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裴家面临退婚劫

岁试可以说是朱云县头等的大事，全县上下无论老少都极其地关注，要是哪家的儿子考中了秀才，那可是给自家长脸、光宗耀祖的大事。

朱云县中有四十七个童生参加岁试，等到揭榜那天，乔西镇里炸开了锅。

裴家的长子裴然急冲冲地回到家。

裴筑刚从田里干完活回来，正接过裴韩氏递来的毛巾擦汗，眼神中瞥见裴然的身影，开口问道：“然儿，揭榜你可看了，结果如何？”

裴然先是缓了缓气，又喝了口水，这才回答道：“父亲，这次乔西镇可厉害了，朱云县只有五个人考中生员秀才，咱乔西镇就有五个呢。”

裴韩氏在一旁听着，也很是高兴。“是吗，都有谁啊？”

“有胡家的三儿子胡秦，还有和妹妹订了婚约的邹超，还有……对了，还有杨寡妇的儿子，甄泽。”裴然想了想。

裴筑低声“恩”了一声，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裴韩氏自然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事情，便将手搭在裴筑肩上，轻声说：“夫君，之前那十亩田的事就算了吧，咱们也别放在心上了，现如今邹超也考中的秀才，容儿嫁过去也风光，不就五亩田吗，有什么能比女儿更重要的呢？”

裴筑看着自己的夫人，最终叹了口气，问：“那依夫人之见，这件事该怎么办呢？”

裴韩氏笑了笑，答道：“夫君你看，现在邹超考上了秀才，不如我们前去登门拜访邹家，买点礼物道个喜，这样两家人又是和和气气的了，如何？”

裴筑摇头。“可明明是那邹风有错在先，怎么能是我先去登门道歉呢？”显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裴韩氏有些无奈，知道裴筑拉不下这个脸，忽然看见站在一旁的裴然，心下有了主意：“夫君，要不然让然儿去吧，当天的事和然儿没有关系，想必邹家也是不会为难他的。”

裴筑似乎是动了心，抬头看着裴然，问：“然儿，你可愿意去邹家贺喜？”

裴然点头，回答说：“为了妹妹的幸福，我这个当哥哥的，哪能不乐意呢。”

“好，好。”裴筑连说了几个好，然后说，“这样，你去镇上的酒家打几壶好酒，再提一篮水果，就算做是我们裴家的心意了。”

裴然应声告退。

待裴然准备齐礼品到达邹家时，邹家已经是门庭若市，宾客满门，全家上下，好不热闹。

裴然走到邹家门口，被站在外面的小童拦了下来：“你是何人？”

裴然被拦下有些不悦，但出于礼貌还是客气地回答道：“我是裴家的长子裴然，也是邹超的未来夫人的哥哥，我是前来贺喜的。”

其中一个小童说：“那请你在外等候一下，我先去禀告一下我家主人。”

裴然看着一旁进出自如的宾客很是纳闷，别人都可以进去，为什么单单把他拦下？心里也更加不满起来，但想着此行的目的，也并未发作。

过了好半天，小童才从府里出来，他对已经等到不耐烦的裴然说：“我家主人说，先请你去外堂稍作休息，待我家主人安置好了其他客人，再来接待你。”

“外堂？你确定你没有听错？”裴然有些不可置信，他当然知道外堂是用来接待闲散客人的，可是按照两家的关系，自己再怎么也不可能被当做闲散客人来对待。

小童点头，又道：“客人是不知道外堂的位置吗？我可以领你进去等候。”

裴然的脸微微涨红，但也不想在这种时间和这种地点引起争端，对两家的影响都不好。他吐出一口浊气，决定先进去等等邹家人，再将一切问个清楚。

可惜的是，等到天色渐入黄昏的时候，裴然也未能等到邹家任何一个人，待到周围的闲散客人都被小童引领着去见了邹风之后，偌大的外堂只剩他一人。

裴然愤懑地将放在桌上酒和水果拎回手上，大步走出了邹家的大门。

裴韩氏早已在家门口等候，看见裴然的身影时，她笑着迎了上去，问道：“然儿啊，怎么样？”裴然去了那么久才回来，想必是谈得十分地融洽。

裴然黑着一张脸回答道：“母亲，别说了。”

待到裴然将酒和水果放在桌子上时，裴筑这才意识到了不对，他立马问道：“然儿，怎么回事，这些东西怎么没送出去？”

裴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狠拍了一下椅臂以发泄心里的不满，然后才将自己在邹家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尽数说了出来。

在裴然的讲述过程中，裴筑的脸也是越来越黑，听到最后的时候，甚至又想去邹家同邹风理论一番。

裴韩氏急忙拉住了他，轻声道：“夫君，使不得啊，夫君你想想，邹家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啊？”

裴筑冷静了下来，梳理了一遍来龙去脉，好半天才说道：“你的意思是，邹家可能想要悔婚？”

裴韩氏的神色黯了黯，最终点点头。

裴然到底年轻气盛，在邹家受了一肚子气，心情极差，闻言在一旁干脆说道：“退就退，和这样的人做亲家，保不准天天给自己添堵呢。”

裴筑摇摇头，长叹一口气道：“然儿，这事太复杂了，不能感情用事啊。”

当初是他被邹风气的口无择言，但万万没有想到邹家真的会有想要退婚的打算，两家的婚事已经定了四年，眼看着婚期逼近，没料到会出这样的岔子。

一旦邹家退婚，自家女儿裴容的声誉会受到影响，裴家在镇上也会颜面无存。

尤其是现在邹超还考中了秀才，今时不同往日，要是两家真的彻底闹翻，那么他们裴家只会落成镇上其他人的笑柄，以后还怎么在其它乡邻面前抬起头来做人呢？

裴筑将头转向裴韩氏，问道：“夫人，依你看，我们现在能怎么办？”

“夫君，现如今，不如问问李镇长的意见吧，他当镇长这么多年，见多识广，说不定能有好法子的，退婚这等事，咱们以往听都极少听到。”

裴筑这才想起了自己的舅舅，心里觉得这事等不得，便趁着天还未黑，就提着裴然带回来的酒和水果前去李府。

裴筑向李府的门童说明了来意之后，很快就被门童带领着到了正堂。

李舒正坐在椅子上品茶，看见裴筑走进正堂，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

裴筑对李舒致意，叫了声：“李镇长。”

李舒急忙摆摆手，说道：“私下就不要这样生分了，你可是我的侄子，不要太拘束。”

裴筑点头称是，然后递上了手里的酒和水果，道：“给舅舅来了点小心意，不足挂齿。”

“真是的，你跟我还这么见外，带什么礼物啊？”李舒让一旁的奴仆接过，然后让裴筑在自己对面坐下，问道，“裴筑啊，这次来有什么事吗？”

裴筑落座后，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好半天才开口。“舅舅，我家遇上麻烦了，我想让你来替我出出主意。”

“哦？什么麻烦，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之前我裴家不是和邹家因那十亩田地起了争执吗，如今邹超考中了秀才，我就想着去送点礼物去道个喜，顺便缓和一下两家的关系，结果我家然儿去了之后，不仅被门童拦了下来带到了外堂等候，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邹家人一面，侄儿心里琢磨着，这邹家可能是想退了和我裴家的婚事啊。”

李舒是看着裴筑长大的，两人的关系自然不在话下，听了裴筑的判断，他也觉得在理，但也还未弄清楚裴筑的目的：“那你是想让我出什么主意呢？”

“舅舅啊，这婚事要是退了，我家容儿以后肯定找不到人家了，而且，让裴家的脸往哪儿搁啊。我就想让你替我想想，我要怎么做才能处理好这件事啊？”裴筑边说边拍大腿，深深的叹气。“唉，我实在没有主意了。”

李舒摸着胡须思考了一阵，最终说道：“这样，首先，解除婚约这件事肯定不能由你们裴家提出来，否则的话裴家以后面临的境地肯定会更加艰难，裴家能做的，要么就是去和邹家再协商一次，看有没有缓和的余地，要么，就只有做好最坏的打算，找一个退路了。”

裴筑摇摇头道：“舅舅，邹家对待然儿那态度，想必是不想再和我们裴家再有过多的交集了，要是这时候我们再去厚着脸皮去邹家，不但邹家不会给我们好脸色看，而且肯定还会笑话我们。这样看来，我只能再为容儿再找一门亲事作打算了啊。”

“这样也好，不过今天天色已晚，明天我遴选一些镇上合适的人家，跟你们说说，你们也好考虑一下。”

“如此甚好。”

第二天。

李舒早早地来到裴家，同时带着本镇上的花名册。

而裴筑今天也没有下农田去干活，和自家夫人一起站在李舒身边，仔细琢磨着那本花名册上未婚的年轻人。

从一大清早一直挑选到了正午，挑出来了四个人选。

一个是东水湾旁的林家次子林越

一个是清江河边的王家长子王飞

一个是北山下的吴家次子吴庆

最后一个，则是那同邹超一起考中秀才的杨寡妇的儿子甄泽。

只是没有想到，邹家找上门的速度，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