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战告捷

老太太平日里都是笑弥勒一般的人物，极少发火，如今动怒自是威严不凡。

屋里喧闹的人一瞬间都闭了嘴，乖乖的回到原位垂手而立。

洛诗雨望着老太太，绽放出一个浅浅淡淡的笑容，轻擦了脸上的泪痕：“老祖宗，孙女刚回来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都是孙女的不是。”

她把罪名都往自己身上揽，老太太越发觉得她懂事识大体，对比之下，吵着闹着只管把错甩在姐姐身上的洛诗霁显得蛮横骄矜，全不似一个世家贵女。

老太太唰的扫了洛诗霁一眼，原本还要冲上来和洛诗雨吵起来的洛诗霁一下就熄了嚣张的气焰。

洛诗雨又转头看向秦佳颖，激动的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双眼亮晶晶的，仿佛充满了感激之情：“姐妹们都不怎么喜欢我，唯有表妹当我是亲人，如今妹妹把我退下去了，也只有表妹你不顾自身来救我。”

她一顿，竟是落下泪来：“从没人对我这么好，表妹，我，我真不知道说什么，谢谢你，谢谢。”

秦佳颖吃了一惊，愣在原地不敢说什么。

原本跟她不相干都是事儿，怎么就把她也搅合进去了啊。

一脸震惊的还有洛诗霁，就连跟秦佳颖速来亲善的她，在老祖宗面前也不敢这么说话，没想到洛诗雨竟然这么伶牙俐齿，还敢为她自己申辩。

眼看着老太太对自己越来越不喜，她涨红了脸辩解道：“老祖宗，孙女……孙女明明是洛诗雨――不，是大姐自己掉下去的，不知怎么的还把表姐拉下去了！大家都是亲眼看见的啊！”

可老太太听了，手里的佛珠都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

刚刚还说只想推洛诗雨，现在又变成洛诗雨自己掉下去了，真的当她是老眼昏花了吗！她还没老到这个程度。

洛诗雨突然挤出两滴眼泪，捂着嘴哭了起来。

“妹妹，就算你不想和我道歉，也没必要说是我自己往水池里摔啊，我虽没什么见识，可我也不是傻子啊，那湖水这么冷，大冬天的，我是断不会往里面跳得。”

说完，洛诗雨突然又看向了秦佳颖，像是看救世主一样的：“佳颖表妹，如今，却只有你大公无私，这么善良，不会看不起我，更是奋不顾身的救我，真好，你要是我亲姐妹就好了。”

秦佳颖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洛诗雨三言两语就给自己带了那么大的高帽子，若是不顺着说，那她的好名声还要不要了？

她不是相府的女儿，本家早就没落了，一直是靠着老太太怜惜才能在相府立足，但老太太年岁大了，她哪里撑得到出阁？还是要用好名声包装自己，才能谋得一个好前程。

她这么转念一想，对洛诗霁道：“四妹妹，你也太顽皮了些，虽说平日里不喜欢那个丫头就要去捉弄，可怎么能把表姐推下去呢。”

“池边还有石头栏杆，上头的雕花粗粝的很，要不是我刚才拉了她一把，表姐的额头磕在石头上，她可就破相了呢！”既然已经把锅甩到了洛诗霁的身上，那秦佳颖就干脆再加把火。

女子的容貌，可是很珍贵的，尤其是现在，洛家用的到洛诗雨，她的脸可太重要了，若是这个时候脸蛋出了问题，别说是太太，就是老爷也会活撕了洛诗霁。

果然如此。

洛诗雨压下眼底的一丝冷笑。

看起来她的眼光一点都没变，看人的眼光独到又准确。

像秦佳颖这种人，任何时候不会忘记选择维护自己善良大度的形象，若是说自己将她拉下去的，她岂不是成了蠢货？但是说她主动去救自己的，那就大不一样了……而且，表姑娘，却养在相府，若不用好名声来包装，哪里能有好出路？

就算是再亲厚的姐妹，也只能在此刻变成垫脚石。

这就是秦佳颖这种人，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老太太从制止他们的喧闹开始就一直一言不发，此刻她转头看向了最疼爱的外孙女，温和的问：“是真的吗？”

秦佳颖略一犹豫，随后快速点了点头。

老太太对秦佳颖十分疼爱和信任，秦佳颖发话了后，她对洛诗霁满心都是厌恶。

秦佳颖尤嫌不足，故意趁着老太太还在气头上，撒娇似的走到老太太身边，挽着她的手臂：“老祖宗，表姐刚刚进府，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虽只是她的表妹，但也是情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呢？听说表姐昨天晚上也吓到了，我正想着去安慰她……”

话锋一转，秦佳颖望向了洛诗霁：“不成想，妹妹会这么顽劣，今儿一早就和她说了表姐受惊的事，她却还是要对表姐做这样的事，还是太孩子气了。”

这话听起来不出错，可在老太耳朵里，就是另一个意思了。

她一开口，老太太必然相信，对这个外孙女，老太太向来是宠爱之极的。

洛诗雨好整以暇的看着秦佳颖的表演，心中却有了戒备。

秦佳颖这个人，太不简单了。

先是点出她先是点出他昨天晚上受惊了，而后又指出洛诗霁不顾姐妹情谊和她昨天晚上受惊的悲惨经历，非要今日在伤口上撒盐，继续恶整她，最后又以自己大公无私舍己为人结尾。

无形之中就占领了道德高地，在外人眼里，自然就成了善良漂亮神仙似的人物。

老太太不是聋子，能坐镇这个大家族多年，可是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老祖宗，早就活成了人精，自然知道昨天晚上是洛诗晴搞的好事。

直接拿刀子捅人，这种事太过恶毒。

今天洛诗晴一脉相承的亲妹妹就要把人推在水池里，若是没人看见岂不是要淹死了？姐妹两人真是如出一辙的狠毒。

越这样想，老太太心里越不舒服。

连带着对着两个孙女的喜欢消减了不少。

而对比起她们二人，秦佳颖这个懂事又听话还漂亮的外孙女就更加可人疼了。

一旁被她带着的洛诗语自然成了衬托红花的绿叶。

洛诗雨像是还没长开，又没有秦佳颖的才学气质和花容月貌，顶多是有些可怜罢了，处处不如秦佳颖，甚至还很笨拙，只能充当秦佳颖的背景板。

这么一来，阖府上下，这下除了洛诗雪这个戴云绾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儿，所有的女儿都比不过秦佳颖。

洛诗雨心中飘过一丝寒芒。

三言两语就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好手段。

老太太冷冷地望了洛诗霁一眼，眼神深的像是古井一般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四丫头，你性子活泼，平日里散漫惯了，我老了，觉得孩子活泼些是好事，没想到，你会错了意！平日里你们都怎么学的训导？你和你姐是怎么学的规矩？”

一听老太太提到洛诗晴，洛诗霁身子一抖，心里一凉：完了。

“你大姐姐刚回来，被你姐姐大半夜的吓得睡不着，她本就胆小，现在又受惊，你是非要害的她的病你才满意，你还连累你表姐衣裳都湿了，这寒冬腊月的病了，又是伤筋动骨，你太让我失望了。”老太太的眼中满是失望和难过。

女孩之间的斗争她也经历过，但伤及性命，着实是让她心凉。

“从今日起，去祠堂跪上三天！没我的吩咐不得起来！”

洛诗霁腿一抖，吓得跪在地上。

祠堂那么冷，还没有什么吃的，若是在哪儿待上三天，她还有的活？

她求救似的把目光转秦佳颖。

秦佳颖脸上的笑意暖如春风：“祖母呀，妹妹不过是年少顽皮罢了，罚的这么重，大姐姐也会心疼，心里该过意不去了！”

说完她才转过头看向洛诗雨，笑了一笑。

“是不是，大姐姐？”

皮球踢到了自己身上，洛诗雨轻笑了一声。

如今，秦佳颖也给她带了个高帽子，若她坚持要重罚，反倒是成了她不讲道理，可若是不同意重罚，这求饶的功劳也不在她身上，反倒是在秦佳颖身上。

洛诗霁只会更恨她。

“表妹说得对，都是我不好，今天若非我回来，四妹妹不会恼我，表妹的裙子也不会湿……总归都是我的错”说着，她仿佛想要和好一般，主动去拉洛诗霁的手“好妹妹，你不恼我了好不好。”

洛诗霁现在最不待见的除了那个害她受连坐之罪的亲姐姐洛诗晴，第二个就是洛诗雨了。

她一把挥开了洛诗雨的手，骂道：“少在那儿猫哭耗子假慈悲！”

洛诗雨像是吓了一跳，倒退了两步，又像是受惊的小鹌鹑似的。

秦佳颖美丽的眸子一沉，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原本顺着说下去，是可以饶过洛诗霁的，可是现在――

老太太差点没被洛诗霁这个不服管教的态度气的晕阙过去，她怒道：“没规矩的丫头！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三天？关足一个月，将《女戒》抄满一百遍再放出来！”

说完，也不管洛诗霁哭丧的脸和求饶声，大手一挥：“好了，我乏了，你们年轻人自己去玩吧。”

这意思，就是要赶人。

登出了荣安堂，看着要来把自己带去祠堂的婆子，洛诗霁气的满脸通红，怒气冲冲一把把洛诗霁推倒在地：“洛诗雨，你这个阴险狠毒的卑鄙小人！”

被逼小人？哪还真是多谢夸奖了。

洛诗雨慢悠悠的从雪地里爬起来，轻拍裙子上的雪，动作行云流水，优雅的宛如画卷。

洛诗霁还要冲上来，一旁的秦佳颖拉住了她：“好了，可别在惹怒祖母了。”

洛诗霁不敢得罪秦佳颖，冷哼了一声，跟着婆子走了。

而洛诗雨也由绣线领着，慢悠悠的去戴云绾那儿。

秦佳颖看着洛诗雨的背影，清亮澄澈的眸子变得像是幽深的古井。

这个大姐姐，真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