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争吵

寂静的车厢里，秦伽一边啃着刚刚侍卫买来的桃花酥，一边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眼前坐着的人。

岑应知手持《玄经》，神情专注，修长的手指在纸页间翻动，昏黄的灯光落下，他的脸掩映在明灭之间。

秦伽莫名得想起了寺庙了的那个惠岑方丈，但又觉得不可能，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

秦伽再次抬起头看向岑应知，明明是一样的人，为什么岑应知发现了可疑之处，而她什么也没有发现？

她凝视良久，对方终于从书上抬起头来，淡淡笑道：“你若有话，但说无妨。”

秦伽连忙咽下嘴里的酥饼，用手帕擦了擦嘴角，认真道：“那男子和妇人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你要把他们送去衙门？”

岑应知合上书，抬眸看向秦伽，“依你所见，那妇人与死去的老者是什么关系？”

“母女啊……”秦伽脱口而出，却忽然意识到不对，“妇人叫死者娘，既有可能是母女，也有可能是婆媳。我看那妇人不过二十岁出头，而死去的老者已经耄耋之年，难道他们是婆媳？”

“那你可注意到了他们的穿着？”

秦伽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缓缓道：“都穿着黑色衣服……！”

岑应知点了点头，“对，身着黑色衣服，表明是在丧期，你可有注意衣料？”

秦伽又想了想：“虽然都是黑衣，但那死去的老者身上穿着是布衣，而且膝盖那块儿还打着补丁呢”

岑应知补充道：“那妇人的衣服却是绸锦料。”

秦伽眼前一亮，“所以是家中男丁死去的情况下，这妇人对婆婆并不好。”

岑应在重新拾起书，眼睛却依旧看着秦伽“从命案发生到妇人出现，相隔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不像是匆匆赶到，更像是提前等候在此；依那妇人和老者的穿着，她们的家境应该好不到哪里去，而那个男子明显是高门大户家的仆人，在这种情况下，妇人想的不是向男子要赔偿，而是帮男子脱罪，本来就极为可疑；况且那男子在出了人命的情况下，仍旧态度张狂，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老者怀有心疾，怪罪不到自己身上，所以有恃无恐。”

岑应知话音刚落，侍卫便从车厢外递来一张折子，那只修长的手从中接过，只扫了一眼，便将折子递给了秦伽，“稍稍审问便招了。”

秦伽细细看过折子，原是妇人服丧期与男子通奸，被公婆发现，公婆去报官的路上，两人利用公婆的心疾，生生将其吓死。

秦伽注意到落款处写着戚槐，不禁感叹道：“戚大人和你一样，都是很厉害的人物，这才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就将案件查得这么清楚。”

岑应知含笑颔首，“他确不是俗人。”

秦伽想通了这件事，继续啃起自己的桃花酥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到了石头胡同口，秦伽下了车，她望着那辆挂着玄黄色帷幔的马车，辘辘地驶过长街，逐渐变成一个点，消失在了天边。

这次书友会虽然不甚愉快，但秦伽拿到了一百两，更重要的是获得了很多新的灵感，不到月底，秦伽便将十万的稿子写完了。

因为住所附近有很多人盯着，秦伽交稿的时候特意跟赵兆约在了外面的茶肆。她来得早，坐在茶肆二楼靠勾阑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楼下厅堂里的情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身着一袭青衣，一桌一扇一醒木，正在讲她的《江湖洗冤录》，绘声绘色，娓娓道来，正到关键处，他顿了顿，朗声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客人们纷纷“切”了一声。

有客人意犹未尽道：“下回是哪回啊，先生快讲完吧。”

“先生，大不了我们多给您打几个赏钱，您就把故事后续讲给我们吧。”

“最讨厌你们这些卖关子的说书人了，快说后来怎么样了？”

……

那说书的老者捻着胡子，无奈笑道：“你们可别催老夫，这秦公子就写到这里，你们要是想知道后续，找秦公子去。”

“可秦公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上哪去找他啊……”

便有人低声分享自己最新得来的消息：“大家不知道，我听说那日邹文凯邹公子叫了十几个儒生到飞鸿楼，准备教训一顿这个秦公子，怎知这秦公子能言善辩，巧舌如簧，几个回合下来，竟让那大帮儒生哑口无言。”

一片惊呼声。

有人感叹道：“秦公子真乃神人也。”

秦伽听到这里也不禁失笑，敢情这帮人把她说成舌战群雄的诸葛亮了。

突然有一个书生站起来，忿忿道：“这种书有什么好看的，你们这些人就是被这种书荼毒了，全不知邹公子是在为民除害。”

也有人拍案而起，“你们这些读书人就知道瞧不起我们这些普通百姓，我们就喜欢看怎么了，你凭什么说这书不好，有本事你自己写一本好的出来看看啊……”

书生气得摇头，“简直愚不可及……”

“你说谁愚不可及呢……”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打起来，立刻有旁边的人上来劝架，各自宽解了一两句，厅堂里便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这一场因为秦伽的书而起的小风波就这样结束了。但是秦伽知道，这只是在一个小小的茶肆，尚且有此争论，恐怕在外面的世界，早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不过她心态很好，一本书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只要有那么一部分人支持她，她就心满意足了。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赵兆才匆匆赶来，他头戴蓑笠，额上还冒着汗，气喘吁吁地坐在了秦伽对面，连忙灌了一杯茶，“不好意思，叔来迟了，实在是那帮人追得太紧，叔足足绕了五条街，才把他们甩掉。”

秦伽连忙帮赵兆把茶重新续上，道：“辛苦叔了，我也没想到这群人竟然这么疯狂。”不知怎的，秦伽竟有了一种当了明星的感觉。

赵兆摇头，“有利就有弊。”

秦伽把写好的稿子从怀里拿出来，笑道：“我这个月提前完稿了。”

赵兆将秦伽的稿子接过，粗略看了一下，眼睛亮了亮，“你这个月比上个月写得还要好，这个剧情走向真的是完全在意料之外啊！”

秦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前些天不是去了那个书友会吗，虽然是鸿门宴，但却激发了我许多灵感。”

想到那个书友会，赵兆不禁皱眉，“这些天那个邹公子派下人又接连几次请你，叔都替你回绝了。”

“他请我干嘛？难道上次羞辱我还没羞辱够？”

赵兆摇头，“叔也不知道，不过他既然不是什么好人，任凭他开多少价格，我们都把他拒绝了就是。”

秦伽点头，但见赵兆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账本来，“叔将这个月的收益全部都记在这上面了，赚了将近一千两，叔把这些钱全都以你的名字存在了钱庄，你要是没钱了，可直接去钱庄取。”

秦伽既兴奋又感动，她顿了顿，道：“赵叔，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就是——我想让你做我的经纪人。”

赵兆一头雾水，“经纪人？什么是经纪人？”

秦伽挠挠头，也是，这个历史上都根本不存在的地方，怎么会知道经纪人是什么。“就类似是管家，需要您帮我处理我所写书目的版权、渠道、宣传、销售等问题，当然如果能帮我打理钱财最好啦！我这边赚了钱呢，咱们三七分，怎么样？”

秦伽耐心给赵兆解释了半晌，赵兆可算明白了，在秦伽说三七分的时候立马点头：“既然这么赚钱，当然荣幸之至。”

秦伽佯装受伤，“叔，你的心里难道只有钱吗？”

赵兆笑道：“你这个小子，明知道叔不是这个意思，还硬是要抠字眼。”

秦伽也哈哈大笑，“我就是新一代杠精。”

“杠精是什么？”

“啊……这个……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