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出魇

陆鸣死死的握住我的胳膊，喉咙里发出呜呜声。见我没有动静，闻羽爆出一声刺耳的怒吼：“过来！”

她声音尖锐，仿佛是烧热的针一般刺破夜空。

整个教学楼的玻璃应声爆破，闻羽的身体也开始变形，扭转。她的上半身如同被烧热的蜡一样融化塌陷，随即喷涌出黑色的胶质，像是沸腾的沥青。

那胶质越喷越高，化成长长的、漆黑的触手，带着疾风向我抽来！

我抱着陆鸣，额头上汗出如浆。我刚才明明感受到了我对这方世界的掌控，可闻羽就像是凌驾在我之上，压得我动弹不得。

像被污水洇湿的宣纸一般，之前被屏蔽的恐惧、悲伤、怨恨、疼痛，如毒藤一般爬上了心头。它们蒺藜般的尖刺深深刺入我的精神，如厉鬼一般在我脑中喧嚣，像万千根针插入脑中。

我痛声哀嚎了起来。

四周溅起碎石，烟尘弥漫。尘灰中闻羽变形的身影慢慢向我走近，声音就像被挤压变了形：“小小，你不是要保护我吗？你为什么不过来？……”

我疼的全身大汗淋漓，全无还手之力的瘫在地上。闻羽的脸就像是烂掉的水果，不断的向下流淌。

我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身体像是软体动物一样蠕动着，爆开几个肉瓣，鲜红的内壁蠕动着，布满尖细的利齿。她越靠越近，直至将我一口吞下。

如同是在什么恶兽的内脏中挤压融化，腥臭和湿热让我几乎窒息。肉体和精神的剧痛一起折磨着我——身体瓦解，意识慢慢涣散，我已经快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忽然一只手抚上了我的脸颊，强迫我睁开了眼睛——陆鸣双臂紧紧将我护住，即便这内壁的挤压已经扭断了他的肱骨。

明明身处黑暗中，我却看见了他明亮的眼神。那眼神让我感到如此的熟悉——仿若我在某时某处见过一样。我随他的眼神看向了他已经惨不忍睹的另一只手，那手上正握着一只打火机。

我心中掠过一丝异样，还未等我捕捉到这奇异的感触，他手指一勾，点亮了打火机。

我的脑中仿佛山呼海啸，瞬间记起了所有。

“林晓，执念是假的。”

“你是真实。”

白色光芒乍起，周围的世界像是泡沫般破碎消融，高高天幕上的星河倾落，洒下一片灼热的光雨。

挤压着的肉壁开始疯狂的抽搐颤抖，我又听到了闻羽的尖啸——不像刚才充满怒意，仿佛是弥留之际的死之绝叫。我看向怀抱着我的人，唤他：“陆群……”

“不是陆群，”他嘴可算是长回来了，在一片迷幻的流光中垂眸看我：“是陆鸣。”

不多时，我耳边渐渐的有了人声。我眼皮掀开一条缝，正看见何朝在激情喷人。

“石雨卓，你特么是有病吧？林晓就是一个普通人，你对她下魇？除了对普通人下手找点存在感，你还能干点什么？废物点心。”

那个穿着时髦的抖音妹妹瞧着在家也是养尊处优的，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骂过？气的浑身发抖：“你那么紧张干什么，被这老阿姨迷住了？你个野路子算什么东西，也敢骂我？信不信我叫聂瞬——”

老阿姨？我一脑门黑线。这说的是我吗？

“聂瞬聂瞬，”何朝不客气的打断：“聂瞬是你爹啊？他一个卜门的，就算真来了，小爷也能完虐他信吗？再说了，你看他搭理你吗？”

“傻缺恋爱脑，你爷爷说起来你，愁的快哭了。也就你自己，靠着个破法宝，天天真把自己当玄门小高手呢。”

叫石雨卓的女孩子简直要爆炸，一道清风拂面般的柔弱娇音响起：“何朝，小卓年纪小，还是个女孩子。我说句公道话，”

一般人说“我说句公道话”后接的都是屁话，我暗暗的想。果然那小白花继续说：“小卓这也是为了林晓好。她既然是群哥的副手，总不该被魇境摆布吧？这对她也是锻炼啊。”

“再说她一个纯阳体，能有什么大事。”石雨卓补道：“这是她自己的梦境，她在其中就是主宰，谁还能把她怎么样了。”

陆群的声音沉沉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林晓的通感极强。”

屋里沉默一瞬，一个陌生男声响起，大概率就是之前那个像遗少一样的瘦子：“那、那她岂不是很容易……”

“对。”陆群说：“她通感那么强，你直接用执念魇她，很容易让她因极度恐慌导致精神崩溃。她才刚入行几天，连‘清明梦’都不会做。石雨卓，你这是要害死她。”

这一下，石雨卓的声音是真的慌了：“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瞎特么下魇？你脑子是让人当脑花涮了吃了吗？”

“何朝！小卓又不知道，她也不是故意的呀。”小白花的声音哀哀切切，充满爱与恳求：“群哥，她只是个孩子呀。”

……神TM她只是个孩子。

“崔菱，林晓现在都还陷在梦魇里。我现在不想说这些，等事情结束，我会去找石老爷子。”

石雨卓汪的一声哭了出来：“菱姐，怎么办？爷爷会打死我的……”

“群哥……”

陆群却仿佛不愿再同他们纠缠，抬头对何朝说：“点符，我要入梦。”

说完，他不再看他们神色，回过头来，一下子跟我对上了眼。

大眼瞪小眼。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我讪笑着抬手，对面无表情的陆群和呆若木鸡的何朝挥挥手：“来啦老弟？”

……

“想不到啊想不到，”何朝感慨拊掌。

“你居然不仅学会了掌控梦境，又靠自己的力量挣脱了出来。林晓，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

我白了他一眼，从老妈子陆群掌中抽回手：“啥事没有，放心吧。”

陆群不辨神色的瞄我一眼，一边的小白花崔菱又开始婊演：“群哥，既然林晓姐姐没事，”

她看向被她这句特意咬重音“姐姐”激出一身小米的我，神色温柔的笑了：“就别生气了。就当给我个面子好不好？你以前对我那么好……”

哇哦，我听到了什么？我两眼放光，原来这绿茶跟陆群有过一段。

我一脸八卦的看向何朝，何朝冲我抬抬下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立刻起身，跟何朝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