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极上落羽

“哎…….我仔细想了想，要是这五天传人之一能是于姐姐也不错啊，好过跟着你这薄情寡义之人。”

　　商逆武翻了翻白眼，他和空破尘两人一路来到这渡口，自己倒是说的口若悬河，却不见空破尘回了半个字。

　　就好比此时，都要入关上船了，这渡口之繁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空破尘瞧也不瞧一眼。

　　空破尘也是习惯了商逆武骚话连篇，但此时他却在想更重要的事情。

　　这青璃山一役，端的是诡异非常！

　　这赫天霜究竟何许人也？她绝不是原本青璃山上的邪修之一，但是一身邪气，所驱使的妖物也不像正派中人。

　　之前于氏父女二人上山直接指名道姓的找赫天霜，想来也是顺着这青璃山才查到其人的，那么就说明这赫天霜必然是和青璃山有点什么联系的……

　　只怪当时事发突然，也是忘了和于氏父女问上这么一句。

　　空破尘还在暗自琢磨，忽然后脑袋被商逆武狠狠的拍了一巴掌。

　　“喂喂喂，傻了嘛？人家问你话哎！”

　　空破尘一抬头，才发现他们二人已经走到了关口，而面前负责登记修炼者的凝神境小姑娘瞧着他偷偷发笑。

　　“见笑了。空破尘，练气中段，想于化川天出关，有劳仙子了。”

　　“嚯？你刚刚不是没听到人家问什么嘛？”商逆武瞧空破尘答得颇为流畅，蛮是好奇，顺手楼过空破尘问到。

　　而空破尘自然也顺手给他肋下一肘。

　　“你当我是第一次来渡口的土包子么。”空破尘殴打完商逆武后接过那姑娘递过来的两张凭证，又点头致谢。

　　等二人打打闹闹，终于走过关口，这通天瑶船内的盛大景象终于展现在眼前。

　　这通天瑶船船头船尾怕是相隔十多里，而这下半船身满满当当，足有五层，每层都宛若一个城镇，由上往下层层渐小。

　　通天瑶船山下都是封闭的，就好似上下都是船底一般，但有数多练器大家所铸光波凌，或做球形悬浮，或做布匹而飘，光芒不会强烈刺眼，替日光月光照的这船内通体透亮。

　　而那上半船身，则是叫人眼花缭乱。

　　除了一些凌空阁楼，一些巨大吊灯，从上往下修筑，还有许多为船客所带异兽服务的凌空巢穴，一些会飞的异兽就去其中洗澡剔牙。

　　很多凝神，练气的修士乘飞剑在上半层不算密集的空中阁楼之间穿梭自如，赶路也罢，炫技也罢，来而往去从不休止。

　　另外一些精通傀儡，阴阳术的修士也放出傀儡，式神等异宝替自己跑跑腿。或者只是单纯放放风，好享受旁人羡慕的目光。

　　每次空破尘来到这通天瑶船之中，都觉得这里叫做移动城镇什么的更贴切。

　　正在回忆当初和家里人第一次来这通天瑶船的空破尘，忽然被商逆武一把拉着跑了起来。

　　“哇，撞大运，撞大运了！”商逆武一路跑一路小跳，搞的空破尘满脸的黑线和问号。

　　“你看，无瑕楼今天请了繁洛天最知名的伶人团，极上落羽来表演，赚了赚了赚了。”商逆武一脸花痴，连忙跑进这无瑕楼找小二定桌子。

　　伶人团？原来是那些唱小曲的么。

空破尘不以为意，不过要是想恢复这肉身疲劳，饱饱的吃上一顿还是有必要的。

而且无瑕楼这种大酒楼专门服务修仙者，什么仙家灵稻啊，雾山灵茶啊，反正这白皮竹杠放在这里，不敲白不敲。

　　两人进这酒家之后小二带着七绕八转，穿过这人山人海之后，终于到桌子前坐好，表演还尚未开始，菜却已经陆续上来，两人用灵茶互碰一杯，低头开吃。

　　“哎，你说这鸦道群魔，到底是什么來头？”商逆武噗的一声把嘴里的灵芝鸡骨头吐掉，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谁知道呢，从来没听说过，要是赫天霜这样的妖人还有一群，照理说他们应该名声很大啊……”空破尘则是啃着一大块湘蘖牛肉，好容易咽下了一大口肉。

又问商逆武，“你有没有觉得，山门前那个烂番薯使的法术，和那赫天霜使的，好像有哪里不同？”

“屁话，不都是……，是有点怪，那烂番薯御虫，和我猜测中的青璃山差不多。”

“但是那个女人……，且不说她那两头怪物是什么手段，就她凝雾成兵这种法门，是不是对于一个玩虫的三流门派来讲高级了点？”

　　商逆武也是忽然意识到这里面有鬼怪，一遍说着一边用拨拉这盘子你的泗海鱼头。

　　正想要再说些什么，之间酒楼灯光忽然一暗，看来是表演开场的时候了。

“管他呢？咱俩反正首要目标就是五人会合，后面麻烦事还多着去了，难说早晚要对付这鸦道群魔。”

商逆武眼瞧表演开始，话到嘴边又换了一句，挑了根鱼刺挑着牙，两只脚放到了桌子上。

　　他俩定的这一桌乃是无瑕楼此场最豪华的位置，就在这舞台正前方，眼前舞台瞧的清清楚楚。

　　而满场观众瞧他二人也是瞧的清清楚楚。

　　商逆武半分不以为意，继续翘着脚悠然自得的等伶人上场开唱。

　　他这么一搞，自然有很多在场的修士望了过来，窃窃私语。空破尘倒不至于说脸上挂不住，就是含着根大骨头被别人盯着指指点点，也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而忽闻一声清脆编钟，这无瑕楼里一股清凉旋风拔地而起，点点冰花触顶而落，映的众人满眼都是这凄美的蓝色。

　　只见那舞台上不知何时凝出了好几棵寒冰所成的桃花树，通底透明，却暗暗染一片蓝色，数片泛蓝的花瓣滑落，轻轻的摔的粉碎。

　　而这树影间一蓝衣女子席地而坐，轻轻抚琴。

　　雾气缭绕瞧不真切，但这依稀眉目之间的半成娇俏美丽就足矣让这大殿里的众人痴态显露。

　　又不知哪里凝出了几只冰花小鸟，悠扬的掠过众席，博得一片喝彩。

　　这眼前景象如梦似幻，那女子面容秀丽动人，空破尘也不由的瞧得痴了。

　　甚至于忘了吐骨头。

　　而再定睛瞧那女子，衬着雪白的肌肤，天蓝色的发丝之间，同是一双蓝色的瞳，也瞧着眼前这叼着根大骨头的空破尘。

　　女子忍不住偷偷一笑，而空破尘老脸一红，这才想起来将骨头吐掉。

　　商逆武差些憋笑憋的晕过去，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有这样的一面。

　　那女子一声浅笑作罢，又再次将手抚于琴铉之上。

　　这冰结出的树，这冰幻的小鸟，又再一次活灵活现，在这无瑕楼中起舞旋转。

　　这是一曲稻妻歌，流传的颇为广泛。

　　唱的是男子领命护域界太平，而无奈与结发之妻分离的故事，这曲子寻常得有笛声相合，歌声相辅，可今天这蓝发女子唯一人一琴席地而弹，却着实别有风味。

　　这曲里满是离别伤情之事，而这她这一把古筝琴声尤为通透清脆，相辅相成，极为动人。

　　空破尘听着听着，却是默不作声。

　　这曲子他从小就听乏了，他嘴角微微一笑，是啊，乏了。

　　小时候，他的母亲空夏葵，经常唱这首歌给他听。那时父亲常常出远门，空破尘总觉得那曲中那为了天下甘愿做负心郎的家伙，就是老爹空生汐。

　　他有一次好容易见着爹回来，还气的追着老爹打呢。

　　只可惜运命蹉跎，劫数难逃。

　　这份让他不及孝敬父母就天人两隔的仇，苏稽，记住了。

　　一定会还。

　　空破尘觉得眼睛有些湿 润，他也不再看那女子，而是抬头望着这酒楼上缓缓飘落的雪花。

　　这雪花好似轻松写意，随性而飘，叫空破尘好生羡慕。

　　他好像从溟城之变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呼吸。

　　但下一秒，又被身后一声喝骂生生截断。

　　“哼！我大哥今日诞辰，你却偏偏弹这哀伤小调做什么？听不得听不得！”

　　只见出声这一桌，离空破尘这一桌也是很近，三个公子哥模样的修士坐在这里，能坐在靠首席之位附近，怕也是花了大价钱的。

　　蓝发女子双手一顿，微微低头，还未待开口，却见那三位公子哥所席的桌子，轰然爆开。

　　正是空破尘刀气所击！

　　他本来心中难受，好容易释放了一些，又被这几个跋扈弟子给搅合了。

　　“不爱听，滚出去。”

　　空破尘也不起身，靠着椅背，瞧着那三个公子哥满身饭菜残渣，狼狈不堪。

　　“嚯嚯！让小爷我瞧上一瞧，这不正是咱们无瑕楼名菜，三条烂鱼虾嘛！”

　　商逆武做了个遥望的手势，故意用很响亮的声音说到。以他的性格，本来就唯恐天下不乱，就怕事不大。

　　那三个公子哥模样的家伙脸上一阵青红皂白，却是也没答话。

　　这倒不是因为空破尘吓到他们了，而是这无瑕楼请的破虚境高手到了。

　　他们三个口上逞利，只要不在无瑕楼中动手，这破虚境高手就找不了他们的麻烦。

　　而空破尘动手了。

　　一个带着面具，步伐果断的紫衣人已然立于空，商二人桌前。

　　“两位道友，我无瑕楼......”

　　话还没说完，只见商逆武一抖手袖，甩了一个小物事给这面具人。

　　那面具人接过定睛一看，却是一只白玉扳指，立刻住口，俯身双手托住这白玉扳指，静待商逆武取回。

　　这殿中之人均是心中轻咦一声，要知道，这可是破虚境高手！世上神动化羽极为少数，一个比一个稀奇，修炼到破虚已经可以算是拿得出台面的高手了。

　　这可是天下位居第二的酒楼，无瑕楼才养的动的破虚境！

　　居然对这毛头小子行礼，一副等候安排的样子？

那三个公子哥见状心里更是不快，其中一个柳眉青年立刻上前一步大声质问，“你受无瑕楼之托，难道不是为了护客周全吗！这两人出手在先，你为何不拿下！”

而此时另一个男子又低沉的补了一句，“我周家之名想来你也听过，要是你不想我等登门拜会先生，怕是自己考量考量！”

　　周家，以御鬼，御兽成名，也算是名声极响，天下闻名的大宗门。

　　寻常修士若是遇上，哪怕是破虚境修士，也是礼让三分。论手段，这周家虽然无破虚境之人，但是这兽海，鬼潮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是那青衣面具人却是一动不动。

　　那亮出周家之名的青年脸色再变，论他出家以来哪里都是别人夹道相迎，哪里有受过这样的羞辱！？

　　只见他自腰间取一块腰牌，正要举起，却是被撞了一下。

　　那是在这无瑕楼跑堂的小二！凡人！

　　这周姓青年瞬时呆立原地。

　　凡人？这天下之中居然还有凡人敢这般无视自己？

　　那小二一路小跑，理也不理路上撞到了什么，直接跪在商逆武身前。

　　“商公子恕罪，商公子恕罪，小人眼拙！竟然还算了公子的酒菜钱！”那小二脸上悲愤难当，抬手就要扇自己。

　　而旁观众人纷纷是恍然大悟，原来是商家的少爷，还好这浑水没趟进去。

　　这天下第一的酒楼东浩阁，第二的无瑕楼，且不说一半以上都是他商家出的资，这两家产业加起来，怕是也抵不上商家产业的九牛一毛。

　　何况人家商家足有两位神动境尊者坐阵，这哪里惹的起。

　　这大殿里也就空破尘这小子一知半解。

　　这到也怪不得他，空家不大，往日里也接触不到商家这种传说中的宗门，何况他那时因为天资卓绝，更是被逼着修炼，两耳不闻窗外事。

　　而商逆武一把拉住了正要扇自己的小二，哈哈大笑。

　　“行了行了，我也很少不跟家里商队独自出来玩，怪不得你，倒是麻溜的把这三个玩意丢出去，大家还得听曲子呢。”

　　商逆武哪里不知道，这小二怕是为了哄自己开心，也为了弥补之前的眼拙才去撞了那周姓公子一下。一个凡人能在这服务修炼者的酒楼里混下来，果然不省油。

　　那小二点了点头后，连忙退下一旁侯好，而那紫衣人等商逆武将手中的扳指收回，这才直起身子，走向那三个公子哥。

　　堂堂破虚境的威风这时可算找对地方发了。

　　也不等那三个公子哥辩解，直接被这青衣面具人一脚一个，全部踢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