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没本买卖

第十四章 没本买卖

时到晌午，天气依旧炎热。微凉的秋风在降温的同时，把空气中的水分也吹干了，万物随寒气增长，逐渐萧落、成熟。坐在阁楼中，能看到远处一颗石榴树，红红的石榴挂在树梢，引得几个孩童拿着竹竿叽叽喳喳的在树上打来打去。无论怎样，丰收的秋季终究是喜悦的。各种祭祀活动伴随着吹吹打打的声音越来越多起来，总使得身在明末的李燚有种生活在太平盛世的感觉。如果他不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情，也许真的会相信这眼前的一切。

李燚躺在一张大椅子上，将小小的身躯完全缩进椅子里，一颗剥了皮儿的葡萄塞进了他的嘴里。冰凉酸甜的感觉让他发出了满足的呻吟声，各种奇声怪调引得娟儿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

“燚哥儿真的救活了一个要死的人？”

“假的，我哪有那么厉害?反正吴大医都说没得治了，我就是试试而已，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呢！”对于自己救人的行为可能引发的后果，李燚早有预料，一个八九岁的孩童给一个被名医宣判无救的人治病这无疑是骇人听闻，自己搞不好会被当做妖孽一样对待。而且这种爆炸性新闻绝对会衍生出各种版本，迅速传播开来，并登上今日淮安城的“新闻头条”。不过在他看来，问题不大，以李家的地位背景，估计也没人敢指着他说他是妖孽。救人，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

“啊？外面就是这么说的啊，说燚哥儿拿针给人……给人治伤！”娟儿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挠头想了想，干脆就不说了。

“瞎打听什么，你就是作业太少！”李燚翻了个身，懒洋洋的说到。娟儿嘟着嘴正要说什么。却听到楼下脚步匆匆……

“燚哥儿，吴大医登门拜访，老爷命小的来唤燚哥儿也过去嘞！”一名小厮远远站定，边擦汗边禀报来意。

“知道了！”那边李燚撑起身子申了个懒腰，待娟儿为他穿戴整齐后，便照直向老爷子所在的客厅走去。路上思考着待会儿可能出现的情形。吴大医来必然是为他救人之事，人若是不行了或是死了，吴大医便是来通报一声，可能顺便教育教育自己：“小屁孩没事儿少胡闹！”

人若没有大碍能活下来，吴大医没准儿就是问自己救人之事，顺便和老爷子商量个说法，引导一番舆论走势。搞不好也有可能是来找麻烦上眼药的。李燚从来都是习惯把人心往最坏处想的，毕竟他也不知道这吴大医是个什么性格。自己的行为一方面过于惊世骇俗，一方面又扫了人家吴大医的脸面，这脸面在古代终究不是小事。不过那又怎样？反正到时候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自己就一小孩儿，谁能把他怎么样呢？

迈着小短腿一路疾走，快要到地方的时候，李燚慢慢放缓了脚步，装模作样的整理着仪容，两只耳朵却搜索着厅堂内的动静。那小厮已经上前通报，原本的交谈声也消失不见。

这就没办法了，李燚泰然自若的走了进去。进门的刹那，李燚立马就感受到两道目光扫了过来。按礼节问了好，李燚笑嘻嘻的来到老爷子身边站着。

“你这小子，这几日到是闲不住，竟添了这许多乱子！”老爷子面目严肃，眼神也微微有些复杂与难言。无论怎样，自家孩子闯了祸总是要责备一番的。“吴大医乃是杏林圣手，就连你这小命都是吴大医搭救过来的，说起来你还未谢过这份恩情。”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一个小小孩童，竟不知天高地厚地跑去班门弄斧，那纤夫就是侥幸活了，那也是吴大医医治有方，于你却是无关！”

李燚眉头一扬，明白了，老爷子这是把他定性成了一个什么也不懂又爱胡闹的小屁孩了，不是神童不是妖孽！小孩子胡闹而已，打打骂骂就得了，人家吴大医也不至于跟一个孩子计较，人当然也是吴大医救活的。似乎这个说法额可信度也高些。既然这样，李燚自然就按着老爷子的剧本来走了，他早已“羞愧”的低下了脑袋，如同做错了事的孩子，惶恐的等待着惩罚的降临。

“还不快快向吴大医认错谢罪！”李逸年声音轻飘飘的，却有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李燚也顺坡下驴，赶忙行了大礼。

一旁的吴行简颔首微笑，劝慰了几句，便起身拱手，乐呵呵的说到：“德馨兄，如此，那吴某就告退了，改日再登门叨扰了，到时咱们再手谈一局！”

“呵呵，一定一定！”李逸年抚着花白，颔首笑道。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离开了会客厅，只留下李燚一个人站在原地。李燚眯起了双眼，怎么看都觉得两人是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协议。

当李燚得知真相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等会儿你爹会带你去宝芝堂，要听话，该磕头就磕头，不能失了礼数！”母亲神情严肃，儿子的“壮举”让她一度震惊不已，甚至在怀疑眼前站着的是不是自己的骨肉。可儿子终究是自己的，她很确定。但是儿子的事迹太过惊人，她害怕的流言非语还是出现了。好在，吴大医心善不计较反而愿意帮孩子。今日当然要好好嘱咐孩子不能再失了礼数。

“娘，我要拜吴大医为师了吗？”李燚在娟儿的帮助下整理好了头发，看向自己的母亲。

“是也不是。”秋天的早晨还是有些凉的，母亲刘氏穿了广袖的竖领斜襟大衫，外罩合领长比甲，一袭宝蓝色百褶裙，将整个人衬托的庄严无比。

“你爷爷和吴大医商量好了，吴大医不与你计较，反倒是为你着想，你当承下这份恩情。拜师是为了平息外面的闲言碎语，再者你自小体弱多病，有吴大医照看着也是好事儿。拜师自然是要学艺的，不过却不是去吃这碗饭。”

“燚儿啊，你二叔有举人功名，你爷爷虽是不指望你读书做官，可这世道终究是读书考取功名的好，你将来做了官，这家才能更加新旺不是！无论怎样，谁不希望自家孩子光宗耀祖的。”

李燚对这件事其实并不后悔，事实上他也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感到后悔。可是在面对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说了服软的话。“孩儿知错，再也不会如此莽撞让娘操心了，孩儿会谨记娘的教诲。”也许这就是情亲的力量吧！

刘氏爱怜的抚摸着李燚的脸庞，满脸的欣慰。“那就好，你去吧，你爹在等着你呢。”

出了门，跟着没见过几次面的老爹缓缓出了大门，默默去了宝芝堂……

站在厅堂的李逸年望着天空，轻轻说道：“是个没本的买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