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真幻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越来越亮，最终形成一阵刺眼的白光。我抬手挡住被刺得发疼的眼睛，直到适应了光线才放下。

我有点昏沉，这感觉多少有几分怪异。我不大想得起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觉得我出现在这里是理所当然。

这世界充满巨大的不真实，好像四周都模糊成了近视眼中一团团暧昧不清的混乱布景。

两种相悖的感受交缠，我正被它们拉扯挣扎中，手忽然被轻握住，耳边传来清脆的声音：“小小？”

一切混沌仿佛在这一瞬间聚焦成了清晰的世界。我闻言抬头，面前的女孩有点担心的看着我。“小小，没事吧？”

“没事。”我压下心头的怪异之感，像是在一团迷乱中找到了焦点。反握了她的手：“走吧。”

“等等，”她扯住我，轻声道：“还没埋起来呢。”

我被她说的呆了一下，随即低头看去。面前的泥土里躺着一个人，姿势怪异的被埋了半截，脑袋就像被摔碎的存钱罐，里面白的红的喷溅一地。

我看着这草莓豆花一样的画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哦。你等等我。”

说完我的手边好像魔术般变出一把铁锹，吭哧吭哧的挖起坑来。女孩轻轻笑了起来，也蹲下身子帮我挖起土来。

我叫停她的动作——校服会脏的。

刚把人埋好，就听见上课铃声响了起来。女孩拉着我向教学楼跑去，甩下一串悦耳的笑声。我也笑了起来，打打闹闹的回到了班级坐好。

地中海老师顶着个大肚子进了教室。班长起立，开始点名。喊到闻羽，女孩脆生答到。

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又来了，仿佛我之前一直不知道她叫什么，直到此刻才知道她的名字。可仔细去捕捉，那种感觉又消失无踪了。

“陆鸣。”

“——到。”

淡漠的男声响起，我回头看向教室最后一排。高瘦的男生在阳光下皮肤白的发光，敷衍的举了下手。

我目光不自觉的被吸引，支着头看他。一张小纸条被扔在我桌上，我转头看去，闻羽正在对我挤眉弄眼。

“看什么呢？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我笑了起来，回道：“他是转学生吗？”

“说什么呢。”纸条很快被丢了回来：“同班两年了，你失忆了？”

我皱了下眉，脑海内如水墨晕染般的浮现了记忆。

闻羽说的没错，陆鸣长得极为俊秀，还是学霸，但是少言寡语，没什么存在感。正在窃窃私语，讲台上地中海卷起教案大力的敲了敲桌子：“林晓，闻羽！”

“王秃子怒了。”闻羽吐了吐舌头。我捂嘴偷笑，目光下意识扫过斜后方的陆鸣，没想到他居然在看我。

他双手插在校服裤袋里，长腿踩在桌脚上，椅子微微向后倾倒。睫毛被阳光染成金色，眼神淡淡的凝在我脸上。

我回过头，心上像是有羽毛拂过。

黄昏很快笼罩了校园，我没去吃饭，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人摇醒：“小小，林晓！”

我含含糊糊的睁眼，整栋教学楼漆黑一片。我目光慢慢聚焦到了闻羽精致的脸上，跟白天时的清丽秀气不一样，她的笑容带着一种兴奋而疯狂的气息。

闻羽眼睛发亮，嘴唇红的像是浸了血：“小小，开始狩猎了。”

我哦了一声，下意识的把手伸进书桌，从里面掏出一根金属球棒。上面污迹斑斑，不知是铁锈还是血迹，凝固成暗淡的褐色。

就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活动”一般，我用球棒在地上敲了敲：“走吧。”

闻羽挽上了我的胳膊，蹦蹦跳跳的带我走出教室，雀跃得好像是要去进行什么女孩子喜欢的小活动。

隔着走廊的是巨大的玻璃窗，我看向窗外，没有月亮，巨大明亮的蓝紫色星云悬浮在天际，旋臂迤逦出美丽的光晕。

这景象无比壮丽，我不禁看呆了。美丽的天体缓慢旋转，带着一种催眠的意味。

闻羽推着我催促，我刚回过神来，就听到耳边风声呼啸。我条件反射的推开闻羽，只见面前一个男生举着一把锯子向我们冲来。

我闪避的动作无比轻盈，这让我生出几分新奇感——好像之前我的身体素质并没有这么好似的。

星光下那男生面无表情。他动作木然沉重，仿佛是个被驱动的假人。他手里拿一把钢锯，像个怪异的木偶一般反身冲了过来——却是瞄准了闻羽！

闻羽手无寸铁，吓得大叫一声。我冲过去将她拉到身后，球棒在夜色抡出一道暗色的反光——“嘭”的一声，给面前的男生开了瓢。

骤然一片腥风扑鼻，血雨溅了我半边脸。男生上半个脑袋都没了，只留下以嘴为分界的下一半头颅连着脖腔。闻羽扑过来抱住我，脸上满是兴奋：“小小，你好棒！”

我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并没有恐惧，也没有高兴。闻羽好像比我弱很多，就是普通女高中生的体质，跑八百米喘半节课那种。

我脑子里只有一件事：保护闻羽。

此后我们又遇到了几个人，无一例外的想要对闻羽出手，都被我解决掉了。

把棒球棒捣进一个前来袭击的女生嘴里，那感觉比捣碎一个石榴难不了多少。她的牙齿在我的搅动下纷纷碎落，混着血液落在地上发出粘腻的声音。

我有些惊异于自己的强大，我的身体仿若充满了力量。不管是从反应速度，还是从力道，都非常的硬核。

我以前就是这样吗？我有点迷惑，可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头绪。

很快，迷惑变成了兴奋。这种体验实在让人愉悦，我开始享受起这杀戮之夜。

玻璃窗上逐渐被鲜血覆盖，流转的光河也被染上血色。我和闻羽穿过走廊一路向楼上走，沿途留下无尽残破的尸首。

我能感觉到他们们也在慢慢变强，从一开始死板迟缓的攻击到现在跟我不相上下，我也是越来越觉得吃力，身上也开始出现伤口。

可我还是咬着牙将闻羽护在身后。我不能后退，我要保护她。闻羽那么弱，那么容易受伤。

我有一种使命感——好像我就是为了保护她而生，这就是我存在的目的，我的宿命。

我们蹚着楼梯上几乎没过脚面的粘腻鲜血，有些艰难的一步一步的向楼顶走。

我的校服都已经被划破，伤口血肉外翻，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白色的肌腱或骨头——却没有多强烈的痛感。闻羽在我身后，轻轻扯着我的衣襟，随我一同向上攀爬，嘴里还轻快的哼着歌。

推开楼顶半掩的门走出去，我仰望天空——星云似乎变得更加靠近了，仿佛伸手就可以触及。

闻羽见状兴奋的叫了一声，向前跑去。我见她开心的样子，刚扯出一个笑容，就见视野里突然闯入一个庞然大物，狠狠的撞向闻羽。

惊变陡生，我一直无喜无悲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攥了一把，忙跑向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的闻羽。

我颤抖着手把她搂进怀里，发现她好像全身的骨头都断了似的，四肢绵软无力而不正常的扭着，口鼻还在不断往外溢出鲜血。

她的瞳孔扩散，无神的倒映着头顶缓慢旋转的巨大的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