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看过

她的前半句话算是说给赵李柳听的，后半句话也算是说给外头那群姨娘们听得，是了，将军不回来了，那她们还等着做什么？

不过好歹来了一趟，没见着陈氏，总也要见见这位大小姐。

于是众人再没有顾忌，满脸堆笑的也跟着进了小凉亭，送上些东西，又问上几声好。反正好话吉利话是一定要说的，倒也不是说给赵李柳听的。她一个五岁的小毛孩子能懂得个什么，自然是说给下人们听的也是说给将军听得。

故此每个人说话都很严谨，说的不能多一句，也不能少一句，正正好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还不能得罪大夫人，更不能让大将军怀疑到自己同这陈氏犯病有什么干系。

就算真的有干系，也要表现的没有干系。于是众人绞尽脑汁，导致小凉亭的温度都在升高。

最后，还是赵李柳转过身来，双眼通红不满道，“你们说完了就快走快走，你们身上的香粉味道太重了，我闻着很不舒服！”

众位姨娘们心中一喜，好了，有这位大小姐这么一打岔，剩下的也都不用说了。

于是又都欢欢喜喜袅袅婷婷的走出了小凉亭，后面再有人来，前面的姨娘们只悄悄道，“大小姐又发脾气呢，不用进去了。”

那些姨娘们也很高兴，毕竟自己是来看望陈氏的，大小姐一通脾气不见人也不能说自己礼数不周，自己更没有什么可被怀疑的地方。

但都还是把准备的小东西留下了，当是自己来过。

刘夫人找了个地方坐，因着小凉亭常有人来，虽然能坐的地方不过是个石凳子，到底到了冬天，石凳子上早有下人们准备好厚垫子，坐着也不会着凉。

赵李柳见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终于忍耐不住，红红的眼眶吧嗒吧嗒的掉下泪来。

下人们都吓了一跳赶忙来哄，刘夫人自然也坐不住了，赶紧捏着帕子过来。

却不料刚走进了一些，赵李柳却怒声道，“用不着你来假好心，娘亲就是被你和大夫人气成这样的，我一定要告诉爹爹知道。你这个恶毒的坏女人！”

恶毒？坏女人？

刘夫人身后的小丫头们听罢不由脸色愤愤，却敢怒不敢言，只得死死的低下头咬住嘴唇生怕自己表现出了什么不敢有的动作触怒了这位大小姐。

而赵李柳身旁的小丫头们则完全不在意赵李柳方才指责了自己的庶母，反而同仇敌忾的看着刘氏，颇有主子一声令下便会冲上去将这刘氏抓起来好一顿打的意思。

大小姐赵李柳在这府里就是独一无二的月亮，莫说是骂人，便是打了谁，谁也不敢还手啊。

刘氏此时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僵硬着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半天才抹着眼泪道，“小姐这么说，贱妾真是冤枉啊！”

“你冤枉个什么，你凭什么冤枉，若不是你和大夫人同我娘亲说了什么，她怎么会晕了过去。刘氏，你真恶毒，我是一定要同爹爹说的，呜呜呜呜……我可怜的娘亲……”

刘氏跟着也哭起来，“小姐快别哭了，这大冷的天儿，小凉亭又透着风，一会儿皲了脸可怎么好？”

赵李柳不管不顾的扑向软榻，“你走你走，我才不要听你说话，你走！”

刘氏应道，“好好好，贱妾走就是了，小姐莫要哭了，贱妾走就是了。”

在赵李柳的驱赶下，刘氏只好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欲言又止的离开，正这个时候，刘氏身旁的一个丫头有些隐忍不住。大声道，“小姐这么冤枉刘夫人，小姐没有良心！”

烟玉当即怒声道，“刘夫人身边的丫头好大的胆子，敢这么对小姐说话！”

刘氏也吓了一跳，厉声冲那丫头道，“谁许你这么同大小姐说话，快快跪下认错。”

那丫头依言跪下嘴上却勿自不停，哭着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大小姐欺软怕硬，不敢去寻大夫人的秽气，反倒来怪罪夫人您。可怜您为了维护陈夫人，让大夫人推到在地上，现在手臂上还有一块老大的淤青。却要为了大夫人，受大小姐的这般欺辱。”

“你这贱婢，这些话是谁叫你来说的，竟然这般构陷府中主母，我打死你！”说罢刘夫人抬起头就要打在那丫头身上。

赵李柳忽然出声制止道，“住手！”说罢擦了擦眼泪，又从软榻上跳下来，走到刘夫人身边道，“伸出胳膊来让我看看！”

刘夫人显得有些为难，不愿答应，可赵李柳一向霸道惯了，哪里能由得她不依，当即对几个婆子吩咐道，“你们撩开她的袖子，让我看看。”

婆子们领命，上前粗鲁的动手，刘夫人身边的几个丫头想要护住主子，被几个婆子撩翻在地，一时小凉亭内哭声震天。

不过小凉亭现下有赵李柳在这里，也没人敢多说个什么。

到底，刘夫人的手臂被撩了起来，上面果真有老大一块淤青。

赵李柳看了看刘夫人，先是问了那丫头一句，“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倒是刘夫人神情紧张急忙道，“大小姐，不是真的，这贱婢说的不是真的。也不知这贱婢是怎么了，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胡话来。可贱妾身上这伤，分明是自己摔的。”

“摔的？”赵李柳看着她，“哪里摔的？怎么好端端的会摔成这样？为何摔了你不请大夫去看看？”

刘夫人目光有些躲闪，“自然……自然……是看过了……”

赵李柳忽然道，“来人，将院中粗壮的婆子们都召集起来，我要去大夫人那里为娘亲讨个说法！”

刘夫人仍旧拉着赵李柳道，“真的，真的是贱妾自己摔的，和大夫人半点干系没有。大小姐，大小姐一定要相信贱妾！”

“哼！相信，你既然是摔伤了胳膊先前为何不敢让我看？既然是摔伤了躲躲藏藏的做什么，为何不凃药酒不包扎？你分明就不敢找大夫看，必定是要为了大夫人遮掩！”赵李柳恨恨道，“你维护了我母亲，月儿自然要感谢夫人的，可你也维护了大夫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说罢，外头的婆子们已经着急忙慌的被召集来了，赵李柳怒声道，“走，去大夫人的芳华院。”

刘夫人急忙上前拉住了赵李柳的手柔声劝道，“李柳小姐，不要将事情闹大，你有什么怪贱妾，不要怪大夫人，别去闹事！”

赵李柳现在怒意上头自然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她不满的甩了甩手想要甩开刘夫人，可惜力气太小没有甩开，更加气恼，“你们都是死人么？还不赶紧拉开她！”

婆子丫头们又急忙上来，拽开了刘夫人簇拥着赵李柳远去了。

方才婆子们拉开了刘夫人时，推攘间让刘夫人扭伤了脚，此时她几乎动弹不得，只好打发丫头们去找一顶软轿来，她则是慢慢的挪回了小凉亭又去坐着。

许是方才哭了许久有些口渴，刘夫人摸了摸茶壶还热着，自顾自的拿了个空杯子倒了杯茶喝，后又倒了一杯喝尽，她身边的小丫头提醒道，“夫人，大小姐一惯不喜欢别人用她的东西。”

“啊，对。”刘夫人似乎是才想起这件事，手指一松，茶杯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后，她拍着胸口吩咐道，“今日实在是风大，桌上的杯子都立不住了，赶紧去告诉这院子里的下人一声。来把大小姐的东西收一收，免得再摔碎个杯子或者碟子，大小姐脾气不好，他们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她身边的小丫头会意跑了出去喊人来，先前跪在地上痛哭说刘夫人冤枉的那个丫头此时站在刘夫人身边道，“夫人最是心善，如此体贴下人。”

刘夫人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你一向最会说话，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最是维护我的。”

那丫头低了低头，“奴婢是夫人的奴婢，夫人好，奴婢才能好。奴婢自然是要向着夫人，维护夫人的。”

刘夫人一时眼眶便有些红了，拉过了她的手道，“能生出这么乖巧伶俐的女儿，你父母真是有福了。”

适逢一阵冷风吹过，那丫头的身子微不可闻的抖了抖，“奴婢蠢笨，夫人不嫌弃，奴婢万分感激，日后定当全心全意伺候夫人，不敢有半分懈怠。”

刘夫人嗔怪道，“你看你这孩子，以你我主仆的情谊，还说这些做什么。”

说完后，笑了片刻，又拍了拍那丫头的手背，收回了手。

而另一头，赵李柳气势汹汹的冲出了院子，后不知怎么渐渐放慢了步子，甚至哼起了歌来。

她身后的一众婆子们见状，也慢慢的放松了些。

直到，赵李柳开口问烟玉道，“你说什么人会在同一个粪坑里掉进去两回？”

烟玉掩嘴笑道，“小姐，到底是什么人教的您这个比方法儿？”

“我那些哥哥们啊，天天变着法儿的教我这些呐……”想到这儿，赵李柳又忽然道，“梅花还没谢吧，咱们去摘几支好看的来。”

烟玉想了想道，“可巧了呢，咱落梅院旁可尽是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