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惹一身腥

小丫头这炯炯有神的眼眸，怎么看都不像是呆呆傻傻的人。既然心里清明，那这面上的呆样，便是装着明白揣糊涂，故意作出来给人看的了？

扮猪么？有意思。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老虎扮猪还是狐狸扮猪。

魏玄奕勾勾嘴角，温笙忽然觉得背后一凉，赶紧低眉顺眼，心想他难道是怪自己多嘴了？

安静片刻后，马车平稳的停在刑部门口，陌凛在车外道：“公子，请下车。”

魏玄奕起身越过温笙，先行一步下车。

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有风吹起他衣袖，轻轻擦过温笙的侧脸，一缕淡淡檀香袭入她鼻息。

他冷冽清寒的声音飘荡在她耳畔：“知道的愈多，命就越短。”

温笙识趣地闭上嘴巴，定了定神，便赶紧下车追着魏玄奕进了刑部大门。

温笙第一次进刑部，从进门开始眼珠子就四下里看个不停。刑部内设比京兆府大了不止一倍，许多陈设装饰也精致华美，令人眼前一亮。

刑部府门外守着的是锦衣卫，从大门到正厅沿途也都是有锦衣卫把守，光是这阵势，胆小的看一眼就得吓得心里直哆嗦。

如果说，京兆府里还有点人气，那刑部就像是没有人气，场面太过严肃刻板。

“大人，您回来了。”锦衣卫总长段无痕迎面走来，恭敬道：“柳家四小姐和曹家二小姐有事来找您，正在偏厅候着。”

说话间，段无痕看了眼魏玄奕身后的温笙，眸底闪过一丝惊讶。自家大人竟然亲自带了位姑娘在身边，不过这位姑娘看着年纪也太小了些……

魏玄奕淡淡应了一声，道：“这位是锦衣卫总卫长段无痕，日后若找不到我，有事可以找他。”

温笙听罢，目光落在段无痕身上，浅浅一笑，算是打了个照应。

“老段，这位就是我前几日同你说的，刑部新招的画像师，温笙。”魏玄奕简单同段无痕介绍了一下温笙的身份，段无痕惊讶于京兆府有名的画像师竟然是如此年轻的一位小姑娘。

比起一众冷脸的锦衣卫，温笙觉得这位段总卫长倒显得有人情许多。

“玄奕哥哥，你回来啦！”

蓦地，一道娇俏俏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温笙没来由心里一冷。

接着，一位粉衣女子踩着小碎步提着小裙摆急匆匆又兴高采烈的走到魏玄奕面前。

站在魏玄奕身旁的温笙忽然感觉到身边的温度骤降，她心里一哆嗦，识趣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小小动作落在魏玄奕余光里，神情又冷冽了几分。

“玄奕哥哥。”柳孟妍站在魏玄奕面前，绯红的脸上藏不住少女情怀，“玄奕哥哥，你怎么出去了这么久，害人家等了好久喔。”

不知为何，温笙听这掐着嗓子发出的娇滴滴声音，陡然觉得鸡皮疙瘩都能掉一地。眼前这小姑娘，年纪看起来与自己差不多，不过这红的快滴血的脸，一看就对魏玄奕情根深重。

再看魏玄奕，神情依旧不冷不热，但眉宇深处那若隐若现的不耐烦却没能逃过温笙的法眼。

原来是小姑娘一厢情愿，妾有情郎无意。

护卫陌凛快步走到魏玄奕身边，将手中的文书递给他：“公子，这是下面刚呈上来的一些案件报告，需要您批阅。”

但见魏玄奕走到一旁，拿着文书，就那么一页一页淡定自若的翻看着，完全没有要回应柳孟妍的意思。

场面气氛顿时有些尴尬，柳孟妍知道魏玄奕忙事时最烦别人打扰，她也不敢主动开口打扰。

目光随意一瞥，忽然，她目光狠狠一顿，落在温笙的身上。

是个长发罗裙的女子。认识魏玄奕这么多年，除了长辈以外，柳孟妍还从未见过他身边出现过陌生女子。她是谁？

即使是低着头，温笙也能感觉到有一抹来者不善的目光正在盯着自己看。不用想，她也知道是面前的小姑娘。

温笙在心里重重一叹，自己已经很努力的在当空气，没来由魏玄奕不理你，你就对我充满敌意啊。

“你是谁？你怎么出现在我玄奕哥哥的身边？”不同方才娇滴滴的声音，此刻柳孟妍的声音里多了一些不满和警惕。

温笙仍旧低着头，不发一言。不是因为她怕她，而是，她实在是不想惹祸上身。

“喂，你是聋子吗？我问你话呢，你敢不理本小！”柳孟妍气急败坏，就差跺脚泄愤了。

眼见气氛紧张起来，段无痕赶紧站出来打哈哈：“柳小姐莫怪，这是刑部新来的画像师，温笙温姑娘。”

本是好心打圆场，却不想柳孟妍把眼一瞪，没好气道：“本小姐问的是这丫头，又没问你，你乱答什么话。”

段无痕识趣的闭上嘴巴，往后退了两步。这位柳小姐的脾气当真是多年如一日不留情面。

温笙从段无痕的话语里隐隐察觉到这位姓柳的女子身份不一般，知道自己今日免不了是要惹一身腥回去了。

“段卫长是魏大人身边的人，魏大人还在这里，柳小姐说话语气还是注意些为好。”她不紧不慢好心提醒了这么一句。

果不其然，搬出魏玄奕的名头，柳孟妍心里不得不有所忌惮。小心翼翼朝魏玄奕的方向看了看，见他仍然专心看着文书，心头一松。

随即，她怒眸盯着温笙，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道：“你一个小小的画像师，敢用玄奕哥哥威胁我？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玄奕哥哥把你赶出刑部？”

温笙抬眼，满面无辜：“我要是说不信，你打算怎么办？”

柳孟妍当场炸毛，眼圈子一红，就跑到魏玄奕身边揉着眼珠子哭道：“玄奕哥哥，她欺负我！”

温笙在心里憋笑，确认过眼神，这柳四小姐是个头脑简单的人。

魏玄奕眸光微闪，合上文书交到陌凛手上，“谁？”

柳孟妍用手一指，带着高傲的看向温笙：“就是她！玄奕哥哥，你快把她赶出刑部，永不录用。”

目光不冷不淡的落在温笙脸上，她听见魏玄奕对柳孟妍道：“那丫头胆小，没见过世面，四小姐无须同她一般见识。”

柳孟妍怎么都没想到魏玄奕竟然会帮着一个臭丫头说话：“玄奕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