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流言蜚语闹人心

年后，邹家次子邹超大张旗鼓地宣布于几天后成亲，在镇上广发请帖，宴请宾客，请帖连裴家和甄家都没落下。

裴然去朱云县拿了《闲话柳家》的样本回来，送到甄家时，恰好看见当初来裴家退婚的那个奴仆从甄家的大门里出来。

他走到正堂，看见在坐在椅子上的裴容，问：“他来干什么？”

“邹超不是要成亲了吗，挨家挨户地发请帖，连甄府都没放过。”裴容趴在桌子上抬了抬眼，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裴然挑了挑眉，道：“那妹妹你去吗？”

“不去。”裴容站起身，手指尖夹着那张红色的请帖，走到一旁的火炉面前，两指一松，请帖就直直落入了火焰中，不一会儿就没影子了。

“前几天他也到我们家来了，我以为是什么事呢，问爹他也不说，没想到竟是这样，不过他们还真有脸来送请帖。”

裴容“嘁”了一声，朝裴然勾勾手指：“不说这些糟心事了，哥哥，样本你拿到了吗，给我看看。”

裴然才想起到甄家的本意，从怀里拿出包好的样本，递到了裴容面前。

封面与第一本书没有什么区别，正中间印着《闲话柳家》四个大字，在一旁还画了几棵插柳，最右下角的位置标明了“素月居士”。

裴容下细地搓了搓纸张，抬头对裴然道：“哥哥，我感觉这次用的纸似乎比之前的那本好上不少。”

“是吗？”裴然也接过来摸了几下，感叹道，“真的诶。”

“那馆主真是用心了，下次哥哥你再去的时候，也顺便为他带些礼物去吧。”

“好。”

送走了裴然，裴容回到书房。

甄泽正在看书，抬头看见了裴容的身影，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裴容晃了晃手里的样本：“正巧哥哥也来了，就和他闲聊了几句。”

“之前敲门的是何人？”

“邹家的奴仆。”

“邹家？”

“对，邹家次子邹超要成亲了，来送请帖。”

甄泽皱了皱眉头，不过看见裴容满不在乎的表情，他也没有多说什么：“那请帖呢？”

裴容两手一摊：“我给烧了。”

“烧了？”甄泽很是惊讶。

裴容点点头，凑到甄泽面前，狐疑地问道：“你不会是想去吧？不然，我再去火堆里帮你把它的‘尸体’给拯救回来？”

甄泽看着裴容近在咫尺的红唇，微微起身，凑上去亲了亲，然后一手将裴容拥进了怀里：“不想去，我就想夫人待在一起。”

裴容抿了抿唇，白皙的脸上染上了些许红晕，她的手轻轻抚上了甄泽的背，回抱住了他。

邹超成亲那天，冬雀听从家里的安排，代替冬家去参加了婚礼。

在出发之前，冬雀一个劲地对裴容道歉：“容姐姐，对不起，我也不想去的，可爹娘一直要求我去，我没有办法。”

裴容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这么紧张干嘛，去就去呀，我又不会吃了你。”

冬雀的脸皱成一团：“可是，我听说容姐姐之前不是和邹家有……有些矛盾吗，我作为容姐姐家里的仆人这样去的话，容姐姐肯定会不开心的。”

裴容有些无奈地看着冬雀，这小丫头，怎么总是这么倔呢：“冬雀啊，你忘了之前你刚到甄家的时候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诶？”

“我分明说过，在甄家做事，没那么多规矩，你也不用太过拘束，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姐姐怎么会生妹妹的气呢，”裴容轻言细语地哄道，“你只管去，没吃饱可不准回来。”

冬雀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好，容姐姐，墨我早就研好了，纸张也给你和阿泽哥哥铺在桌上压整齐了，我一定早点回来。”

“好，路上小心。”

不过，令裴容没想到的是，还没到正午的时候，冬雀就回到了甄家。

她一脸闷闷不乐地走到裴容面前，嘟着嘴叫了声：“容姐姐，我回来了。”

裴容心下疑惑：“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吗？”

冬雀抬起头，一张小脸蛋涨的通红：“他们欺负人！”

裴容蹙眉，连一旁的甄泽也看了过来：“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不是不是，他们没有欺负我，”冬雀吸了吸鼻子，“他们在说容姐姐和阿泽哥哥的坏话。”

“哦？”

冬雀这才将在邹家发生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裴容虽然嫁入了甄家，但镇上好惹是生非的一些人传出来的话却仍然是不堪入耳。

在宴席上，大多数人见到邹风都是笑着贺喜，恭喜邹家能够娶了员外郎家的女儿当儿媳，比当初的裴容不知强了几倍。

可邹风一走，个个背地里讨论时，都说员外郎和朱云县的县令沾亲带故，有了这层关系，明年乡试的时候，邹超一定能够考中秀才，话中的嫉妒与酸意表露地明明白白。

裴容喃喃道：“可这似乎与裴家和甄家没有什么关系啊。”除了那一句“比当初的裴容不知强了几倍”。

冬雀急忙摆摆手，道：“更过分的还在后面呢。”

一旦提及了裴家，当初那十亩良田的事又被拿出来当做笑料议论着，有些人笑裴筑老糊涂了，非要和未来的亲家争抢那几亩田地，最后在和甄家订婚前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二话不说给卖了出去，有的又说甄家家里原本连房子都快要住不起了，都是因为裴家有些钱财才肯娶了裴容，杨寡妇不过是用儿子换取了钱财。

更有甚者，直接猜忌是因为裴容身体上有什么疾病才导致邹家一心退婚，不然怎么会与甄家的儿子甄泽都成了一年多的亲了，却还迟迟没有动静。说不定以后甄泽还会为了延续祖上的香火而休了裴容，即使不将裴容休回裴家，作为秀才公也肯定会再娶几个小妾，到时候左拥右抱的，哪里还会记起裴容。

在听冬雀讲述的过程中，裴容一直没有说话，只默默地看着桌上的书稿，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冬雀一口气说完，又愤恨地跺了跺脚：“那些人真的太可恶了，我听不下去，又不敢和他们理论，就直接回来了。”

说罢，她担心地看着裴容，“容姐姐，你会不会怪冬雀太软弱了，不能替你出气？”

裴容摇摇头，语气平淡道：“冬雀啊，你做的很好，我怎么会怪你呢。”

“可是我觉得容姐姐不太高兴。”话一出口冬雀就想扇自己两巴掌，谁被这样说了闲话还能高兴起来呢。“容姐姐你不要在意，那些人除了背后说说闲话以外，其他的什么都不会，而且你要相信阿泽哥哥，他肯定……”

裴容打断她，摇了摇头：“冬雀，我没事，你也明白那些都是闲话，听来没意思，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可是……”冬雀还想说些什么。

裴容直接打断了她：“冬雀，你这么久都没吃饭，我记得厨房里还剩了些饭菜，你自己去热来吃吧。”

冬雀听出了裴容语气中的拒绝，怕自己再多说真的会惹裴容生气，就乖乖地顺了她的意：“好。”说罢，退到书房门口，关上了门。

甄泽垂眸看着裴容，她低着头，甄泽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夫人。”

裴容忽然转头望着窗外，眨了眨眼睛。

自己嫁到甄家已经一年多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快忘了这个世界和前世大不相同，前世追求的是认定一人，就要相守相伴，直到离开世界的那一刻。

可在这个世界，男人三妻四妾，莺燕成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虽然甄泽一心考取功名，从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想再纳一个小妾的想法，可要是等到他考取了功名之后呢，要是甄杨氏想再为甄泽物色一个女子替甄家传递香火呢，那时候甄泽会是什么想法，会怎样做呢。裴容无从知晓。

只是不知为何，她现在脑子里光是充斥着这些想法，就让她感到十分难受。

甄泽看出了裴容的不对劲，走到她的身后，轻轻揽住了她的腰，低声唤了句：“阿容，你不要多想，别人乐意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吧，与我们无关。”

裴容低头看见腰间的一双大手，迟疑了一下，慢慢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