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叛变

宋继业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床边还坐着两个人。因为屋内光线太暗，他看不清两人的长相。

“砰”的一声响，门被推开了，刺眼的阳光从门洞里射进了屋中，一个壮健的身躯出现在门洞，挡住了耀眼的阳光。

这人走进屋后，打开了关闭着的窗户，屋子里顿时变得格外明亮。

突然的光亮迫使宋继业闭上了眼睛，他重新睁开眼睛后，看清了坐在屋子里的人居然是在古城不可一世的于疤子，和古滋镇大名鼎鼎的电报局长于大耳朵。二人并没看他，目光盯在进来的汉子脸上，他看见二人的脸上显露出惊恐之色，便猜测进来之人一定是这里的主人……

这里的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在森林中修建这样美丽的世外桃园……他猛然想起了威震赤水河流域的强盗夜猫子，看见于疤子和于大耳朵恐惧的神情，浑身顿时颤抖起来……此时他才清醒地意识到，他误闯进了强盗的老窝……

“都跟老子站起来！”壮汉的声音大得吓人。

宋继业看见于疤子和于大耳朵站起身，便急忙从床上跳下地。

“出去！快一点！”

宋继业胆战心惊地跟着二人走出了门。

湖边摆着一张八仙桌，卢平坐在桌前的藤椅上，一边望着架船在湖里撒网捕鱼的手下，一边品着茶。他的出生让他养成了过安逸生活的习惯……他看见手下将那三人押出了门，便摸出黑色的面巾蒙在脸上。蒙面是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自己的真面目只能让自己人知道。

他看着被手下押来的三人，便放下茶杯望着三人：“我有一个习惯，只杀双不杀单！因为单数不吉利。你们三人只能活一个，只有说实话的人才能活下来！”

卢平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但落入三人的耳朵中犹如一声霹雳。

“大爷，我说我说，我把一切都说出来！”在生死面前，不是谁都能守住自己的操守，于疤子决定出卖于大耳朵以保住自己这条命，于是便跪下，将于大耳朵设计，让自己和钱之益谋取王家、陈家财产和丁家女儿的事和盘端出。

于大耳朵也不示弱，将于疤子这些年做的坏事一件一件全说了出来：“这位爷，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是我的亲侄子，他连我都要害，何况他人乎！把这种人留在世上还会害人，这位爷，我活不活无所谓，这种祸害绝对不能留在人世间……”

这两人是卢平在运输军火回卢家村，时，在密林中抓捕的。当时二人迷了路，正在林中瞎转。

人啊，在生死考验面前总是这样诚实，诚实得让人毛骨悚然……卢平望着二人，心中这样想到：“宋老板，你一个开书店的，跑到这老林子里来干啥？”

宋继业一听眼前这位强盗头，居然知道自己的底细，不由大吃一惊：“我、我去古滋给镇上的书店送书，在林中迷了路……”

“宋老板，你在说假话！”宋继业不知道的是，他眼前这位强盗头酷爱文学，是他书店的老主顾。“你来林子里的目的，是给红军送信！”

“大、大爷我、我就是一个卖书的，从来就不认识什么红军……”宋继业决定打死不认，“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们可以派人到古滋书店去问……”

卢平生气地拍了一下桌子：“妈的，我最恨有人侮辱我的智力！来人！”

几名壮汉跑了过来

“我他妈看见这个人长的那对大耳朵心里就烦，你们先把他处理了！”卢平下了命令。

几名壮汉扑上前将大耳朵按在地上，拿着刀割断了于大耳朵的手筋和脚筋。

于大耳朵的惨叫声，像锥子一样刺激着宋继业的心脏，他的尿禁不住流了出来。

于疤子急忙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我相信天地间存在着公平和公正！”卢平怀疑宋继业进林是找红军，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姓宋的就是共产党……把一个共产党交给王云武，这是自己报答王云武的最好方式，这份礼物赛过一切金银财宝……想到这里，他决定先震慑住宋继业，彻底击溃宋继业的心理防线，迫使他说出实话，“把他的手筋脚筋割断，扔他进老林子里去！如果上天要他活，林中的豺狼虎豹是不会伤害他的，反之，它们会啃光了他的肉，嚼碎了他的骨头！”

宋继业和于疤子看着强盗们将于大耳朵抬进了森林。

“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卢平猫戏老鼠似地望着二人，“不说实话的，我让他们马上送进林子里去！”

于疤子哭泣着说道：“大爷，我说的话句句是实，绝无半句假话……”

“宋老板，你呢？你若真是进林子里找红军的，我倒可以饶你一命，因为我和红军的王司令已经见过面，我们马上就要结成同盟！”卢平灵机一动，抛出了诱饵。

“我一早离开王司令的驻地，走到林中迷了路，误打误撞走到了这里！”宋继业知道王逸涛有联合夜猫子匪帮的打算，如果结盟成功，眼前这位夜猫子以后就是自己的同志，自己不能白白把自己的性命断送在自己的同志手中，于是便说了实话。

“宋老板，我怎么才能相信你说的是实话？”卢平忍住心中的狂喜，淡然地问道。

“我是共产党川南特委联络站的负责人，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马上派人去问王司令！”宋继业怕这个强盗头一时冲动把自己杀了，索性把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

“好，我暂且相信你！”卢平笑了笑，“我马上派人去找王司令，在你的身份没得到证实以前，你先留在这里！”卢平冲手下吩咐道，“把宋老板带回去好好款待，把这个家伙送进林子里去！”

在于疤子的嚎叫声中，宋继业被带进了关押他的吊脚楼。

王云武听从父母的安排，和妻子，王云飞一起

，带着礼物去丁家看望师傅、师母。

王云武一行来到丁家时，见大院里挂满了绷带

，孟芬、陈玉兰、林妈和蓝茵，正带着一伙妇女在院子里忙着洗绷带、衣服，碾药、切药。

“王老大，没想到你师傅家简直就是战地救护医院！”李燕平慨叹道。

“从我记事起，师傅家天天都这样忙碌！”王云武望着挂满院子的绷带，他知道现在住在这里治伤的都是受伤的红军，“师傅敬畏生命，永远以生命为上，他治病从不问病人的身份，只知道救人性命！”

“你师傅太伟大了……”

“老大，燕平，小四，快进屋去，你师傅正跟那些受伤的人换药，等他完事就过来陪你们！”孟芬见几人走进了院子里，便急忙扔下手中的活迎上几人。

几人跟着孟芬走进了堂屋。

丁小荷和陈玉兰给几人端来了茶。

“大哥，大嫂，云飞，请喝茶！”陈玉兰甜甜的说道。

“你就是玉兰吧？”李燕平拉着陈玉兰的手，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陈玉兰，“你长得真好看！我来后发现，这里的姑娘们都长得很漂亮！”

“大嫂，我们这里就出两样东西！”丁小荷自豪地说道。

“你大哥早告诉过我了，这条河出美酒和美女……”

方中林走进屋打断了几人的交谈。

王云飞看着方中林走到王云武身边，附耳和王云武耳语。

“师母，部队有急事，我就先走一步！”王云武匆忙站起身，“云飞，一会儿你陪你大嫂去花果园考察！”

王云武说完，和方中林往外走去。

“老大，忙完了回来陪你师傅喝几杯！”孟芬朝着王云武的背影说道。

“师母，我完事就回来！”

王云飞望着走去的二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心中这样推测道……

“大嫂，一会儿你们去花果园干啥？”丁小荷好奇地问道。

“我想在那里办中学，爹说把那地方给我办学用，我想考察一下那里的房屋和周围的环境！”

“我跟你一起去！”丁小荷和陈玉兰高兴得跳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说道。

王云武将指挥部设在镇外的枣子林，这里有一座大院子，是王家祖上在没修丹桂村之前居住之所，为纪念祖上的功德，这座院子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王云武和方中林走进指挥部，看了卢平发来的电报后，王云武十分高兴：“中林，你马上给卢平发电报，让他亲自带人，连夜把宋继业给我送来！”王云武兴奋地笑了起来，“中林，看来我们运气不错，卢平一下子就给我们逮了一条大鱼！”

“旅座，卢平把于家那两个家伙给处理了，古城监狱关着的那个家伙该怎么处理？”

“那家伙好歹也是个县长，再说，我爹妈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我不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开杀戒！省政府马上要给古城派县长来了，这个人还是留给古城县政府处理吧！”

“还是旅座想得周到……”

“中林，你马上去陈天恒家找我大表哥孟龙，请他帮我弄清宋继业的底细！”孟龙一大早就被自己派去找陈天恒，商议和自己合作事宜，袍哥的消息格外灵通，王云武准备下一步利用袍哥的势力，帮助自己治理地方秩序。

“旅座，我这就去……”

“且慢，你立即让机要室给剿总司令部发一封电报，让他们帮忙查一个叫孟良的底细！此人是古城人，曾就读于上海大学！”

“明白！”

“宋继业，蔺州太平渡宋大财主家的大少爷，曾就读于川南师范学校。十年前娶了蔺州县城粮商李大户的千金为妻，你的妻子给你养育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方中林冷笑着，望着被捆绑着坐在椅子上的宋继业，从腰上拔出手枪放在桌子上，“如果你不想死，就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我放你回家和你家人团聚，好好当你宋家的大少爷，否则，我马上扔你下赤水河！”

宋继业望着点着煤气灯的屋子，又望望身穿军装的方中林，知道自己一切都完了，便嗫嚅着说道：“我、我说，游击队的司令员叫王逸涛，政委叫徐策，前几天，中央刚派来了一位代号叫云雀的特派员……”

门被推开了，王云武笑呵呵地走进屋高声说道

：“宋先生迷途知返，从今以后走向光明，快给他松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