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暗流涌动

“云武，别看你媳妇长得牛高马大的，没想到她的心还很细，知道我娘儿俩要说些悄悄话，饭吃了就带两个孙孙去镇上玩去了！”

晚霞从门窗里映射进客厅，将屋子里映照得斑斑驳驳，宽大的客厅里只坐着王夫人和王云武

，显得格外安静。王夫人生小四个儿子后，就一直想生过女儿。遗憾的是，在她生了王云飞之后，不幸患了子宫癌，被送到重庆动了子宫切除手术，从此不能生育，想要个女儿成了她的心病。如今儿媳妇给她生了一个孙女，让她喜欢得发疯。爱屋及乌，王夫人因此对操着一口京片子、长着一张苹果脸、个子高大、相貌俊美的李燕平格外青睐。

“妈，燕平她爹是我的恩师，儿子有今天的出息，全靠我岳父的栽培！”王云武说这番话，是想让母亲对什么家务都不会做的李燕平宽容一点，“我岳父现在供职于军政部……”

“老大，你想说啥妈心里明白！”王夫人知道儿子的言外之意，“就凭燕平给我生了两个孙子，她就是我家的功臣，我绝对不会亏待她！”

“妈，燕平什么家务也不会做……”

“我们家会让她做家务活吗？你这话若是传出去，满镇人都会笑话我……”王夫人语气中流露出了明显的不满。

“妈，儿子失言了……”

“知道就好！老大，我问你，你这次带这么多兵回来，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妈，这一带还藏着红军残余，我的任务，一是消灭他们，二是修川黔公路，三是改编黔军，不会打大仗！”

“这样就好！唉，这一次躲战乱，在大苗山一躲就是三个多月！”王夫人叹了一口气，“你们能在这里住多久？”这是王夫人最关心的事。

“妈，我是军人，一切行动都必须听命于上峰，能呆多久不是我说了算……”

“老大，你军队上的事我管不着，但你是我儿子，家里的事你必须要听我的！”

“妈，我一定听您的……”

“好！老大，不管你要去哪里，宁宁和柔柔必须留在我身边！”王夫人把话说得斩钉截铁。

“妈，不但小宁和小柔要留在家，燕平也要留下来！”王云武对当前的局势了如指掌，他知道中日迟早会开战，一但战争爆发，这里就成了大后方，把妻儿留在父母身边，一是帮自己尽孝，二是解除了自己的后顾之忧……

王夫人喜出望外：“老大，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许反悔！”

“妈，儿子不敢反悔！”

“老大，你手握军权，手下有千军万马，有三件事我必须给你约法三章！”

“儿子谨听妈的教诲！”

“第一，不许乱杀人！”

“妈，儿子绝不滥杀无辜！”

“第二，放过那些受伤的红军！现在教堂里和你师傅家中，都收留了几十个受伤的红军，你不许难为他们！”

“妈，我师傅和神父收留他们，并给他们治伤，这是在救死扶伤，符合红十字会的人道主义精神，我又怎么会为难他们呢？至于那些受伤的红军怎么安置，等父亲回来后我会和父亲商量出一个万全之策！请妈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他们！”王云武从小跟着丁元泰练武，知道自己这个师傅以人命为重，从来就不会有什么政治立场。

“老大，听你这一说我就放心了！”王夫人松了一口气，“老大，你要善待卢平，最好给他一条出路！”

“妈，我和卢平十多年没联系，记得我走那年，他考上了武汉陆军军官学校，怎么就当了强盗？刚才人多我没好问这话……”

“唉！你走后没几年，他一家遭了大难……”王夫人将卢平的遭遇详细讲了出来。“老大，卢家跟咱家是世交，卢平生下来一百天，我和你爹去他们家贺喜，就将他收为义子，你如今位高权重一定要帮帮他！让他像宋江那样投靠朝廷，为国家效力走上正路行不？”

“妈，您放心，我一定帮他！”王云武在心里打着主意，决定利用卢平这支武装对付红军。“妈，我明天就亲自带着部队，去卢平那里把爹和四弟接回家！”

“老大，卢平身份特殊你不能去！”王夫人果断地说道，“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我已经让子秋派人给卢平送信去了，卢平明白肯定会亲自把你爹和四儿他们送回来……”

“妈，你不是说卢平身份特殊吗，他怎么敢来古滋镇？”

“嘿！卢平有个绰号叫“夜猫子”，他从不在当地作案，而且他行事神龙不见首尾，赤水河沿岸谁也没见过他长什么模样，谁也不知道卢平就是夜猫子！每年逢年过节，我和你爹的生日，他都要来我们家住几天……”

“原来是这样……”王云武听了母亲的话后，更坚定了要利用卢平消灭红军的决心……

“老大，你是当大哥的，四儿回来后，你要帮我劝劝他留在家中，不要再出去奔波了……”

“妈，这事您最好让燕平出面去说，别我出面说效果要好！”

“为什么？难道燕平见过四儿？”

“妈，小宁满一岁的那年，我带着燕平和小宁去上海，那时四弟还在学校读书。我们在一起聚过，离别时燕平还给了他一笔钱。以后燕平每月都给他写信，还经常寄钱给他花，四弟和他嫂子的感情，比我这个当大哥的要深得多……”

“老大，燕平还真有当嫂子的样！”王夫人满意地笑了，“你说，四儿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去搞啥艺术！我跟燕平商量一下，想法让四收收心，留在家中，给他娶房媳妇好好过日子才是正道，别再出去漂泊了，老二远在美国，老三音讯杳无，不知是死是活……”王夫人说着不由伤心起来。

母亲的话让王云武心生愧疚……这些年自己对

家里人从来就没关心过，自己才真正是不孝之子……

远方的天际燃烧着艳丽的火烧云，晚霞的红晕将碧绿的湖水染成了胭脂色，一群群归鸟欢叫着投入了湖边茂密的树林。林中的一蓬蓬刺莓绽放着红、黄、紫、白色的花朵，一簇簇杜鹃花像火焰一样在林中燃烧。

王云飞和丁小荷，并肩坐在湖边的一棵大树下

，王云飞拿着钓鱼杆，专心盯着湖面上漂浮着的浮漂。丁小荷闻着被微风送来的浓郁花香，欣赏在天边的火烧云。

“早烧有雨晚烧晴，云飞哥，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嘘！别说话，鱼在咬钩了……”王云飞一边钓鱼，一边琢磨着怎么从丁小荷口中，套出她救的那个人的下落。

“偏说！鱼儿鱼儿快快跑，王家小少爷要钓你起来煮鲜鱼汤……”

“我求求你别闹了，再闹鱼就跑了！”王云飞看见浮漂先是往下沉了一下，接着便一动不动了

……他小时候最喜欢钓鱼，只有一有空便跑到没人的地方钓上一天，并且乐此不疲。自从离开家乡后，他就再也没钓过鱼了，想趁现在闲着没事干过过钓鱼的瘾，没想到招惹上这个淘气鬼，唯一的办法就是求饶……

丁小荷伸出手一把夺过鱼杆，用力将鱼杆拉出水面。

鱼钩上挂着一条一寸长的小鱼，丁小荷哈哈大笑着将小鱼拉到王云飞面前：“鱼早就吞钩了你都不知道，更可笑的是你连水有多深你都不知道，把沉水放那么浅，你钓那门子鱼啊，笑死我了……”

王云飞哭笑不得地望着那条小鱼，知道丁小荷说得不错，只好虚心求教：“嘿嘿，小荷，我出去这几年就没钓过鱼，沉水要放多深请你教教我，行不……”

“云飞哥，要我教你可以，你必须答应我，帮我做一件事！”丁小荷狡猾地望着王云飞。

“要我帮你做什么？你说给我听听……”

“你先答应了我，我再说出来，不然，你反悔了我就吃亏了！”

“好好好，我答应你！”小时候丁小荷经常玩这种耍赖的小把戏，此时王云飞见她还像小时候那样玩皮，便觉得很开心。“说吧，要我帮我什么忙？”

“我想去学校当老师，你让你爹给我下聘书！就这件事，你必须要帮我办好！”

“你要去学校教书只消跟我爹说一声将行了，还要什么聘书，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让你去帮我要聘书你哪来这么多问题啊，这可是你亲口答应我的事，你是不是想耍赖？”

“这件事嘛，我可以帮你办，不过，我也要你帮我办一件事！”王云飞想借此问出那个受伤红军的下落。

“云飞哥，你太狡猾了，说吧，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

“小荷，你在古城跟我说，你和师傅、师母救过一个人，那个人呢？你们把他藏在哪儿了？”

“就这事呀！你还记得水毛子洞吗？”

“怎么记不得？那是你妈酿酒的地方，小时候你哥三天两头带着我进洞去偷酒喝……”

“记性不错，我爹把他身上的子弹取出来后，就把他藏在了那里！”

知道了此人的下落，回去后首先要去找此人印证，如果此人真是徐策，自己就正式跟组织接上了头，下一步就可以开展工作了……不过，要见此人，必须要依靠这个天真活泼的小师妹：“小荷，回去后，你一定要带着我去看看你救的那个人……”

“你看他干啥？”

“我没看见过红军，想看看红军长的是什么模样，报纸上说他们长着红眉毛、绿眼睛，还说他们是赤匪……”

丁小荷放声大笑，直笑得泪水长流：“哎哟哟，云飞哥，你笑死我了……”

“我说的话有这样好笑吗？”

“太好笑了……”

“小荷，你想教书去就行了，为啥要我爹亲自给你下聘书？”王云飞话锋一转，接上了刚才的话题。

“哎呀，我爹我妈不许我去吗！”丁小荷焦躁起来。

“他们为什么不许你去教书？”

“女人不许抛头露面，这叫有伤风化，懂不！我在重庆读的就是师范学校，我的愿望就是能当上老师，可是古滋太闭塞、太封建了……”

“开始不懂，现在懂了，这件事我肯定能帮你办好，一定让你如愿当上老师！”家乡太偏僻

，当地人默守成规又冥顽不化，要让当地人接受新生事物比登天还难，他决定帮助丁小荷实现她的愿望……

“太好了！”丁小荷高兴得跳了起来。

“你俩什么事这样高兴啊？”卢平匆匆忙忙走到二人面前，“小四，真让你说对了！刘五爷派人刚刚把信送到，你哥带领他的部队已经抵达古滋，今晚我给你们饯行，明天我亲自送你们回家，快跟我喝酒去……”

二人大喜，跟着卢平走去……

“老宋，说了半天，你连特派员长什么模样也没看清楚？”

山洞里燃烧着松明子，王逸涛和宋继业坐在一张桌子前低声交谈。

“司令员，他不让我点灯！”

王云飞走后，古城发生动乱，动乱结束后，宋继业才赶到游击队驻地，将中央文件交给了王逸涛。

“你听他说话是哪儿的口音？”

“下江口音！”宋继业想起那晚的情景，心中还有些后怕，“不知他是怎么进我的屋的，我听见动静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黑影站在我的床前，差一点把我吓死了……”

“他知道你的书店就是联络站，肯定白天去书店踩过点！”王逸涛分析道，“这人过于谨慎了，按道理，上级不应该派一个外乡人来……”

“司令员，我觉得他就是一个党小鬼！按道理他应该先来见您……”

“别在背后乱说同志的坏话，我们刚刚在林中遭到敌人伏击，政委现在下落不明，我估计特派员已经了解到了这些情况，因此上才这样谨慎！”

“司令员，他让我们停止一切活动，还让我转告你，让你对林中的强盗加以防范……”

“如果按照他说的去执行，局面何时才能打开！”王逸涛有些不以为然。

“司令员，我觉得他就是瞎指挥……”

“老宋，目前我们要全力以赴找到政委！”王逸涛决定对特派员的指示不予理睬，“你把我的命令传达到各个联络站，让他们搜集中央军的情报，趁他们立脚未稳，抓住机会狠狠揍他们一顿，打他们一个下马威，扩大我们的影响，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打开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