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废物聋子

“小姑，妈，她还这么小…”

“滚开！要不是看她年纪还小，早就把你们扫地出门了！别不识好歹！”

“小姑，许昭文已经同意让恬恬姓许，登记入册…”

小姑厌恶的看了我一眼，伸手拨开恬恬的身子，一把揪住我的头发。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儿，谁知道是不是在那种场合厮混来的，血统肮脏的要死，还妄想姓许？”

“她是我十月怀胎的亲女，绝不是肮脏的血统，啊…疼！”

我被她蛮横的揪住长发，用力往楼梯上一拽，手上慌忙的扶住阶梯，却被不小心带下了楼。

额头鲜红的血液涌出伤口，如同一条红褐色的长蛇，在我的头部环绕。

“妈—妈妈—”

“废物聋子，哭你娘的丧？”

“奶…奶奶，不打恬恬…”

我被她狠狠的摔下了楼梯，头部重重的摔在地上，眼看着女儿的衣领被她拽了起来，我却连呼救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我愧做一个母亲，竟连亲生女儿都无法保护。

“妈，放开她。”

旁边的门被猛地推开，许昭文揉着头发，眉眼带着一丝不耐烦。

婆婆一愣，手上依旧拧着恬恬的衣服，眉眼间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我的确同意了收养她，上学的钱我也出了，不用你们管。”

我微微一怔，不懂他是哪里来的好心，居然第一次帮我说话。

来不及反应，我被他用力的拽住衣角，强拖着进了卧室的门。

“你想干什么？”

“你先擦下额头的血，我看着心烦。”

许昭文伸手扔了一个急救箱，啪的一声摔在我身边。

我停了几秒，最终扯了一张白纸，贴在额头上吸着鲜血，眼神带着一丝疏离。

以我对许昭文的了解，他绝没这么好心。

“你刚刚听到了，我会让你女儿去上学，费用我自己承担。”

许昭文摊着手，坐在软绵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邪笑着看我。

“代价。”

我忍住额头间传来的痛楚，鼻尖忍不住几声轻哼。

我知道他做事一向自私，从来都只考虑自己。

当初若不是贪图我背后的钱财，他断不会迎我进门。

而如今允诺我女儿上学的费用，也一定是要我付出些什么。

我早就不是十几岁的天真小女孩，没那么容易信了别人的鬼话。

“你倒聪明。”

许昭文也没装腔，将烟灰缸敲了敲，随手拿起一根中华，放进唇间允了一口。

“我要你陪我去见柳总，不用做别的，一起吃点饭，喝顿酒就好。”

“仅此而已？”

我昂起头，一眼便猜透了他的心思。

摸了摸不再渗血的额头，手上无助的发颤。

“若柳总看得上你，你便留在他那，向我报告他的动向，这也是你的福气。”

“若看不上，就给我乖乖奉完酒回家，只字不许往外提。否则，你女儿这辈子也别想上学。”

云烟雾缭中，许昭文轻抿着绵薄的唇角，狠狠地吸了一口浓烟。

我无助的叹了口气，看着他满是贪念的双目，有些疲乏的垂下眼眸。

他竟贪婪到如此地步，为了一己私欲，可以拿自己妻子的清白做赌注。

欲念使他蒙蔽了双眼，几乎丧失了心智。

“我如果不去，又会怎样？”

许昭文好笑的看了我一眼，闪烁的眼神间，带着一丝我读不懂的阴霾。

“你不去？你女儿还想活吗？”

“什么意思？”

许昭文漠视了我微微发颤的双肩，轻蔑的笑了笑。

“你女儿天生右耳失聪，且耳膜受损严重。五岁之前，是她最适合的治疗时机。

你若同意我的要求，我就立刻带她去做手术，若不然……”

“许昭文，你个混蛋！”

我浑身一颤，立刻想起自己女儿的前途和生命，如今都掌控在他许家的手里。

若我此时和他针锋相对，我万死不足惜，可女儿……

叹了口气，不由得放缓了语气。

“你答应了要送她上学，万万不能反悔。”

许昭文低头冷笑，掐灭了手中的香烟，张口吐出了一团云雾。

“若你答应我的要求，我保证将你的女儿好好养着，一分都不亏待她。况且，吃饭陪酒这种事，不是你最擅长的么？”

我身体一抖，抬起不再泛血的额头，冷漠的盯着他的眼睛。

“你这话什么意思？吃饭陪酒…我最擅长？”

“你还跟我装？这女儿怎么来的，你自己心知肚明。”

他的唇角勾勒出一丝冷笑，抬手将香烟扔在垃圾桶里，转身便想离开房门。

“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了！什么叫我心知肚明？”

“这女儿的身世来历不明，也不知肚子里掺了多少男人的肮脏东西，简直令人作呕。”

我疯一般的扑上去，用力的攥紧许昭文的衣领，瞪紧了混浊的双眼。

“不许你玷污女儿的身世！我不是灯火酒绿的烟火场主，她也是正经人家的闺女！”

“放屁！那你倒是说说，她爸爸是谁？我可不愿当这冤大头！”

他狠命的推开我的手，扭过头去，不愿再瞧我一眼。

我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漠视了他的轻蔑，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卧室的门。

放开卫生间的淋浴头，用哗啦啦的噪音盖住我隐忍的哭声。

手机却适时的响起，我抬眼一瞧，是一个未名的号码。

“你是？”

“我是宫南宇。”

“宫南宇…”

我一怔，低头看着漏水的龙头，口中喃喃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似乎听出了我的窘迫，没有询问我的哭腔和鼻音，陪我一起静默。

半晌，我最终打破了沉寂。

“你说，你有办法帮我找到恬恬的亲生父亲。”

“嗯。”

我默然不语，空气再次如死灰一般静寂。

“代价。”

“…离婚。”

我一愣，慢慢的抬起头，看着浴室镜子上自己灰黄的脸色，有些不可置信。

“你刚说什么？要我离婚？和许昭文？”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