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徐秀才的赌债

“顺手拾掇了一下，有没有吃的？饿了。”徐述年随口解释了一句，目光落在花娘的手里，却见花娘左手抱着盥洗盆，右手拎着一尾大鲤鱼。

似乎是刚从河里头打捞上来，草席子里头裹着的鲤鱼活蹦乱跳的。

“有，有，妾身今日刚领了工钱，买了一尾鲤鱼给郎君补补身子。其他的钱……”花娘似乎没料到徐述年会将院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要知道平时徐述年除了读书和喝花酒之外从来都不管其他的事儿，如今的变化让花娘很是惊喜。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来，仔细数出十几个铜子儿来。

“这是地主家刚结下来的浆洗钱，地主家大方，念着相公读书用脑累，今日多发了妾身一文钱。妾身留下这一文，当做这几日的菜钱，其他的铜子儿相公你收着。”

花娘掰着手指头仔细算着这十几个个铜板的去处，看的徐述年眼眶都红了。

徐秀才到底有什么好，取了这么个天仙儿是的老婆，既能持家长的也漂亮。这样的可人儿放在以后，那可是求也求不来的，还不得拿桌子供起来？

“花娘，钱你收着，某家又不出门，哪里用得着这些钱。这些铜板你收着，多买点菜比什么都强。小娘刚十四，正长身体。”

徐述年没接，把口袋推回了花娘手里。

“可是相公，菜钱用不来这么多，再说科考的日子近了，宣纸?该备下了，相公之前不还说看上了一方好砚，至于其他的相公收着。”

“再说，郎君是秀才大官人，平日里同好要应酬难免会有花销……”

花娘急了，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可听在徐述年的耳中，却是冷笑不已。

应酬？徐秀才哪里来的狗屁应酬？

他除了蹬花船，喝花酒在耍两下子赌博输的掉裤子之后大骂几句老天识人不明，自己怀才不遇之外能有什么其他的正经事儿？

“行了，让你当家用就当家用，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画你的辛苦钱，这钱你收好了便是。快去，快去，某家肚皮都要干瘪了。”徐述年嘀咕了一句，扭头坐回屋里头等着用餐。

花娘看着徐述年，眼泪珠子吧嗒就掉下来，整个人都如梦似幻。

这是真的吗？

花娘从不求自己大富大贵，也不求自家相公是文曲星下凡以后做那官老爷，她只奢望这样的日子多两天，多两天就够了。

花娘闭着眼好半晌才睁开，见着徐述年在屋里不耐烦的催促，她麻利的抹了把手就上了灶台。似乎是看到徐述年的变化，花娘还难得的去了趟隔壁门子借了二两大米。

不一会，一条肥鱼出锅，米饭香气腾腾。

昨天只吃了半碗糙米饭的徐述年肚子一下子就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小娘呢？”

徐述年没动筷子，开口询问道。

“郎君先吃就好，不用管小娘，妾身先一步回来，小娘在帮某家做一些收尾的工作。郎君先吃，她回来就着点汤就可以了。”花娘给徐述年盛了满满一碗饭，自己正在刮锅里的底子，见到相公发问，不由得解释了一句。

徐述年点点头，刚准备分出一半来留给陈小娘。

自家的小姨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昨天他可是领教过了，再加上小妮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没理由吃自己剩下的残羹剩饭。

可筷子还没抬起来，便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娇叱。

声音悦耳。

花娘明显慌了一下，她如何听不出门口发出娇叱的是自己的妹子，偷瞄了一下徐述年，见到自家相公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花娘这才扭身出了门。

徐述年摇了摇头，也跟了出去，前脚刚迈出小院，便见到几个穿着贴身短打的青年正将陈小娘围在中间，嬉皮笑脸的说着什么。

见到徐述年走出来，为首一个头戴着小帽的龟奴吸了吸鼻子。“徐大官人在家啊，某给大官人见礼了。某家等是红袖招的仆役，今天找上门来不为别的，大官人前日里在红袖招的秀船上大杀四方，今儿个小人几个是来取赌资的。”

“什么赌资，某家家郎君何时欠了你们的赌资？”花娘的小脸一下子就白了，她伸手拉出围在人堆里的小娘牢牢护在身后，喝问道。

“这位是大娘子吧，嘿，果然是国色天香。不过这赌资你问问你家大官人就行，用不着某等多说，难道秀才大老爷还会赖账不成？”

龟奴笑嘻嘻道。

闻声，徐述年的眉头皱了皱，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的确是记得徐秀才刚刚豪赌过后好像欠下了什么赌债，不过当时呛了水，徐述年有点想不起来许多了。

花娘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自家相公是什么德行，她最清楚不过，原以为自家相公是浪子回头，没想到是因为在外欠了赌债才在家里装乖巧。

花娘眸光黯淡了一分，她心灰意冷的掏出布袋，把钱倒出来递给青年。可谁知对方眉头挑了挑压根没有接的意思。

“大娘子莫不是消遣某家等不成？大官人在红袖招秀船上一掷千金可是豪气得紧，当初他可是足足借了一贯钱，大娘子你如今这十几枚铜板是打发要饭的？”

青年不悦道。

一贯钱？

花娘一下子就呆住了，她手一抖，布袋里的铜板掉落了都没有发觉。

花娘在地主家干着的是浆洗的活计，从事的是贱业，每月的工钱差不多二十个铜子儿。大华朝物价历来不高，这么说吧，三枚铜子就能买一斗糙米，二斤肥鱼。

可现在，自家相公竟然欠下了一贯钱的赌债，那可是一千个铜子儿。

花娘的眼中一下子就变得绝望起来。

“你行行好，给我们一点时间，这一贯钱也太……太多了，你融我们筹措一下，徐陈氏给你磕头了。”花娘膝下一软，眼眶红了起来眼瞅着就要跪下来。

逼债上门，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办法？

邻里街坊们出来看热闹的不少，他们有心想要说上两句，可一听一贯钱的巨额赌债全都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脖子。

徐陈氏是个好样的，但架不住徐秀才败家。

登秀船，上青楼，喝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