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风雨

第一章 往事如烟，乾坤倒转

江畔，繁华的城市在夜色下一如既往地运转着，喧闹而有序。泰国首都曼谷，天空阴沉沉的，微风伴着潮湿，一副风雨风雨欲来的样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河边一座豪华别墅里一片沉默，屋里没有开灯，只有外面微弱的光线照射进来。巨大的玻璃窗边，站着一个面色略显苍白，长相儒雅的黑色西装男子。他面无表情，手里夹着一只雪茄不时地转动着，目光透过窗外，看着外面的夜色，沉默不语。

更黑暗处，沙发上还坐着一名男子，感到闷热的他已经把西服脱下扔到一边。自顾自的点起一根香烟，透过烟雾，可以看清，他的神色从容。打火机在他手中飞出，被对方抬手稳稳接住。

窗边的男子没有点燃手里的雪茄，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情况可能很糟糕，很多眼睛盯上了我们，那些混蛋吃了亏，好像……打算一起上了。”他心中焦急，这次的情况真的很危急，自己可没有老大心态好，面对生死，他还未做到从容应对。多年来，一直是沙发上这个人带领着他们赤手空拳才建立了这个庞大的金融集团，但是在暗地里，这个组织的实力更为庞大，恐怖。

明面上，这是一家泰国最大的，亦是进入全球五百强的正规民营企业之一，控制了好几项几项国家命脉。暗地里，其组织却是以东南亚为势力范围，不断向外扩张，也涉及到了一些非法的高利润的生意。牵扯到的国家利益、人员关系极为广泛，涉及到的利润颇为庞大。这不可避免引起了世界各方的注意和试探或是敌意。交手几次，互有胜负。但是终究是敌不过那些实力庞大，根深蒂固上百年的势力。一旦招来他们的联合打击，就算是一个大国都可能会有所忌惮。一想到己方要面对的是这些势力，他真的没什么信心。眼前这个人的实力的可怕是毋庸置疑的，他目光长远，富有谋略，做事果决，心思缜密，为人狠辣，对事情总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和惊人的分析能力，正是他一次次在危机之中果断的决断才有了如今的局面。曾经那些强大到他不敢想像的势力最终都被他无情冷酷的击倒。只是这次……太难了。

“我前几年特别爱登山，当时，每登上一座山，我都有种莫名的激动，我对山的另一面有一种无法言语的执着和好奇。后来就觉得没意思了，甚至感觉到累了，也许，山的另一面并没有什么稀奇的。”沙发那边说的话让窗边的男子愣了愣。

“小时候我的目标是带上你们几个过上好日子，什么是好日子呢？我就想着天天能吃到我想吃的，做我想做的，不受人的约束，后来我希望获得更多的自由，索性直接离开家来了泰国，后来我就发现我越来越不自由了，嘿嘿，我不快乐，文景，你知道不知道？”

窗边的男子不禁哂笑，叹息起来，有些失落。

“早该知道是这样的结局的。”李文景低着头，“对不起，大哥，兄弟们早该听你的，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

“婆婆妈妈！文景，这世上只有后悔药买不到！”男子笑骂道。他扔掉烟头，对李文景的感慨满不在乎，反而是扯起了让人意想不到的话题。“哎，小三子的女儿出生了吧？”

李文景又一愣，对大哥这样跳脱的思维他早就习以为常，偏着头想了想，还是认真回答。

“呃，三月份生的，我还去看了，长得很像很像三子，你那个时候还在叙利亚，竹欣让我带句话给你，她说谢谢毅哥的照顾。”

男子猛的一拍额头，“嗯，记起来了。我还答应三子要给他女儿取名字呢。”

“没关系，我帮你起了一个，叫佳佳，可以吧？”

“一点文化水准都没有，就不能取个冯芮伊、冯乐潼、冯语初之类的名字吗？”

男子有些懊恼，像是错过了一件大事一样。叹了口气道“无聊的事情太多了，好多重要的事情都忘了。路走的太快，就会失去很多，好多东西都没来得及珍惜……”，男子说完，站起身，活动了下身体。

“我们刚来泰国的时候，看到这片别墅区时，我就跟你们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栋这里的别墅，后来……干脆就把这一整片都买下了。”他说话时眼神里满是怀念。

男子来到窗边，看向远处的江畔，“别说你了，我不也是这样吗！敢想敢干，想的又远又多”。

“对了，她……还好吗？”男子想到了什么。“额，就是她呀，你知道的！”他试图在脑海里搜寻她的容貌，可是记忆里的容貌越来模糊。

李文景愣了愣，“瞿颖慧啊，当年不是你把她气走了吗？怎么问起她了？她带着个孩子 ，都上幼儿园了 。”多年来形成的默契让他很快就想起大哥口中的那个她。

“孩子？”男子有些慌乱，处变不惊的老大居然神情恍惚起来。

“我情报工作可是很到位的！傻子都能看出来你在意那个女人。而且，瞎子都能看出来那孩子……，哥，你能不能跟兄弟解释一下，为啥那孩子跟你长得那么像？”

男子身体僵了一下，呼吸也急促了许多，抢过李文景手里的雪茄点了起来，只是手有些抖，费了一番时间才点着，吐出一口烟才平复下来。“你知道的，我不想有什么弱点。她在我身边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的。只能委屈她了……现在想来，似乎挺后悔的。如果……老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会……咳……咳，算了算了”男子本来是想模仿影视剧里的经典台词的，可惜忘了便借着咳嗽掩饰过去。

李文景却不想放过这个难得挖苦大哥的机会，“哥，你刚才是怎么说的来着？不要……”。

男子再次尴尬的摆了摆手，扭头看向窗外，似乎是很痴迷的看着江畔的夜景。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除了雨水降落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响。幽暗的光把他棱角分明的脸照的格外的阴暗，整个人此时突然更显的阴柔了几分。

雨珠已经落下，拍打在地面上一切物品，大自然正演奏着古老的乐曲。

“今晚的夜色真美啊，我喜欢听下雨的声音，你知道吗，这是人从远古就遗传下来的本能，下雨的时候，人们躲在山洞里，不用担心有野兽袭击，所以会有一种安全感。”

男子说话的时候已经拔出了手枪……

李文景皱了皱眉，仔细一听，猛然变色。下一刻，枪声响起，人的惨叫声和密集的交火声此起彼伏。演奏进入了高潮……

嗡……嗡，远处两架直升机快速飞来，悬在窗外，一道强光对准了室内，黑黝黝的加特林机枪枪口瞄准了屋内疯狂扫射起来，火舌吞噬着看到的一切物品。子弹如暴雨一般冲刷进房间，撕碎了一切……江水上也游曳着许多快艇。别墅周围的交火愈发的激烈起来，远处似乎有装甲车和坦克开过来的声音，更远处是警车的呼啸声。两人早已躲入射击盲区，

第一声枪声还未响起的时候，两人已经有所行动了。这样的场景，两人已经不是遇到一次两次了。创业之初，为了追求高利润即使是中东的伊拉克、非洲的索马里、这些地方他们都去过。此时应对起来，二人显得轻车熟路，应对颇有章法。李文景此时也没了之前的颓废，动作丝毫不逊色于老大。

打开密室，男子突然将李云景推入室内。“文景！该来的总会来，你还有很多事要做……这是地道的地图，赶快回到国内……”

“不，要做你去做，我……”

“听我说！”如狮子般狂吼，李文景甚至没感觉到脸上多了一道手掌印，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你听我说！他们要的是我李毅的命！有人叛变了，快回到国内，躲起来！你给我好好好好过日子别想其他的听到没有！就是这样！”男子抱住李云景，顶着他的头，压低着声音。“帮我照顾好她们！”。突然，李文景被推了下去，密室的门猛的被关上。

一切又安静下来。全副武装的人群慢慢走了进来，下一刻，房顶吊灯下垂下人影，枪口对准了人群……

“He's up there……”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带着死亡前的恐惧刚刚发出就戛然而止，砰……砰……哒……哒……哒，正在给加特林换弹夹的机枪手惊恐的看到一坨黑乎乎的东西被扔了上来，蓝色的眼珠瞪得溜圆，心中的恐惧还未来得叫喊出来，只听一轰的一声直升机上炸起一片火光，随后坠落在一栋别墅旁响起巨大的爆炸声。随后是更多的人涌了过来，整个别墅小区掀起了腥风血雨！风雨中枪声爆炸声甚至淹没了英语和泰语的叫骂声和惨呼。

“该死的！他到底是人还是鬼！让第三梯队上去！不能让他跑了！”不远处的高楼内，几人拿着望远镜观察着，不时发出各种指令。

一名白人男子从座位上站起，唤过来一名军人，对他耳语了几句，军人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去。不久，一阵呼啸声略过夜空，两架战机从空中掠过，紧接着，别墅区被明晃晃的火焰覆盖，吞噬掉了里面的所有生命。

“空气燃烧弹？！你……你疯了吗，那里还有我们的人！你怎么能……”一名指挥官模样的将军瞪着白人男子，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和愤怒。

白人男子不屑一顾，开口打断对方的话，眼神冷冽。“将军，这都是值得的，我比你们所有人都要了解那个人！我们必须一击制胜，绝不能给他机会！”

一切再次归于寂静！

全副武装的人群缓缓围了上来，男子躺在一堆尸体和碎石堆之中，口吐着鲜血。雨水打在脸上和身体的剧痛让他意识清醒，生命在慢慢流逝，弥留之际，一生的过往如幻灯片般倒放。时间放缓，李毅扶起满脸是泥，嚎啕大哭的黑瘦男孩儿。

“文景，不哭了”李毅面向七八个孩子，大声喊到。

“我以后就是你们大哥，你们都要叫我大哥，都要听我的，我保证让你们不受欺负，谁背叛我们，就打死谁！”夏日的午后，福利院的荒地上，一只鸟儿吃下一只聒噪的知了，歪着头看着一个小孩站在小石头上，在一群孩子中间，才稍微显得高了一点，正慷慨激昂的说着什么，阳光透过树叶，碎碎点点的撒在地上。

“砰……”一声枪响后，时间就这样静止下来……

时光在不断回溯，大明天启六年、后金天命十一年正月十七日的山海关外的辽河附近，初春的辽东大地上，依然是冰雪的世界。一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军队正在缓缓从结冰的河面上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