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赴会

秦伽的书在半个月后正式连载发售，开始两日尚且发售正常，从第三日开始，购买数量呈现爆发式增长，几乎每日都要卖到脱销。赵兆经常连夜赶到印刷厂吩咐加印。

秦伽懂得营销之法，迅速让赵兆把书的底稿卖给其他书商，让这些书商在青楼、酒馆、客栈、当铺、赌场等等这些三教九流之人较多的地方进行发售，扩大书的销售面。同时，将这本书授权给说书人、戏院、乐坊和歌舞坊，让他们进行改编创作。一时之间，好像全城的人都在等着这本《江湖洗冤录》的后续。

除了书的营销，秦伽还不忘记对“秦公子”笔名的营销。有传闻，秦公子乃翩翩浊世佳公子，家道中落才沦落到写书的境地，然而写书都不能掩盖其才华。又有传闻，秦公子才高八斗，却屡次科举不中，郁郁不得志下放纵自己，写出这等男情女爱之书。还有传闻说，秦公子是书中的那个侠客，写的正是自己的故事，所以才这么真实详尽，娓娓道来。更有人说了，以这书中的视角和措辞，分明是个女子！以这本书的思想和格局，那定不是凡人！

仅半个月下来，秦公子已经成了京都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不知是谁竟然打听到了赵兆那里，每日赵兆的门前，都有秦公子的狂热粉丝蹲守。

有日清晨，秦伽出去买包子，经过赵兆家门口，一个胖胖的男子忽然拦住她，笑容鬼祟，“这位公子，你可见过传闻中的秦公子？”

秦伽吓了一跳，连忙道：“没见过没见过。”

这男子却拦着秦伽不让她走，“你是他们的邻居，你可看见他们家有什么人出入？”

秦伽无语，“你们不就是吗？每天出入很多人。”

男子见从秦伽嘴里问不出什么，这才放秦伽离开了。

秦伽只觉得他们疯狂，刚走出没多远，路过一条小巷子，忽然有人道：“秦公子！”

秦伽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她回头一看，陶澄抱着肩随意地靠在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秦伽看了看周围，现在正是清晨，附近几乎没什么人。

她愤愤地走到陶澄面前，道：“你小声点，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陶澄勾唇，伸出两根手指，弯了弯，“你还欠我二两。”

秦伽没好气：“月底给你。”

陶澄嗤笑，“你现在不缺钱了吧？”

秦伽怎么能说是因为最近的钱来得太快，她还没把账算好。她只好道：“我月底一定会给你的，谁骗你谁是猪。”

陶澄唇边笑意更深，“可我忽然改变主意了。”

“嗯？”

陶澄扯动嘴角，说出来的话气死人不偿命，“月底给我二十两，不然我就把你是秦公子的事抖出去。”

秦伽气得冒火，“你个小屁孩，怎么还狮子大开口啊你？”

陶澄却不理会秦伽的话，朝她挑了挑眉毛，心满意足地去了。

因为赵兆家时常被人盯着，赵兆不好再去秦伽的院里，只好从两院连接的那面墙的墙底凿了一个洞，两人通过这个洞来递交纸条传信。秦伽这天收到了一封邀请函，一个叫邹文凯的人以一百两邀请秦公子参加书友会。

据赵兆探听来的消息，这邹文凯祖辈皆是海商，家底深厚，到了他父亲那一代，在市舶司谋了个官职，因此脱了商籍。他父亲对自己的这个儿子寄予厚望，从小到大请了不少名师，只盼望着他能够一举高中。这邹文凯被这么严格教育，从小便在京城有了才子之名，就等着接下来的秋闱和春试崭露头角。

这样的人，会喜欢她一个小说作者？

秦伽心里虽然存疑，但是一百两，刀山火海她都要赴。

秦伽写了封信回了过去，答应参加这次的书友会，第二天，邹文凯就派小厮把一百两送到了赵兆家。

到了约定那天，秦伽穿上了自己上次买的那袭紫色长袍，将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她看到铜镜里的自己唇红齿白，模样俊俏，暗自有些得意。她要是真是男子，岂不得迷倒万千少女？

她叫了辆马车，坐在马车里，她推开车窗，眼看着周围的店铺慢慢高了起来，街边的小摊小贩一家紧挨着一家，人也越发多了起来。

一柱香的时间，秦伽到了京城最大的酒楼——飞鸿楼，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飞鸿楼灯火通明，人声喧嚷，她从马车上下来，立刻有店小二迎上前来询问：“公子可有预约？”

秦伽道：“我受邹文凯邹公子邀请，还请小哥带路。”

店小二顿时明了，带着秦伽上楼，到了五楼的雅阁外，店小二便离开了。

秦伽敲了敲门，门从里面被打开，迎面是一张胖圆脸，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热的缘故，他的脸上泛着油光。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秦伽一圈，语气里带了几分惊奇，“你是那秦公子？”

秦伽点头，她跟着胖圆脸进门，刚迈进一只腿，原本喧闹的室内安静了下来，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秦伽。

秦伽这才发现，这间雅阁很大，约莫一百多平的样子，却与平日里喝酒吃饭的雅阁布局不一样，与门相对摆着一张黑漆嵌螺钿案几，是主位，坐这次书友会的组局人，剩下的人则分列两旁。圆胖脸将秦伽带到中间的空地上，便又回到座位上去了，丝毫没有想要跟秦伽进一步了解的意思。秦伽的视线扫过室内的位置，除过主位右侧紧挨着的位置还空着，剩下的座位已经坐满了人。

“你便是那本《江湖什么……什么录》的作者秦公子？”主位上坐着的人开口，语气里有些不屑。

只这一句话，秦伽就知道了，敢情今天赴的是鸿门宴！

秦伽看向主位上的人，他穿一袭海蓝色直裰，面目很是俊秀，看起来尚有些青涩，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神情中却难掩轻狂。

秦伽已经拿到了那一百两，自然没什么顾忌，她便好心补充道：“我写的那本书叫《江湖洗冤录》。”

“对对对，《江湖洗冤录》。”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哈哈大笑，眼神里带着轻蔑，“真是不明白，你那也叫书，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秦伽见邹文凯似乎有心要给自己上一课的样子，自觉地坐到了那个空位上，一边吃东西一边听他们审判。

“何止不算书，简直是毒物！听说西洋有种烟草便是这样，食之让人欲罢不能，可对身体却全无益处。”

“这种书，一看便是私印的，官府怎么可能让这种东西出版出来，也怪我国律法不严谨，竟没个惩治的办法，竟让这种东西流传到市面上。”

“这种东西，原本便是那种下等人看的，大家何至于动气。”

……

邹文凯见这么多人附和自己，心里更加得意洋洋，却见被审判的主角正在心无旁骛地嗑着瓜子，心里顿时憋了一口气，“秦公子，你觉得我们说得对吗？”

秦伽将手里的瓜子放下，“对对对，你们说得都对。”

邹文凯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更加窝火，“我们好心给秦公子提建议，秦公子竟然这般不以为意，可见什么样的人，就写出什么样的作品。”

秦伽大叫无辜，但人家人多势众，自己个刚刚出道的小透明，只能好话贴着，“我不是不以为意，实在是觉得在座的各位说得在理，哑口无言而已。”

邹文凯被秦伽的这副态度气得牙痒痒，一张瘦削的脸黑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