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想要帮她将那缕青丝捋回身后，却不想眼尖的竟发现了那藏在她耳后的异样，华霜手指一顿，微微附身再仔细看去时，见是那黑色的纹路竟然不知何时攀爬上了她的脖子，不断蜿蜒与她手臂上的痕迹并无二样，是噬纹！

他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与此同时睡梦中的女子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嘤呜，像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以至于她柳眉紧拧便是额头也跟着浸出了不少的汗珠，而祭烟从始至终双眼紧闭，就好像是完全失去了意识！

祭烟……

华霜的呼吸仿佛一瞬间被人攥住，他几乎是迅速的掠起了她的袖子果不其然看到那黑色的纹路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一寸寸蚕食她的肌肤眼看着就要爬上她的脸将她彻底吞噬！

“祭烟！”

“祭烟！”

“沈祭烟！”

他终究是慌了，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

“你醒醒，沈祭烟你醒醒……”

声音在不知不觉中透露了一丝轻微的颤抖，华霜从未觉得自己的心也能有跳得这般快的时候，他慌不择路，甚至好一会儿这才想起什么似的用力握住祭烟的手，十指相扣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的输送给她。

醒醒，求你醒醒。

强大的灵力注入于祭烟而言如今也不过杯水车薪，华霜不是不明白，可他却不敢放弃，所以他只能低着头，用力的藏住自己所有的情绪，一言不发直到永夜逝去，天色将明。

起先，意识在一点点聚拢时祭烟睁开眼只觉得眼前漆黑一片，她什么都看不见灵魂亦仿佛被囚禁在一个不见天日的牢笼里。浑身冰冷，而唯一能让她感觉到温暖的便是右手那方传来的些许温度。有人握住了她的手，那么用力的想要将她留下来。

是谁？

他似乎在她耳边说了许久的话，而最后一句却透露出几分心如死灰，最后千言万语亦不过化为苍白一句；天亮了，祭烟。

天亮了？

眼前的黑暗逐渐消退，她隐隐可以看清那人的轮廓，眉眼，以及他眼底那几乎化不开的哀伤——

“阿年？”

微微沙哑的嗓音，虚弱的唤出那声第一个浮现在脑海中的名字，可也就在她的声音响起的同时，那将她抓紧的男子却猛然放开 了手甚至是以极快的速度转过了身去，唯独给她留下了那抹清冷孤傲的背影，及她手心里仿佛海残留的余温。

好一会儿，恢复了意识的祭烟这才缓缓撑起自己的身体，她先是看向华霜，见他只背对着自己仿佛不愿看向自己一般的下意识这才又唤了一句，“阿年……”

她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但华霜却不看她而是径直起身下了马车，只独独给她留下一句话，“你醒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吃完我们就继续赶路吧。”

“……”

被甩下的车帘还在剧烈的摇晃，但也彻底将华霜的背影挡在了外头，祭烟忽然有些不理解起来，比如不理解他为何会生气一般。

是了，阿年在生气，尽管自己根本不明白他到底在气什么。

或许她该好好的问问他？

祭烟在心里默默的盘算尔后便敲定了主意打算去问问华霜。起先，身体还稍微有些用不上力气，祭烟不得不抬手拉住一旁的窗柩想要借力爬起来，可也就在她举起右手的同时，宽袖滑落，她的目光一瞬间便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而也直到这一刻，祭烟适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另一只手，缓缓将那袖子再往下拉扯几分。

黑色的纹路，最开始不过只侵噬到手腕祭烟尚且还觉得无伤大雅，而现如今仅仅不过一夜时间那痕迹便已爬上了她的手臂直至肩膀，最后——

祭烟有些僵硬的抚摸自己的脖颈，果不其然指腹所触碰之处无不是凹凸不平，那魇纹生生的依附在她的皮肤之上，再也无法遮掩，一切比她想象的快多了。

祭烟有些许茫然的垂下眼帘，她本以为自己少说还有半月光阴消磨却不想魇魔如此的急不可耐，照此来看或许十日都有些勉强了。

祭烟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下一秒车帘被人掀起，是华霜拿着手里洗净的野果踏了上来。

一言不发的将果子递给祭烟，华霜在她对面坐下。

祭烟双手接过却没有开动，她只是沉默着仿佛想了很久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身，冷不丁问了一句，“是不是 很丑？”

话音刚落，华霜眸光一沉就像个被人抓到了把柄的孩子，无比迅速的移开了那落在祭烟脖颈间的目光。

“不丑。”

短短二字却掩不住语气中的生硬，祭烟忽然清浅一笑，看着他绷紧的侧脸，最后也不过缓缓道上 一句，“我们得抓紧时间了，阿年。”

抓紧时间……

华霜瞳孔幽深，是啊，他也要抓紧时间了。只要一味药，只要找到那味药就可以，那样祭烟就不必死，他不会让她死。

她只看到了他的沉默不语，却看不到他的内心正在想些什么，彼此各怀心事，祭烟小口吃着手里的野果，虽是酸甜可口但而今祭烟却也尝不出其中的滋味来。直等到她食用完毕，老马也填饱了肚子，二人这才赶马上路，从新启程。

四月春暖花开，天气也愈发的明媚起来，马车在路上一连行了两日直到步入烽火谷地界这才放下行脚，今夜宿在一条小溪边。

此处虞山，归属于烽火谷地界但距离烽火谷实际还尚有一段距离。

“明日走早一些 ，预计午后便能抵达。”

一边添着柴火一边翻动着木架上的烤肉，华霜随口说了一句，祭烟点点头算是回答而后只见她缓缓抬起手任由山涧中流窜的晚风拂过其指缝，像正怀念着什么。

“这是做什么？”

华霜难免有些不解，但祭烟却只动了动手指然后抓住那缕微风将它转向对面的男子，待到男子额前碎发随风而动，她凝望着他的双眼，只笑得无比灿烂的说道，“阿年你瞧，这是我故乡的风。”

“感觉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