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对峙

在众人的目光中，他们直接进入佛殿，过了一会儿，他们从佛殿里出来，却并没有下山，径直往佛殿旁的别院里去了。

秦伽偷偷跟上他们，她发现大多数护卫都跟着为首的那个人走了，而这个跟惠岑方丈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只在屋里和屋外各留了两人。

秦伽站在廊庑的拐角处，刚做好心理建设准备主动拜访，这人就从屋里出来了。秦伽吓了一跳，眼看着对方朝自己走过来，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脚却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微磕了一下，她回头望了一眼，是一双黑色步靴，上面沾了些杂草，脚型很大，应是位男子。秦伽顺着脚望上去，是一张阴冷地有些渗人的脸，双眸里含着隐隐的杀意。

岑应知正准备出去一趟，忽见暗卫拎着只小鸡仔似的从拐角处拎出一个人来，对方身形瘦小，腿还在空中跳腾，嘴里喊着“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认识你们老大！”

岑应知有些好笑，他身边的不速之客很多，这么弱不禁风的倒是头一个。他略略打量了秦伽一圈，虽是男装，但他一眼就分辨出她是女子。

“放开她吧。”他的声音温和，略略挥了挥手，

暗卫放开了秦伽，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秦伽获得了自由，一把抓住岑应知玄青色的宽大袖袍，眼睛微微红，声音也有些哽咽，“终于找到你了，你干嘛要迷晕我！干嘛要骗我来这里啊，你赶紧让我穿越回去，我实在不想待在这里了，我想我妈妈……我想回家……我欠了别人二两银子，我没钱还……”

她一边哭诉，一边用对方的袖袍擦着眼泪鼻涕。

岑应知看小姑娘哭得伤心，袖袍扯也不是，不扯也不是。

他只好道：“你可能认错人了。”

嗯？认错人？

秦伽停下哭泣，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剑眉星目，五官硬挺，眉宇间却别有一种神色，显得整个人儒雅谦和。

她正准备问些什么，忽然不远处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呵，让我瞧瞧这是谁呀？”

秦伽下意识地朝声音的源头望去，岑应知却早已站起身来，迅速挡在了秦伽的面前，掩住了她的视线。

岑应知回头，低声嘱咐：“别露脸。”

秦伽不明所以，懵懵懂懂间乖乖地听了岑应知的话，将脸埋在了两只手臂里。

“我还说呢，为什么岑大人年近而立还尚未娶亲，原来是有这癖好啊。”李桓的目光在岑应知和他身后的人之间流转，笑得不怀好意，“我倒想认识认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入得了岑大人的法眼。”

正说着，李桓大步走了过来，就在离岑应知三步之遥的地方，忽然从廊前的几棵石榴树下跳出四个暗卫，挡住了李桓的去路。

剑光森寒，李桓见暗卫身后的岑应知姿态怡然，淡淡笑道：“李大人大可不必大动干戈，她不过是个小厮，要是让老师听到我两的动静，又该念叨了。”

李桓听出了岑应知话语里的威胁，但他最讨厌岑应知眼前这副气定神闲凡、胸有成竹的模样，愤愤道：“我今日倒要看看，你们谁敢拦我？”

李桓故意往前走出一步，这些暗卫们却并没有后退的，反而亮出了自己的剑刃，目露凶光。吓得李桓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普通的护卫当然不敢拦你，我忘了跟你说，这些都是死士。”岑应知的笑容里夹杂了一丝寒意，他望着李桓，顿了顿， “李桓，你今日若硬要跟这些死士拼个你死我活，我肯定会保你，毕竟你是老师的独子，你确定要这么做？”

“你以为我不敢吗？”李桓好像真的生气了。

“你当然敢，可是我最近刚刚查到一件事情，河南那边的修河款不翼而飞，导致河坝决堤，几十万百姓流离失所，那么大一笔修河款，要想藏起来可不容易，而你的好友程昭在河南鹤壁名下有一处私宅，多年未有人居住，一个月前却忽然有了动静……”

“老师今天难得心情很好，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那笔修河款，我已经查到了呢？要是让他知道，他一生为国为民，两袖清风，自己的独子却跟自己作对，你觉得他会怎么办呢？”岑应知声音里还带着笑意，李桓听着脸色瞬间惨白。

李桓恨恨地瞪了岑应知一眼，顾不上其他，疾步离开了。

望着李桓离去的背影，岑应知目光幽深。片刻后，他对死士们做了个手势，他们又重新消失了。这时候，他才回过头来，望着这个瑟缩在墙角的身影，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他走了，出来吧。”

秦伽抬起头，她刚才听清楚了两人的对话，也确信了眼前的人并不是惠岑方丈，脸不由得有些红了，“对不起，我好像是认错人了，刚才给你添麻烦了。”

岑应知摇摇头。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原因，她的生死刚才就处于一线之间。他这几年在官场上势头正盛，想要把他拉下去的人不计其数，李桓尚且只是一个小角色，更多的是隐在暗处的冷箭。他这些年一直谨慎行事，如履薄冰，而但凡跟他沾上关系的人，尤其是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更是没什么好下场。

但是岑应知望着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睛，和经常遇到的姑娘很是不同，算了，还是觉得她不知道为好。他只道：“以后别一个人来这里了。”

秦伽隐约觉得岑应知察觉到了什么，故意拍了拍胸脯，粗声道：“我是男子汉，怕些什么。”

实际上刚才岑应知和李桓的对话吓得她腿直抖。

岑应知笑了笑，“晚一会儿我派侍卫送你下山，现在先到我的屋里坐会儿吧。”

秦伽站起身来，她望着前面的人，岑应知的身形高大，足足高出她半个头，像是为了等她似的，步调有种慢悠悠的闲适感，和灵谷寺的慧岑方丈真的好像啊。

到了门口，岑应知推开门，却见小姑娘毫不客气地先一步走了进去。

很大的屋子，只零落摆着几样简单的桌榻，显得空荡荡的，唯一的可看之处就是墙边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了。

岑应知入门后便看着秦伽一副随意的样子，还真有点男儿相。“我还有一些公事需要处理，就不招呼你了，请自便。”话说完，岑应知便在案前坐了下来，他的周身笼在窗户泄进来的和煦里，指节分明的手拿起刚刚送过来的几道折子，纸页间光影灿然。

秦伽轻手轻脚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扫了一眼书架前看书。这里的书要么是军事类的，要么就是教化类的，实在是太枯燥了。她喜欢看言情、悬疑、科幻等等，然而这个时代，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书吧。

对呀，秦伽登时兴奋起来。对啊，既然暂时不能离开这个世界，何不重操旧业？

欣欣然之际，她看到了书架最顶上的一本《江湖奇事》，她踮起脚，使足了力气抽了一下那本书，书摇摇晃晃间落下下来，一下子砸到了秦伽的额角。她啊呜一声，只希望身后的岑应知没有看到，视线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却与对方的视线相撞。

在秦伽的目光里，岑应知搁下手中的狼毫，大步向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