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病中探视

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个陌生的宫室之中，帐幔在月光的映照下微微透出淡雅的碧色，望烟注意到自己的衣着已经被换了，身体也清洗过不再是泥泞的样子。

一头乌发如丝绸一般披散着，清丽的容貌终于在洗净泥土之后显露无意，她摸了摸自己的面颊，依旧是有些发烫的，想来是受风严重了些。

门突然吱嘎一声被人推开，望烟警惕的抱紧了被褥，问道：“谁！”

听到她的声音，来人步伐急促了起来，语气惊喜的道：“哎呀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你可算是醒了，你昏睡了都快两日了，再不醒来小皇子都要熬病了。”

看清来人是宋嬷嬷，她不禁松了一口气，想到宋嬷嬷说的话不禁又担忧了起来：“琰儿……不，小殿下他？”

宋嬷嬷一惊，警惕的看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人在附近才长出一口气：“他见你昏睡不醒来，无论如何都要守着，现下好不容易哄去睡了，小殿下这倔脾气，也不知是像谁……”

望烟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问道：“这里是何处。”

宋嬷嬷答：“是陛下特意为小皇子修的和安宫，这里是西厢房的偏殿，小殿下专门为你留着的屋子，你被赐给了小殿下，以后就同我一起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终归还是出不去了。

她在心里暗暗叹息，好在起码能日日看着这孩子，她暗自想道，陪着他长大也算弥补了曾经那些无奈。

说罢她突然起身就是一拜：“宋嬷嬷，谢谢你一次又一次的帮我，我如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物件，且受我一拜吧。”

宋嬷嬷赶紧扶起她：“曾经要不是你相助我也没有今日，我受不起你这一拜，往事莫再提及，须得好好活着才能又苦尽甘来的一日，如何躲过那女人的眼睛我们必须好好合计合计，陆望烟这个名字你是再也提不得了。”

她点点头，于是同宋嬷嬷细细盘算起来，盘算的差不多时，又突然和她讲起她不在宫中的这三四年小皇子的事情。

宋嬷嬷说起小皇子不由得滔滔不绝起来，语气中也都是对孩子的疼爱，望烟欣慰之余也听的津津有味，不由得将孩子的喜好问了个遍，折腾的宋嬷嬷彻夜未眠。

与此同时，一位黑衣暗卫跪倒在黄袍男子的身边简短道：“已经醒了。”

黄袍男子点点头，只淡淡道：“下去吧。”

清晨，望烟换上了宋嬷嬷带来的服饰，准备去伺候小皇子晨起。

水蓝色的宫装虽然是老气的款式，却还是衬托的她越发秀丽脱俗，除了瘦了些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她却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一阵心惊胆战。

就在这时宋嬷嬷进来给她送了一盒淡红的油彩，两人对视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油彩是戏班用的东西，轻易不会抹掉了去。

她伸出枯瘦的手指，抹了一些往脸色涂去，所涂的半边脸恰好是昨日泥土覆盖的地方。遇到别人询问也只解释做生来便有的胎记。

望烟和宋嬷嬷一路走到了和安宫正殿的寝室，宫里的规矩她早已是轻车熟路，只是碍于需要隐藏变装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听着宋嬷嬷吩咐。

她风寒未愈只敢在门外候着，宋嬷嬷一个人走了进去，几个宫女端着水盆进进出出，不一会儿衣衫尚未穿戴整齐的夙琰就赤脚跑了出来，一头扎进她怀里。

她满心满眼都是欢悦与怜爱，却是不敢抱紧这孩子，唯恐过了病气。孩子却是无比亲昵的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喊着娘亲。

宫女们看着这一幕顿时面面相觑，宋嬷嬷赶紧追了出来，看了看四周道：“你们都退下吧，这里有我和子言姑姑照看便足够了。”

宫女们应声齐齐退下，宋嬷嬷朝她使了个眼色，她便抱着孩子同嬷嬷一起进了屋内，关上了门。

望烟把他抱回床上给他整理好衣物，宋嬷嬷立刻着急的用温水泡过的方巾给他净了足底，又穿好鞋袜：“我的小祖宗，嬷嬷说过的话你怎么能忘记呢，不能在人前表现的对她太过亲近，否则你会害死她的。”

夙琰撅了撅小嘴：“我没忘记，只是看到娘亲醒了，一时激动的。”

她听闻孩子这样说，心头一暖，又不由得蹙眉：“小殿下可不得胡言了，奴婢怎么能是你的娘亲呢，你的娘亲是高高在上的云贵妃。”

夙琰闻言哼了一声：“她总是借我邀宠，从来不曾正真关心我，那日她还打了我一个耳光，还说我要是说出去就把宋嬷嬷处死，哪有娘亲会这样威胁孩子的。”

望烟听的心头一紧，不由得抚摸上孩子的小脸：“疼吗？”说罢眼底一酸。

男孩软糯的小脸蹭了蹭她：“虽然我还小，但是谁真心疼爱我的，我还是能分辨，若不是我那日绝食相逼，嬷嬷都不会告诉我，我你亲生娘亲是谁。”

他乌黑的小眼睛乌溜溜的转着圈，好像在说一件有趣的事情一般，她看着孩子那双同那人无比相似的眼睛，一时间惊讶于小小的孩童居然会有这样是心思。

“小殿下是如何出宫来的？”她问道。

“我连续两个月都不与人说一句话，宋嬷嬷招来了一个算命先生，卖通他说我是魇症，要去京城西郊外走一圈才能好起来。”孩子的眼睛笑成了两个月牙。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和那人会出现在城外，可见他对这孩子是何其的重视。

而后在这里的几日间，望烟无不仔细的照料着这孩子的起居，皇帝时不时也来探望一二，只是每次都是皇帝前脚刚来，后脚云贵妃就珠光宝气的出现，每次都是一副慈母的模样。

受了叮嘱的夙琰，也渐渐愿意和云贵妃说话了，皇帝觉得望烟又很大的功劳，便赏赐了很多金玉之物。每一样饰物都恰好是望烟的尺寸令她十分困惑。

这日清晨，宋嬷嬷带着小皇子到太后殿中请安。

太后看着自己的小孙儿已然恢复了往常生气，和太后有说有笑的模样，让太后喜不自胜，非要见一见这让她心头宝贝开口说话的女子。

受到太后召见的望烟忐忑不安，太后这样活到这个位置的人，绝对不是好糊弄的主，宋嬷嬷一边叮嘱望烟一边带着她向太后的安宁宫走去。

到来了安宁宫正殿门口只听得一个公公传话：“宣宫女子言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