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秦安安“哎”了一声，见傅景然微有些不悦地拧回头，她伸出手臂，摊开白白的手掌心。

“干嘛？”

“手机。”她说。

傅景然嘴角一压，正要说话，可秦安安多会观察人的表情，尤其面前的人是傅景然，她判断出他要拒绝，迅速截断他的话头，说：“手机给我。”

“……”傅景然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

秦安安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探进口袋，露出精瘦的手腕，然后轻扣着手机，递到她的面前。

她抬手接过，指尖无意识地从他手背上掠过。

傅景然沉默地抬眼看了这有点得寸进尺的小丫头。

秦安安摆弄了他手机一会，就递了回来，同时说：“喏，电话给你存好了，请我吃饭记得给我打电话预约。”

小姑娘神色几分得意，好似自己做了很令人骄傲的事情。

傅景然低不可闻地笑了一下，然后低头去看手机，发现秦安安输入的备注是：小可爱。

傅景然：“……”

但他什么也没说，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面色如常地把手机放进裤子口袋里：“走吧。”

秦安安心情愉悦地跟着站起身：“哦，好呀。”

然后大家各回各家。

车里，秦野面色踌躇，想说什么都给他压下去了，但这副犹豫的神色让正开着车的秦安安都分出几分精神来注意他，怕他被自己给噎死，于是很和蔼地问：“想说什么？”

她完全忘了自己要教训秦野这件事情。

秦野咬咬牙，豁出去：“姐，你还喜欢他。”

不是疑问句。

是一句很肯定的陈述句。

秦安安沉默下来，正巧是红灯，她踩下刹车，莹白的脸被车外的灯光照得晦暗不明，半晌，她才扬起笑，吊儿郎当的样子：“喜欢，长那么好看，我为什么不喜欢？”

秦野说：“不是……”

变到绿灯，秦安安重新踩了油门。

听秦野继续说：“爸妈要是知道……”

秦安安蓦地皱了眉：“你敢告诉爸妈！”声音又冷又狠。

秦野：“……”

秦安安好像忽然就有些疲倦，一路上再没说过一句话，到了家，也是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秦野站在门口，犯难地皱起脸，好像说了不该说的……怎么办？

秦安安回了房间，坐在床沿边上，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她又点燃了一根烟，青白的烟雾间，她的脸是愈发的苍白。

她知道秦野的意思。

她喜欢谁都行，唯独傅景然不行。

那段陈年往事被秦安安刻意地深埋在心底，一旦被人揭开，就是血淋淋的痛。

秦安安抽着抽着烟就笑了起来，烟雾咳到她脸上，她抬起手捂住了脸。

可她就是喜欢，怎么办？

而那边，一回到傅家的傅暖就奔向了自己的老爸，也就是傅景然的大哥，傅景铭。

“爸爸爸爸爸爸！”傅暖叠声叫着，奔到父亲身边，神秘地凑在他耳边说。“我要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傅景铭向来宠爱女儿，英俊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柔声问：“什么秘密呀？”

傅暖黑亮的眸子像小仓鼠一样地转了转，转到傅景然身上，笑嘻嘻地说：“小叔要有女朋友啦。”

傅景然：“……”

“真的吗？”傅景铭有点惊喜。“那太好了，你小叔要是再没女朋友，他小孩都能和你小孩一样大。”

傅景然：“……”

他走过来几步，装作要拧傅暖的耳朵，傅暖笑着跑掉了。

傅景铭笑着摇摇头，问：“今天家长会怎么样？”他今日公司事情实在太多走不开，才拜托傅景然去帮忙参加家长会。

“成绩不错，数学不太好。”傅景然实话实说。

“不错就行。”后面那句不太好，被傅景铭自动忽略了。

傅景铭说完，又想起什么？微微一笑：“那女孩是谁？”

傅景然自然一下就听懂他说的什么？脑海里秦安安漂亮艳丽的脸庞一闪而过，他缓缓蹙起眉心，又很快舒展，淡淡道：“别听你女儿胡说。”

傅景铭护短地道：“暖暖很聪明的。”

“她希望有一个小婶婶，只是因为她缺乏母爱。”傅景然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大哥。“而且哥，大嫂在生下暖暖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暖暖对母亲根本没概念，你没必要……”

傅景铭打断他，眉眼间是一股惆怅与无奈的笑：“你大嫂希望我记得她一辈子，如果我给暖暖找了一个新的妈妈，她会不高兴的。”

知道大哥对大嫂的爱是刻骨的深厚，只提了一嘴的傅景然就再也没提过这个话题。

“所以，景然啊，你赶紧给暖暖找个小婶婶吧，当初你大嫂在的时候，还跟我开玩笑说不知道能治得住景然的是什么样的姑娘呢。”

傅景然：“……”

这话题怎么又回来了？

不过，能治得住他的姑娘？

有那么一刻，傅景然的脑子里竟然真的想起了秦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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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时候，秦安安就喜欢上傅景然了，喜欢得全校尽知，甚至连老师们都知道，有一个高一的小学妹在卯足了劲来追他们学校的学神傅景然。

可是老师们一点都不担心，甚至每逢空闲时都调侃小学妹怎么还不死心？因为傅景然真的太冷漠，平时和女生说话就像要了他命一样，怎么能被一个嫩头嫩脑的小学妹追到手？

然而有一天，小学妹牵着傅景然的手，趾高气扬地走过操场炫耀，震惊了一校的师生。

秦安安真开心呀，嘴都要咧到天上去了，握着傅景然的手都用了十足的力气。

傅景然垂眸看她，小姑娘扎着短短的马尾，搭在脖颈后，一低头，就露出脖子上白皙的肌肤。

他问：“笑什么？”

秦安安说：“我开心呀！”

他问：“开心什么？”

秦安安说：“梦寐以求呀！”

傅景然说不清当时自己怎么就答应了她，或许是因为她的坚持，或许是因为她可怜兮兮的表情让他一瞬间心软了。

他们在一起后大部分时间都是秦安安一个人在叽叽喳喳，偶尔他回应几句，冷淡到别的学生都觉得傅景然是被秦安安霸王硬上弓的，其实他一点儿也不喜欢秦安安。

直到有一次。

秦安安上完体育课，校服外套丢了，又时值秋天，天气凉，见小姑娘脸色发白，傅景然就把自己的校服外套给她穿。

她小小的一只缩在他的衣服里，活像一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傅景然走过去，帮她把袖子折几道翻上去。

秦安安咬着嘴角笑，眼里是满满的笑意。

“行了，快回去上课吧。”傅景然微抬下巴，指了指她身后。

他们不在一个年级，也不在同一栋教学楼。

秦安安点头，转身往楼梯跑。

傅景然看她跑了几步，就也转过身，忽听几声接二连三地惊呼伴随着水泼下来的声音，他的心猛地一拎，迅速又转回了身。

他的小姑娘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浑身都湿透了，他长长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更显得滑稽。

他眉心一缩，几步就到她的面前。

秦安安脸色泛白，好像被这盆水浇得有些懵，呆呆的，没反应。

“秦安安……”傅景然抬头看楼上的时候楼上空无一人，便又低头去看她。

一盆冰水透心凉，秦安安冷得几乎要发抖，听到傅景然喊她，她缓缓抬起头，一看到他，她就觉得心底好像有滔天的委屈，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可首先她倒是忍住了，揪起身上他的校服，用细小的声音讷讷道：“你的校服……被我弄脏了。”

傅景然看她苍白的脸上贴着湿润凌乱的黑发，呼吸一顿，只感觉心有点儿疼，眸光里的刺骨冷意缓缓地软化了，唇紧紧地几乎绷成了一条直线，兜头把她搂进怀里，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脸靠向温暖的胸膛。

这是傅景然第一次主动，秦安安惊得不敢动弹，只能缩在他怀里发抖。

不仅仅是秦安安惊了，周围的同学都惊了。

原来傅景然还是喜欢她的嘛！

秦安安使劲憋，憋的脸通红，终于忍不住，在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傅景然只能摸着她的后脑勺，放低声音：“乖，别哭了。”

秦安安心里那个委屈啊，跟滔滔江水一样来之不尽，听了这话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哭的更带劲了。

她把脑袋埋在他怀里，哭声也闷闷的，跟猫叫一样，挠着他的心。

傅景然偏头对自己班上的同学说：“替我请个假。顺便。”他抬眼看了眼楼上，声音沉冷又阴鸷。“看下是谁干的。”

然后他就把她护在怀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