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顾府盘算

匆匆忙忙带着画回到大堂，温笙仔细将画卷一一打开。这三四幅画打开，画得都是一个女子，时而倚着窗户逗鸟雀，时而对着镜子含羞梳妆，时而坐在秋千上欢笑不已……画画的人笔法精妙，似乎每一笔都带着浓浓的情意，以至于画中女子栩栩如生，正对着画外人脉脉传情。

温笙一下子怔住了，良久才低声道：“阿娘……”

那画中女子与她的相貌一般无二，珮姨早就说了她跟她娘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以温笙确信这就是她的母亲云娘，这么精湛的画技，自然是出自父亲顾信诚了。

少女的指尖轻轻划过画纸，眼神温柔。她对于母亲的记忆虽然短暂，但是母女相处的每一幕她都不曾忘记。

教自己识字的母亲，给自己做好吃的母亲，面对顾家咄咄逼人而将自己护在身后的母亲，在大火中为了保护自己浑身是血的母亲……

温笙的眼神陡然变冷，嘴巴紧紧地抿着。顾家丢失的画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这里？这些画与自己渊源很深，这其中有什么深意吗？

排除掉脑内杂念，温笙放缓呼吸，将注意力集中在手指上。她的指尖与画纸相接触，刚开始还不觉得什么，忽然间脑海之中开始有画面闪现，只见一个黑衣人趁夜色潜入顾家，从顾三爷的房间内偷出几卷画，随后便离开；紧接着又是另外的画面接上，那个黑衣人将一个包裹丢在自家后院，随即扬长而去。

温笙睁开眼，心中疑惑不减。这个黑衣人偷了画给自己送过来是何用意？是误打误撞还是他也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

她才刚接触顾家，就已经沾惹了一身的是非摆脱不掉。也怪不得褚洵会那么强烈反对自己实施计划了。只是她又怎么会被这样的事情吓到裹足不前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温笙自言自语，给自己打气。她筹谋多年，今日才开始迈出第一步，还有无限未来可期，决不能止于此。

温笙将这些画妥当收好，她是不会还回去的。顾家人今日见过自己，想必已经心生疑窦，甚至开始调查自己的底细了吧？

也好，她就怕顾家不动手，一静不如一动。顾家开始出招的时候，也就是自己有机可乘的时候，到时候端看谁更胜一筹吧。

而此时的顾府之中，顾老太太正在跟自己的二儿子信业说话，内容无非就是新进冒出来的温笙。

“那样的脸，说不是那个贱婢的种都没人信。”顾老太太语调森然，她的脸在烛光之中显得分外阴沉。

顾老太太已经叫心腹去查温笙的底细，却是一片干净，无人知晓。她不是京城人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在京城冒出来的。无父无母，无亲无友，竟然在京城站稳脚跟。如果非要说什么，只是京兆尹褚洵比较照顾她，可这又算得了什么。

越是显得清白无辜，顾老太太的心病就越重。那张脸摆在那里，她怎么放得下心呢？

“娘又何必动怒，陈年旧事了。”顾信业长身玉立，虽然年近不惑，但是他面如冠玉，保养的甚好。翰林院侍读是个清贵的官儿，顾信业这么多年官场混迹下来，颇有几分老谋深算。

“信业啊，这事还需你拿主意。”顾老太太加重语气，“信诚心太软，这么多年郁郁寡欢也就由着他了，但是顾家的声名不能败。”

“娘放心吧，我晓得。”顾信业背着手，文忠伯府门第在京中也算是上等人家。要知道人活一张脸，他们这等人家丢了颜面要比丢了性命更重要。

当年余孽再现又如何？不过是一个丫头，还能翻了天不成。

顾信业不屑一顾，母亲到底是老了，不复当年的心硬如铁。见到一个容貌肖似的丫头就开始不安。像他们这等豪门，哪一户人家里没有个把不能见天日的阴私？这不过都是寻常事罢了。

“我听说这个丫头自己开了一家酒楼叫做客来居，我会从这里入手打听的。”顾信业的眼睛闪着寒光。京城内做生意不容易，更何况是一个小姑娘，背后必有靠山。

只要打听得到靠山是谁，就知道她的出现到底是不是针对他们顾家了。

母子二人房内密谋的时候，却都没注意到房外一个小厮聚精会神地听着。过了片刻，听不到其他声音了，小厮才点着脚尖悄悄溜开，径直去找顾信诚，把自己听到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你做的很好。”顾信诚点点头，递给小厮一块银子。

那小厮却没有收：“要不是三爷救了我娘，我现在可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了。给三爷做事，我心甘情愿。”

听了小厮的话，顾信诚不由得想到自己的明若，心中忍不住一阵绞痛。这个小厮老母病重无钱医治。顾信诚用自己的画换得名医上门医治的机会，这才保下其母性命。小厮一直想要回报顾信诚，但他都婉拒。

要不是这次为了探听消息保护女儿，他也想不起启用这个小厮来。顾信诚呆愣半晌，方才说道：“你去吧。”

顾信诚不是一个擅长阴谋的人，但是母亲与哥哥都是心狠手辣之辈。顾信诚很担心他们会想办法对付温笙，也就是自己的明若，所以无奈之下，他只好买通二哥身边的小厮，时时知道二哥到底打算怎么出手。

“客来居吗？”顾信诚若有所思。自从云娘走后，他颓废许多。整日在家浑浑噩噩，很少出门与人应酬，因此完全不知道京城内的酒楼如何。

不过她一个女孩儿家，自己开了酒楼吗？一定很不容易吧。

顾信诚的内心油然而生一股愧疚。自己做为生父，多年未尽教养的责任，如今好不容易得见女儿，自然要竭尽所能保护好她。

二哥的手段，顾信诚略有耳闻。比阴损顾信诚事万万比不过地，不过好在自己还有一个顾家三爷的身份在，而二哥的软肋大概就在于十分怕丢了颜面。到最后大不了他豁出去认温笙回来，反正他这么多年灰心丧气，早就把颜面置之度外，不怕跟母亲二哥撕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