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欢欢喜喜入甄门

十月和十一月两个月期间，裴家和甄家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婚礼的相关事宜，说得好听点是两家，但甄家就甄杨氏和甄泽两人，平日里甄杨氏要忙着操劳家中事务，而甄泽也要继续苦读，少有时间前去帮忙，所以裴家几乎是包揽了所有事项。

不过裴筑倒也没什么不满意，所有的事都由自家人来做，他反而更加放心。

婚期逐渐逼近，裴容也跟着一天天忙了起来。昨天跟着裴韩氏去量身材尺寸，今天又由裴李氏陪着去布料店挑选布料，没几天做好的嫁衣又给送了回来，试过不合身不满意之后又重新去挑选款式。

转眼间，十二月初六到了。

这天可谓是裴家最重要的日子之一了，全家上下天没亮就起来忙活。

待裴容洗漱完之后，她换上红嫁衣，坐在铜镜面前戴着金杈。

裴韩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容儿，能给娘开个门吗？”

裴容应了一声：“娘，门没锁，您直接进来吧。”

裴韩氏推门而入，看着一身红装的裴容，不免有些怅然。

这个养了十七年的女儿，今天就要送到别人的手上了，叫她如何舍得。

裴容从铜镜中看见裴韩氏怔在原地，转过头，一双眼睛明亮亮地看着她：“娘，怎么了？”

“没事，”裴韩氏走上来，拿过裴容手里的钗，轻轻给她插在了髻上，“娘来帮你。”

裴容浅浅一笑，乖顺地低下头。

待裴韩氏给她盖上了红盖头，裴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指着屋里角落的一个木箱子道：“娘，待我完婚后，那个箱子还劳烦您差人送到甄家去。”

裴韩氏也不问箱子里是何物，爽快的答应了。

甄家请来的花轿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在一阵锣鼓喧天中，裴容由裴韩氏扶着走出了裴门。

按照这里当地的规定，夫家不能到丈人家迎轿，所以甄泽只是在甄家等候。

甄家虽然得了裴家不少钱财，可在这些仪式上也并未吝啬，请来了八个轿夫，穿了一身特制的缎子马褂，算是涨足了两家面子。

裴容隔着红盖头看了一下四周，前来围观凑热闹的人不少，而裴然和裴赫也已站在花轿旁准备送轿。

她由裴韩氏搀扶着，小心翼翼地进了花轿。

炮仗声此起彼伏，片片茶叶和米粒也随之撒在了轿顶。

裴容感受到轿子被人抬起，接着晃晃悠悠地往前走着，竟觉得心下有些紧张，不由得攥了攥手心的布帕。前世她堪堪算是和电脑编程过了一辈子，今世才真切地体会到了嫁人的滋味儿。

不一会儿，花轿就晃悠到了甄家，又是一阵奏乐放炮仗声响起，那场面要多喜庆有多喜庆。

轿夫将轿子停下后，卸了轿门。出轿小娘笑嘻嘻地拉开轿帘，用稚嫩的小手轻拉了裴容的衣袖三下：“漂亮的新夫人，出轿啦。”

裴容顺着她的牵引跨出轿门。

甄泽已经站在门口等候，裴容隔着盖头看他。似乎是感受到了裴容的目光，甄泽侧头，小声地说了句：“小心。”

裴容微微勾起嘴角，淡淡笑了。

献完香叩过首之后，这对新人被引进了正堂。

甄家往日空旷的正堂里挤满了人，裴筑和甄杨氏坐在上位，笑盈盈地看着一步步缓缓走进正堂的两人。

甄家没有什么亲戚，旁边的基本上都是裴家的长辈，还有些受邀而来的客人。

傧相扯着嗓子道：“请新郎解下红绸一端交与新娘。”

甄泽照做。

傧相又道：“现在新人开始拜堂。”

“一拜天地。”

甄泽和裴容转过身面朝青天跪下，缓缓磕了个头。

“二拜高堂。”

甄泽和裴容站起身，又背过去面对着裴筑和甄杨氏跪下，再次磕头。

“夫妻对拜。”

甄泽和裴容起身，转来面对着对方，拱手鞠躬。

“送入洞房。”

在一片“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的欢呼声中，甄泽牵着红绸，引领着裴容入了洞房。

按照礼仪，新郎官是得先招待好客人之后才能回洞房的。

甄泽将裴容安置在床上坐着，低声道：“委屈你先自己坐一会儿，我尽快回来。”

裴容点点头，她更关心的是裴韩氏是否记得将她的木箱子运过来。

她盖着红盖头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直到一阵喧闹声打破了这场宁静。

喧闹中夹杂着男子的笑声，虽然从未听过甄泽笑的声音，不过裴容猜想站在门外的就是甄泽。

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在此起彼伏的“啊呀”声中，一切又回归了平静。

裴容有些好笑地问：“怎么回事？”

隔着盖头她只能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朝自己走来，甄泽微微嘶哑的声音回答道：“都是镇上的年轻人，想来闹洞房，我害怕你不欢喜，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裴容感受到甄泽在自己身边坐下，除了他自己身上独特的淡淡香味，还摻杂着些许酒味：“你喝酒了？”

“这个没能逃过，”甄泽担心裴容不喜欢，又加上一句，“以后不会再喝了。”

裴容点点头，又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安静。

甄泽像是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现在我是不是该揭红盖头了？”

裴容没忍住笑了出来，虽然声音很小，但抖动的肩膀还是被甄泽捕捉到了。

他窘迫地叹了口气，抬手缓缓揭下了盖头。

裴容慢慢抬眼看向他，她动作极缓，眼里秋波四起，活脱脱的大美人。

甄泽的脸不知是因为酒喝多了还是因刚才的尴尬，在烛光的映照下微微发红，他看着裴容精致的脸蛋出神。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甄泽笑着低下了头，“我只是想起我娘当初在我面前将你夸得天花乱坠的时候，我还不是很相信，不过，当初去算八字那天见到你时我就有这个想法了，裴姑娘，你真的很漂亮。”

同时，他觉得邹家那位退婚的公子，以后有可能会后悔，这么漂亮的姑娘可不多见。

裴容饶是怎么想也没料到甄泽会这么直接的夸她，她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还叫裴姑娘呢？”

甄泽一愣。“啊？”

裴容歪头，笑着看他。

“夫人……”甄泽第一次说出这话显然非常忸怩，声音越到后面越低，裴容靠他这么近也不是听得很清楚。

不过她并未多说什么，转而指向了桌上摆放着的酒壶和两个酒杯，道：“该喝交杯酒了，今日你也累了，喝过之后就歇息吧。”

成亲之前甄杨氏曾告诉她，甄泽近来因辛苦备考导致身体不适，大夫让他好生休养半年，养足元气，所以圆房之事还得先放下暂且不谈。

“好。”甄泽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递给裴容一杯，碰过杯之后，两人交臂，烛光摇曳，裴容迎着甄泽的目光，眼睛弯弯，笑意浓厚，将交换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待到熄灭烛光之后，裴容像是想起什么，唤了一声：“夫君？”

“嗯？”甄泽应声道。

“适才我问你是否喝酒，只是担心你身体本就不适，怕你喝多了再伤着身子，没有其他意思，你千万不要多想。”

甄泽微愣，然后用手揽过裴容的身子，将头压在裴容的头顶，轻轻点了点头。

恍惚间，窗外似乎有人在低低地吟唱。

“着霞帔，醉红妆，但愿千秋岁里，结取万年欢会，恩爱应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