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救死扶伤

第十三章 救死扶伤

“伤口没有缝合吗？”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一丝光亮撕裂了黑暗。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对向了门口的小小孩童。

吴行简还没有反应过来，看着李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肠子破了没有？”来到伤者身边，李燚又问了一句。对众人的反应，他有些尴尬，自己这个小不点儿比跪着的段振刚还矮了那么一点儿。

“呃，还没有发现！”吴云东突然冒出一句。李燚这才感觉气氛缓和了一些。

“燚哥儿啊，你来这儿做什么？快快回去，这里现在乱的很，还是赶紧回去吧！”吴行简皱了皱眉头。

大摇大摆的穿过一众还在跪着的汉子，李燚像没听到一般，来到伤者旁边。掀开纱布查看了一番伤口，便又来到吴行简面前认真施了一礼。“吴大医，既然这伤者已无法救治，但小子想到一些法子不知管用否，故而特向先生讨一个机会。”

“你是说你能治?”吴行简带着一丝疑惑和不敢相信的神情望向李燚。眼神中隐隐有了一丝怒气。

李燚也大方的看向老人。“正是，说句难听的话，死马当活马医。保不准他能活下来。”

“这却不需问老夫，你得去问那位壮士！”吴行简甩了甩袖子，冷冷的说道。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会干什么？竟然还如此的大言不惭，难道自己行医几十年都是白给的吗！

“这……这……”段振刚看着这个气度不凡的小小孩童，再看看生人勿近的吴行简。有些为难的问道：“吴神医，真的没救了吗”？

“无力回天，无法了”。吴行简有些落寞，虽然活人无数，可也有他治不了的伤病，这种刀伤的人就没有能活下来的，纵使再怎么努力，伤者最终都会伤口化脓，高烧不退，痛苦的死去。

一边是老神医的无奈，一边是个九岁孩童的自信，还在跪着的段振刚一时陷入为难之中，不知该如何抉择。他望了望众人，想从大家的脸上的到大家的意见。可是一众汉子也是一脸茫然。

“来不及了，晚一步，伤势就会恶化一分！我要锋利的刀子，烈酒，盐水，芦苇杆子，准备好麻布条子用水煮了，再给我找一些用开水煮过的丝线，有桑皮线更美好！两根用火烤过的针！快，半盏茶的功夫我要见到这些！”李燚的话似乎带着魔力一般，有一种不可抗拒的气势。

吴行简想要说什么，可是看到一众人已经匆忙行动了起来，后院的吴雪瑶已经去取东西了。于是便哼了一声，袖起手坐在一旁。想要看看一个小孩能玩出什么花来！

不大一会，云昭要的东西都送来了。李燚看看，开口道：“大家都出去吧，留下一个人就够了。”

吴行简皱眉道：“燚哥儿要做什么？”

李燚将烈酒倒在手上开始用烈酒洗手，平静的道：“给他治伤，我想试试。”

吴行简还想说话，见李燚已经开始剪伤者肚子上的绷带了，终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便出去了，屋里只留下了吴云东帮忙。

李燚将最后一层被血浸透的绷带留下后，对吴云东道：“把你的手用酒洗了吧，洗仔细了。”

吴云东二话没说照着做了。李燚又对杨铁道：“你忍着点儿，千万不能睡！我这就给你治伤，说真的，这点伤算不上什么大病。”

杨铁虚弱的道：“别骗我了，我活不了了。”

“不要这么悲观呐，你要信我，熬过今晚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一个月后，你又是一条好汉。”

杨铁无力地点点头，他知道，没有别的办法。要活下去，只能相信眼前这个小孩儿了。

“帮我剪开一点布条。”

吴云东就拿着剪刀剪开了一截布条，李燚就开始用布条沾上烈酒擦拭伤口……

或许是疼的已经麻木了，杨铁甚至有心思低着头看一双白嫩的小手在自己的肚皮上做针线活。他亲眼看见自己的肚皮上一共缝了三层，又看见烈酒泡过的芦苇杆插进了他的肚子，然后又看见一些血水从芦苇杆子里流淌出来。

大明朝的一场罕见的外科手术在病人亲眼目睹下完成了。

看了看吴云东递过来的金疮药，想了半天，还是没有用，成分未知的药物会增加手术风险。最后又用烈酒清洁了一遍，用开水煮过且烘干的麻布条子重新绑好了杨铁的肚子。

“不要给他上其他药了，只要他明日里放屁了，应该就可以活下来了。”李燚昂着头，稚嫩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质疑的威严，杨铁呆呆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尽力。

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迹象，如果发烧，李燚也没有办法了。

直到门被打开，吴云东端出一盆血水时，众人才涌了上来打听情况。

而李燚则在一片惊叹而又复杂怀疑的目光中穿过人群，带着李安回了家。  

面对桌上的还算可口的饭餐，吴行简没有胃口。起身又去了杨铁所在的房间，见杨铁精神尚好，喝了一碗粥，已经睡下了。又默默地走了回来，端起碗吃饭，却没有夹菜。

妻子夹了菜放到吴行简碗里，故意打着趣道：“干什么呢，孩子们都看着呢！多大人了，还跟一个娃娃赌气！”

吴行简瞪了妻子一眼：“谁跟那小子赌气了！我救人无数，心胸坦荡，我是那种人吗？大不了失了些颜面罢了，我还会在意这个？”

“好好好，你不是，行了吧，那你好好吃饭呐”。康氏笑呵呵的给丈夫夹菜，不再言语。

“东儿，你说那小子为何要用烈酒净手，又用烈酒反复清洗伤口？”吃了两口，吴行简又看了看杨铁的房间，突然转头问正在吃饭的吴云东。

“嗯？额……这个，孩儿也在想，李家小郎的施救之法并无过激之处，亦未有什么奇药神技，止血、清洗伤口都是常见。只是这又是烈酒又是缝针又是插管子的着实罕见了些”。吴云东也在思考。

“可是看这样子，确实有效”。

吴行简点了点头，“嗯，再就是看伤者能不能挺过发烧了”。

“李家郎君才九岁，娇生惯养的怎会知道如何治这刀伤？难不成是生而知之？”吴雪瑶脆生生的插了句嘴。立马被康氏一顿数落：“好好吃你的饭，大人说话别插嘴！”

“都是邻里，这李家小郎老夫也算是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从小体弱多病，都是咱们家去医治的，往日里看着实在平常，却不知为何，自从这大病一场后性情大变至如此！真是奇哉怪也。”

“爹，孩儿也觉得李家小郎着实不一般，单是那份从容镇定的气势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着实不像个九岁孩童！更别说是救治伤患了！”吴云东满脸的疑惑，显然他也没什么心思吃饭。“若是有机会，到是想……哎，罢了罢了。”

“此事莫要声张出去，若弄得满城风雨，于李家小郎君反而不利。今日一事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老夫虽有些不快，但那孩子毕竟不是胡闹，那法子看来也是有效的。”吴行简放下碗筷，叹了口气。

“只能说那孩子于医学一途颇有天赋，是个学医的好材料啊……”

城外运河上船只来来往往，河边行人如织，柳树下的一座茶铺里，坐满了歇脚的穷苦汉子和小贩，段振刚和一众兄弟围坐在一起，要了些茶水和胡饼来填肚子。

他们刚刚从城里出来，心里都是复杂难言。毕竟事情太过奇异，铁子兄弟也是吉凶难料，众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都什么事儿啊？城里最好的大夫都说救不了铁子，偏偏来个娃娃，俺家那儿子都比他大！铁子他……”一个二十来岁的黝黑汉子忍不住说道。

“莫要乱说！事情还没到最后，谁都不知道！”段振刚瞪了那汉子一眼，正色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无论怎样都得试试！不管是谁来救，只要能把铁子兄弟救活，我段振刚都愿意给他磕头谢恩！”

“就是就是，看那架势，莫不是个神童？甘罗十二岁都能当丞相，八九岁的娃娃能救人也不足为怪！”有人到是颇有信心。

“这几日，我等都找些活计做，找不到的就回去照顾伤者，轮流着去看看杨铁兄弟。等大伙好的差不多了，俺们就回灵壁老家！”

“回去又能怎么样？这几年都是大旱，地里能长出什么？”先前那个黝黑汉子小声嘀咕起来，段振刚也一时语塞。回去确实也没什么活路，可眼前也没什么吃饭的路子，不回去又能干些什么呢？

“要不，俺们去当兵吃粮？”一个汉子弱弱的提出了一个建议。

可是立马有人反对起来，“要不得，要不得，你嫌自己命长了咋滴？”众人也是深以为然。

“刀口舔血的营生，这年月又不大太平，俺们有家有口的可不能犯这个傻”！

“还是先回去再说吧！家里也要有人照看，等把你们送回去，俺再出去闯闯，有了好营生再把大伙儿叫上吧”！段振刚做了总结性发言，未来计划就这样决定了下来。

不过，许多年以后，这些人回想起今天的一幕，不禁感慨：“计划终究还是赶不上变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