜却只将右手藏在身后然后刻意的回避她的目光，亦猛的站起身来。“无碍。”

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祭烟还来不及再说点什么她时，华霜却已径直越过她的身旁朝着马车所停靠的方向走去。

“我给你带了红枣糕。”

“……”

他不想说的事情任凭是谁都休想问出来，祭烟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

“红枣糕？哪里来的红枣糕呀。”

她顺着他的话题，强迫自己将目光从他那还在渗着血的右手上收回，轻快地跟上他的步子。

“早时去给你买来的。”

“去人界买的？”

“嗯。”

华霜将那包着糕点的油纸掏出示意她坐下，油纸摊开，糕点甜腻的芬芳顿时流露在外，祭烟便看着那引人食指大动的糕点，伸出手去拿起一块却没有动而是放在眼前好一会儿这才笑意浅浅的说道，“我记得，此处距离人界最近的城镇乃千里之远……”

她意有所指的试探，但华霜却只波澜不惊的回答，“我回来的快。”

说罢，将全部的红枣糕塞入她怀里，华霜幻出绷带这才不再遮掩的处理起手心里那皮开肉绽的伤。

“谢谢你，阿年。”

男子动作先是一僵，但也没有回答，于是剩下的便是彼此沉默谁也不去打扰谁。

稍作休整后继续上路，正如华霜所言刚过午后不久透过那茂盛的老林赫然见烽火谷的轮廓已近在不远处。但见群山环绕，树影交叠，自打烽火谷一役之后，此间封闭三百余年已经无人再踏足过，是以许多的路道已被岁月淹没，以至于两人不得不下了马车，打算步行深入其中。

“依稀记得以前这里是一条小路，路旁还开满了许多我叫不出名的话，红的黄的各种颜色都有。”

“那时这里还有一个会渗泉水的小池子，我们用石子将它围绕起来，蓄多了可供行人饮用，我还记得那泉水甘甜无比，尤其是盛夏天气闷热时，那水又冰又凉喝起来格外舒心，甚至在我小时候，我还经常拿着瓶子跑到这里来，打上几瓶背回家去。”

“……”

“还有这里，这里……”

“以前这里搭着一个秋千，我与谷里的小伙伴们时常溜到这里玩。”

“……”

一路行入深山越发接近烽火谷的腹地，祭烟偶尔便会兴高采烈的指着某处同华霜介绍，就好像那场景尽数展现在她眼前，只可惜华霜目光所到之处杂草丛生，再也看不出它原本的相貌。

华霜并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还能附和她什么，是以便只沉默的跟在她的背后，偶尔动用法术默默清理掉那挡在她身前的灌木与枯枝。

“我们到了。”

不多时，祭烟的语气忽然放轻，她停住了脚步便站在一棵参天老树前，而华霜闻言四下看了一眼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周遭事物，除了树不还是树？

他先是疑惑，半晌这才看到祭烟缓缓蹲下身去拨开了那树底沉积的落叶，叫那不知尘封了多少岁月的石碑得以从见光明。

烽火谷。

虽是字迹已风化得有些模糊，但尚且依稀可辨，华霜先是蹙了蹙眉头，这荒山野岭便是烽火谷？

还不等他来得及思考，前方的祭烟却在此时转过身来笑着将左手伸向他，“阿年，来。”

“什么？”

华霜不解，但祭烟却只笑着补充，“借你一些灵力给我用用先。”

“……”

他本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任由她抓住了自己的右手，十指相扣，华霜忽然想这似乎是她自一百多年前，也就是那件事后第一次主动牵他。

但见，一抹红色的光自两人交握的双手间闪烁，祭烟举起的另一只手则已覆上面前老树的躯干，她五指翻飞的在上方不知画着什么，似一道符，而后红唇轻启，“开。”

是结界。

华霜眉目深沉，也不知正想些什么 ，下一秒只见赤色光芒随着祭烟一声令下直冲天际，伴随着黑色云层不断在头顶聚拢，天色骤变间猛落下一道明亮闪电只将那巨大的树干从中间生生劈开露出了背后那已不知尘封了多久的一汪血色来。

呼呼——

肃杀的风从中吹来，又带着一分苍凉的意味，华霜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但祭烟却在此时放开了他的手，而后径直步入了那结界之中。

“跟上，阿年。”

华霜的心里或许还尚有几分疑虑，但看到女子那淹没在血色中的背影，他终于还是收起自己所有的思绪甚至义无反顾跟了上去，直到穿过结界，眼前的情景赫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