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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古镇上显赫的王家
书名:谍影无痕作者名:叫天子本章字数:8243更新时间:2021-12-27 16:39:56
重庆……
晨曦微露,朝天门码头就忙碌起来。轮船发出的汽笛声,此起彼伏的在江面回荡,乘船的旅客们蜂拥着冲向码头检票口。
王云飞背上背着小提琴,手中提着两只皮箱,跟在林琅身后,随着拥挤的人流过了检票口。二人走到停靠岸边的“江陵”号轮船前,挤出人群来到江边沙滩上,王云飞放下两只皮箱。
林琅摸出手绢,伸出手给王云飞擦去脸上的汗
水:“我那只箱子够沉的,累得够呛吧?”
“姐,没事,我从小就练武,有的是力气!”马上要分别了,二人身负的使命,容不得二人有时间叙旧,王云飞摸出一封信郑重递给林琅,“姐,您到上海安顿好后,请您把这封信交给我三哥!”
林琅接过信看看信封上的地址:“皮猴,你三哥难道是个百万富翁,他住的这个地方,全住的是上海的达官显贵!”
“姐,我三哥是日本三井银行的襄理,他娶了一个日本女人,这女人的父亲是三井银行的董事!共产国际援助我们的资金,都是我通过我三哥从三井银行办理的!姐,我这样说您应该明白了吧?”
“明白,你是要我利用你三哥的关系,继续通过三井银行办理共产国际援助我们的资金!这个情况昨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姐,我认为我三哥的位置非常重要,当他不是我们的同志,他帮我只是因为我是他的弟弟!姐,您到了上海首先面对的,就是怎样将共产国际援助我们的资金安全交给党组织!如果您另起炉灶,既耽误时间又不安全,还不如利用我三哥现成的关系!所以我回去后就给我三哥写了这封信!我三哥是一个另类,他从不关心政治,但他古道热肠,非常仗义……”
“你三哥是一个什么样的另类?”林琅肯定了王云飞提出的建议,既然要打交道,就必须弄清此人的脾性。
王云飞知道林琅认同了自己的意见,便向林琅介绍起三哥来:“我三哥名叫王云凌,在我们弟兄四人中最为聪明,也长得最为英俊!但他从不把学业放在心上,他精通好几门外语,从小数、理、化和国语成绩都在我们弟兄四人之上,教我们的小约翰神父认定他是一个奇才,要推荐他去法国巴黎大学去攻读!没想到我三哥居然将重庆来我们镇上演戏的、“江州川剧团”的当家花旦给拐跑了,从此再不和家里联系!我从苏联回国后,突然从《申报》上看见我哥和一个名叫菊子的日本女人、将在上海的汇中大饭店举行婚礼的告示,我便跑去参加了我哥的婚礼,得知他在三井银行担任襄理后,我便开始利用他为我们办理共产国际提供的资金……”
“难道你三哥不问你这些资金的来路和去处?”
“姐,我三哥从来不问我的事,就像我从来不问他那些风流事一样……”
“你弟兄俩真有意思!”林琅浅浅一笑,“皮猴,我明白了,你让我把这封信亲自送给他,是要让你三哥重视我……”
“姐,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三哥非常看重亲情,我在信上说,您是我的结拜大姐,他知道这层关系后,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帮您!”
林琅望着王云飞,觉得自己心目中的这个淘气鬼已经日趋成熟,便感动地拍拍我云飞的肩头:“皮猴,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一到上海后就去见他!”
“姐,我三哥送我三嫂去日本生孩子去了,大概一个月后才能回上海!”
“那我就等他回来再去见他!”林琅抬起手腕看看表,“皮猴,还有二十分钟就开船,我要上船了,你坐的船多久开?”
“还有一个多小时,姐,走,我送您上船!”
王云飞提着皮箱,和林琅并肩走到轮船舷梯前
,林琅从王云飞手中接过皮箱……她望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位阳光帅气的大男孩,自己亲密的战友和弟弟,一想到他肩负的使命,生离死别的悲伤之情油然而生,她强忍住心中的悲伤,亲切地说道:“云飞,我走了,你一定要多保重,别让我见不到你……”
林琅拼命忍住在眼中滚动的泪水,硬着心肠转身大步跨上舷梯,大步朝船上走去……她不敢回头看王云飞,害怕自己的泪水会流出来……
王云飞望着林琅走进人丛中,身影在船上消失,这才朝着前方走去……
他看着江面上弥漫的茫茫白雾……长江的晨雾和家乡赤水河一样,只要早上升起白雾,就一定是个大晴天……王云飞的思绪飘向了离别七年的故乡,父母的身影一下子浮现在脑海里,此刻,他恨不得立刻飞回自己梦魂萦绕的美丽故乡,见到自己日夜思念的亲人们……
大娄山的一条支脉从西向北延伸,宛若一条凶猛的青龙张牙舞爪扑到了赤水河岸边,被汹涌澎湃的河水拦住了去路后,这条青龙便在河边安顿了下来,形成了苍莽逶迤的青龙岭。
古滋镇就建造在趴在东边的一只龙爪上。镇上建筑采用山地建筑之法,或悬虚构屋,临坎吊脚,取天平地不平之势;或依附悬崖,陡壁悬挑,借天不借地,凌空飞绝壁,因地就势,灵活、艺术地构成了独特的青堂瓦舍建筑风貌。
青龙山有九条溪流流经古镇冲入赤水河,这些建筑分布在流经古镇的九条沟上,房屋对沟而立,形成了十八条街巷。悬挂在河岸上的吊脚楼,和郁郁葱葱生长在吊脚楼下的翠竹、芭蕉、仙人掌、霸王鞭,使得九沟十八巷显得独具风情。
沿河而建的街房形成了三条主街,临河的一段街面称之为河街。从河街往上爬一个陡坡,中间有一段平坦的街面,镇上习惯上叫它中街,再从中街往上走,便是坡坡坎坎的上街。街面用青石板铺就,经过岁月的打磨,变得光滑如玉。
中街是古滋镇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这里集中着盐号,盐警队,区公所,商会,厘金局(区级税务机关),电报局,邮政局,警务所,银行,钱庄,各大商号的铺面,茶馆,酒楼,戏院,大客栈等,林林总总,构成了中街之繁华。
按现有的文字记载和考古发现,古滋镇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那时这一带由古习国统治,古滋镇曾是古习国之都邑。
两千多年前,汉武帝采纳司马相如《通西南夷》之方略,派中郎将唐蒙出使西南各夷国。唐蒙带使团从长江的符关一路南下,然后沿着赤水河逆流而上,经古滋进入了夜郎王国。
清代在贵州当过官的诗人陈熙晋,曾写过“汉家枸酱知何物,赚得唐蒙习部来”的诗句。感觉自我良好的当地人便以此诗为证,自豪地吹嘘说:当年古滋镇盛产一种叫枸酱的美酒,唐蒙便是闻着酒味而来的……
古滋镇枕渝(重庆)滨泸(泸州),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三国时蜀国曾设都督府于此,随后,各个朝代均在此设千户所扼守此川、黔边界要塞。
贵州织金人丁保桢,在担任四川总督时大力整顿盐政,变革盐法为“官运商销”,将川盐行销贵州的边岸分为“永(永川)、仁(仁怀)、涪(涪陵)、綦(綦江)”四大边岸。古滋镇得水、陆运输之便利,遂成为仁岸盐的最大集散地。由此一来疯狂刺激了当地经济的发展,致使镇上万商云集,常住人口逾十万,有着十八个行业帮会,让该镇成为黔北最大的商埠。
古滋镇上名声最为显赫的,当属丹桂村王家。王家的祖上是康熙年间,奉旨来赤水河流域采办楠木修建圆明园的官员。王家的先人在经办此项事务中捞足了银子后,看上了这里秀丽的山川和纯朴的民风,便不想再回到京城,于是出巨资在此地购买了广袤的山林田土,过起了亦商亦农的富翁生活。
1861年,翼王石达开率部杀到了赤水河流域,企图越过古滋镇北渡长江。
时,王家有弟兄八人,人人武功超群,遂响应朝廷号令出资组建了团练,带领乡勇与石达开血战赤水河谷,成功粉碎了石达开北上长江的战役意图,为朝廷立下了赫赫战功。王家弟兄七人战死疆场,只活下来一个王八爷。
朝廷为褒奖王家之忠勇,便封王八爷为“骑都尉”,领正三品衔,钦封一等子爵,世袭罔替,王家自此进入了贵族阶层。
有了官衔和贵族封号,王八爷便大兴土木,在镇西的龙门山上,修建了气魄宏大、雄伟异常、有着四口大天井的庄园。
这龙门山便是青龙之龙头,当时给王八爷勘地的阴阳先生,便将房屋基地选在了龙舌上。
王八爷站在龙舌上放眼一看,蜿蜒流淌的赤水河一展眼底,白天无数纤夫拉着船逆流而上,晚上镇上的灯光灿若繁星,真正是“白日千人拱手,夜映万盏明灯”。王八爷对这块宝地十分钟意,认为能旺家业人丁,便将庄园建造于此。
庄园四周栽满了楠竹,出大门有一千多级台阶通往官道,台阶两边栽满了桂花树,每到八月桂花飘香,香味郁郁令人醉。桂花又含“折桂”之意,王八爷厌倦了血腥的杀戮,便给后人立下“只准从文,不准习武”的家规,遂将庄园命名为“丹桂村”。
王八爷身高一米九十余,体魄雄健,上阵使的是一柄重达一百二十斤的关公刀……这刀现在被当作了顶门杠,每晚由四名健壮的下人抬着这把刀去顶大门……王八爷当时膝下只有一子,为使子孙发达,便相继娶了四房姨太太,仗着雄壮的身体在她们身上日夜耕耘,但不见开花结果,便意识到子嗣匮乏之因在于当年杀孽太重,这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于是便大肆行善,以图积德于后人……
当时有一位名叫约翰的法国传教士,来古滋镇觅地准备修建教堂。王八爷得知此事后,便将自家的一片香樟林送给约翰修建教堂……
这片树林位于古滋镇镇西边的三岔河口,出镇沿官道往西走上四、五里地,再经过一座跨越楠木溪的石拱桥便到了樟树林的边沿,从樟树林往西再走一里多路,便是上丹桂村的千级台阶……香樟林面积有十多亩,以前曾生长着茂密的楠木,这里的楠木被王家的先人砍下来、送到京城为修建圆明园作了贡献后,王家先人为纪念自己的发迹之地,便将此地买下来栽上了香樟树。
如今的香樟树都已长成了合抱粗的高大树木,每到暮春时节,树冠上便会绽放出一串串色泽黄绿、芬芳醉人的花朵。约翰的教堂修建好后,教堂那哥特式的建筑风格,耸立在苍翠欲滴的香樟树林中,为当地平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约翰为感谢王八爷的慷慨,便悉心教王家小少爷读书。小少爷自幼聪慧过人,后来考中了进士,外放广东为官。做到四品黄堂时,辛亥革命爆发,九十高龄的王八爷经不起这个打击,便带着他的贵族头衔去见赐予他无限荣誉的皇帝去了。
小少爷回家奔丧后就再也没有外出过,成天在家一边打理家中生意,一边辅导儿子读书。
小少爷膝下也只养育了王致衡一个儿子,即当今的王老爷。当时科举制已废除,小少爷便让儿子跟着约翰学习经邦济世之“西学”。小少爷活到七十岁上便撒手西去。王致衡便接管了家业,按照自己从约翰那里学来的亚当•斯密的《国富论》管理家业,一下子将产业扩大了好几倍,成为当地商界翘楚、古城县之首富,顺理成章被公推为古滋商会会长,又被侯之担亲自委任为古城县一区区长……当时古城被划分为八个区,古滋镇经济在全县范围内独领风骚,理所当然排在第一。
那年头的区长不好当,不像现在这样干啥都能报销,每年光迎来送往和召集各保、甲议事就是一笔庞大的开销,加上灾年给四乡赈灾、安抚孤寡鳏独之费用也得由区长想办法募集资金。这个人人都避之如虎的差事,就这样硬生生落在了王老爷头上。
敬仰基督的王老爷将一区治理得井井有条,区内百姓均能安居乐业。王老爷又出资,利用河街荒废了的禹王宫,开办了古滋小学,区内居民的孩子均免费入学接受教育。又在教堂办起了“慈善院”,专门收养孤儿和孤寡老人,因此上赢得了“活菩萨”之称号。
王老爷的夫人叫孟兰,孟家是古城县有名的书香世家。贤惠善良的夫人过门后,知道了王家人丁不旺的原因,便信仰了基督教。
也许是上帝显灵的原故,王夫人居然一口气给王家生下了四个儿子。王老爷认定这是夫人信教给家族带来的福音,便也去教堂接受了洗礼,成为了一名虔诚的基督教徒。
王老爷为了让后人铭记祖上之荣誉,便以“武、志、凌、飞”四个字作为儿子的名字,从小让儿子们跟着丁元泰练武功,又在家中开办了私塾,由夫人天天督促儿子们学文化。
当时年迈的约翰已经回到了他的法兰西共和国,教堂来了一位年轻的传教士,因和约翰一样长着金发碧眼,当地人都叫他小约翰。
这位小约翰神父毕业于法兰西艺术学院,来时带来了一把小提琴。每天清晨和傍晚,约翰先生都要在楠木溪边,用优美而又伤感的琴声寄托他的思乡之情。除此之外,约翰还经常背着速写板到赤水河边,画那些赤身裸体拉船的纤夫和蹲在河岸上洗衣服的女人,或是爬上山顶画森林和河流。每逢赶场,便挎着相机去镇上、码头,拍摄形形色色的人物。镇上开相馆的胡相师经常给约翰冲洗胶卷,对约翰的拍摄技艺佩服得五体投地,说约翰是真正的摄影大师……
约翰给王老爷夫妇各画了一张真人般大小的油画,画得神情兼备、异常逼真。王夫人便将两幅画挂在了客厅的主墙上。镇上人这才知道这个小约翰是一位奇人,因此对其格外尊重。
王老爷请约翰教儿子们学习英语,数学,物理,化学等知识。
小少爷王云飞成了约翰的粉丝,约翰便教王云飞拉小提琴、绘画和摄影,向其灌输音乐和西方艺术知识。
约翰将独立、自由的思想带到了这僻处西南一隅的古镇。导致的结果,先是大少爷王云武在新婚之夜逃往他乡,二儿子王云志考上公费留学去了美国,三儿子王云凌拐跑了川剧班的当家花旦曼萝花,至今音讯杳无,小儿子王云飞七年前就跟着约翰去了上海。可怜王老爷和夫人,天天守着偌大的庄园,在期待中凄凉度日……
丁元泰将王老爷和夫人接回丹桂村时,天边的晚霞已经收尽了最后一抹余晕。
留下来看守庄园的管家王老拐,早已带着下人们将庄园收拾一新。
“老爷,夫人,陈草狗带着红军去把我们家的盐库、粮仓打开,盐、粮都被红军拿出来分给了四乡的穷人!”待王老爷和夫人在客厅坐下喝上茶后,长相像个弥勒佛、五短身材的王老拐这才对二人说道。
“真正无法无天!我要让他们怎么吃进去的怎么给我吐出来!”王老爷怒立而起,“老拐,你明天就带着人到镇上鸣锣通知,让分了盐、粮的人把盐、粮都给我退回来!”
个子高大的王老爷身材魁梧,面相威严,动怒时便有一股杀气。
夫人急忙制止道:“老爷,万万不可!主耶和华说:怜恤人的人有福,因为他们必蒙怜恤!这些盐、粮是主替你施舍给穷人的,这是主赐予你的福!”
慈眉善目,身子发福显得富态的王夫人,说话总是非常温柔,正好能克制住王老爷的火爆脾气,这叫一物降一物。
“夫人说得对,怪我太急躁了!”王老爷恍然大悟,便缓缓坐了下来,“老拐,其他没损失什么吧?”
“老爷,夫人,红军来时,把他们的司令部设在这里,这些人很规矩,住了一段时间就打烂了一把茶壶,他们还硬给我一块大洋作为赔偿!”王老拐边说边摸出一块大洋递给王老爷,“我生死不要,他们说他们有“损坏东西要赔”的纪律,我只好收下了……”
王夫人感叹道:“这红军如此讲究,难道他们也是信仰耶稣的……”
说话间,刘子秋气喘吁吁的走进屋。
“老爷,夫人,船和船上的货物我全都送到了符关码头,我交给当地的袍哥弟兄照看着,保证万无一失!”刘子秋冲二人行礼后说道。
红军打过来的消息传来后,王老爷便让刘子秋将自己停靠在码头的船只和货物运到了符关……刘子秋是古滋袍哥中的五爷,在江湖上有很高的声望。
刘子秋颈子朝右边偏,转不到左边来,镇上调皮的人见了他都要喊一声:“向右看齐”,因此上镇上人便顺理成章叫他“刘偏颈”。
王老拐大号叫王贵,因左脚比右脚短了一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故镇上人都叫他老拐。
这二人都只有三十出头,且都出生在镇上河街贫穷的纤夫家庭。
八年前,二人跟随镇上一帮人放木筏去上海,筏子在长江三峡被巨浪卷入江底,镇上人都以为二人和其他人一样死了,家里人便按当地习俗,将他俩穿过的衣服埋葬在了坟山中……
没想到四年前二人突然回来了,只不过一人瘸了一条腿,一人颈子偏了……镇上人都不知道二人遭遇了什么,二人也缄口不提。
奇怪的是,刘子秋突然成了王家开设在中街“望江楼”茶馆的老板,而王老拐则成为了丹桂村的管家。王夫人还将身边的两个丫鬟许配给了二人为妻……
此事在镇上引起了巨大轰动,这两只穷家小户出生的野麻雀,一下子攀上丹桂村的高枝成为了有身份之人,这让镇上人百思不得其解……
“子秋,辛苦你了!”王夫人对长得眉清目秀,做事利落、能言善语的刘子秋格外青睐,“你家里人从重庆回来了吗?”
刘子秋趁为王老爷押送船去符关之机,将家人送去了重庆,一是躲避战乱,二是让家人去重庆开开眼界……
“承蒙夫人关心,内人和孩子昨天就到家了!”刘子秋边说边摸出一纸电文递给王老爷,“老爷,这是电报局于大耳朵托我交给您的,说是县衙门发给您的电报!”
王老爷打开电文看完后,将电文递给王夫人:“县衙门要成立剿匪司令部,定于三天后在县城召开成立大会,让我通知各保保长和镇上袍哥舵把子去参加成立大会,钱县长点名请丁元泰去给于疤子被打伤的兵和受伤的难民们治伤!子秋,陈天恒回来没有?”
“老爷,他已经回来了!”刘子秋回答道,“他是昨天晚上回来的,他儿子跟红军跑了,姑娘又不知去向,正在家里心焦呢,把家里的下人全都打跑了……”
“唉!这个陈天恒,火爆脾气一辈子都改不了!”王夫人叹了一口气,“老拐,你马上派人去镇上,替我去把陈天恒和大卫神父请来,我让神父好好开导开导他,我也正好有事找他!”
王夫人想起了丁元泰要自己帮忙撮合陈玉兰和丁河生之事,她想趁机说服陈天恒同意这门亲事,把两家人的矛盾给化解了……
“夫人,我这就叫人去把陈舵爷请来!”王老拐说完走出了门。
“老爷,夫人,我在重庆给老爷和夫人带回来近期刚出的报纸!”!刘子秋边说边取下背上背着的一个油布包袱,将包袱放在桌子上打开
。
自从红军进入赤水河以后,邮路便中断了,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地人一概不知。王老爷和夫人迫不及待地走到桌前,拿起报纸认真阅读起来。
“子秋,当年你和老拐跟着大少爷时,我记得你们部队的番号是国民革命军第九军!”王老爷放下报纸问道。
“老爷,我们是在第九军,军长顾祝同长官,是大少爷在黄埔军校的教官,顾长官对大少爷很器重,那时,大少爷已经当了营长……”
“第九军已到达重庆,不日将赴贵州清剿红军残部,并对黔军进行改编!”王老爷指着报上文章,一字一顿地读道,“不过,报纸上登出的第九军军长叫郝梦龄,不是顾祝同!子秋,这个第九军是大少爷供职的那支军队吗?”
“老爷,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长官可以随时任免,但是部队番号永远都不会变!”
“这么说,老大要回来了?”夫人兴奋起来。
“老大这几年寄给我们的信,都是他媳妇代他写给我们的!”王老爷沉吟地说道,“每次来信都说老大在前线作战,我们对老大的事情一无所知……”
“老大的媳妇带着两个孙儿一直住在北平,她哪里知道老大的情况啊!她写信给我们,无非是替老大安慰安慰我们而已!老爷,既然老大的部队在重庆,我们就派人去重庆把他找回来!”夫人着急起来,“子秋,你立刻就派几个机灵的人去重庆……”
“夫人,你别见风就下雨!”王老爷制止住夫人,“今天是五月二十八号,这张报纸是五月十五号的,如果按照报纸上的日期推算,第九军可能已经进入了贵州!从重庆到贵州有水陆两条路,子秋,你当过兵,根据你的经验,他们是走水路呢还是走陆路?”
“老爷,夫人,走水路需坐轮船到符阳,然后从符阳从赤水河逆水而上!现在是涸水季节,赤水河不能行船,因此我可以肯定,军队只会从陆路走川黔公路进入播州和娄山关!”
“夫人,我们只要派人去播州和娄山关,就能打听到云武的下落!”王老爷笑着对夫人说道。
“对对对,还是老爷聪明!”夫人恍然大悟,“子秋,你明天一早就派人去这两个地方,一定要让他们打听到云武的下落!”
“老爷,夫人,我明天一大早,就派人去播州和娄山关打听大少爷的消息……”
刘子秋话音未落,满头金发、长相像鹰隼的大卫神父,摇着竹竿一样的瘦长身子走进了屋,一进门就扯着生硬的中国话高声喊道:“老爷,夫人,你们一回来我就有靠山了……”
“亲爱的大卫神父,您被谁欺负了?”王老爷觉得大卫说的话很奇怪,便关切地问道。
“尊敬的王老爷,谁也没欺负我,我看见于疤子和钱县长,把镇上那些帮助过红军的人,和家里有人参加红军的人,全都抓到县城去了!”大卫边说边走到桌前坐下,伸手拿起一张报纸扬扬。
“神父,这和您有什么关系呢?”夫人诧异地望着一脸紧张的大卫。
“夫人,关系太大了!”大卫站起身激动地拿着手中的报纸比划着,“我把三十多个受伤的红军收留在教堂里养伤,要知道他们都是负了重伤的,根本无法行动!若要让钱县长和于疤子知道了,他们绝对不会让我再给他们治伤不说,还会把他们统统给枪毙了……”
王老爷和夫人瞠目结舌地望着大卫。
“神父,您只要肯教我儿子读书,我就给您出一个主意,保证没人敢找您的麻烦!”刘子秋说得非常认真……大卫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刘子秋一心想让儿子拜大卫为师,可大卫嫌其儿子太调皮,一直没有答应。
“刘五爷只要帮我保住这三十多人的生命,我一定教你家那调皮捣蛋鬼!”
“神父,你把那些人的衣服全部换成苗族服装,只要有人问,你就说这些人是大苗山的苗族,是我给你送来医治的,他于疤子和钱县长权力再大,他们也不敢惹苗族!”
“子秋不愧是老江湖,出的这个主意太妙了!”
王老爷竖起了大拇指。
“哈哈哈,佩服佩服!刘五爷,你让你家那个捣蛋鬼明天就来教堂……”
“老五,你胆子不小啊,吃诈吃到大卫神父的头上来了……”陈天恒跨进门大声说道。
大卫急忙伸摇摇:“陈舵爷,刘五爷并没敲诈我,他是在为我排忧解难呢……”
“天恒,我们就等你来了才开席呢!”夫人急忙走到门口冲外面喊道,“老拐,快让厨房的人过来收拾桌凳摆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