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祁家纸行

卫霄搬东西进屋时明显有些心虚，他迟疑了半响问：“这些东西......”

　　沈禾显得心安理得多了，她正拿着一匹布在子恒身上比量着，笑道：“收着吧。”

　　收着吧，反正她注定没办法和沈家彻底断绝联系，总归有还回去的机会。

　　翌日清早，魏大牛赶着马车来接卫霄。

　　“老爷嘱咐了，这两日您不必有压力，先跟着大舅爷熟悉熟悉账面。”

　　魏大牛点头哈腰，卫霄看着极其不顺眼，他朝他腰间一捶：“挺起来。”

　　“是是是，小的听您的。”

　　沈禾烙了葱油饼，又熬了一锅清淡的粥，笑吟吟道：“魏大牛，待会儿咱们得先去趟桃李巷。”

　　“是是是，大小姐去桃李巷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就行。”魏大牛看着她手里金灿灿的葱油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味道比他家里老母亲的手艺强太多了。

　　“我儿子要去桃李巷读书。”沈禾颇为自豪，看向卫子恒的眼神是掩不住的喜色。

　　“大牛叔叔，你是不是饿了？”卫子恒敏锐的察觉到魏大牛连连咽口水，上前用软绵的小手牵住他粗糙的手：“大牛叔叔，咱们一起吃吧。”

　　魏大牛哪敢应下，连忙摆手拒绝：“不敢不敢，下人哪敢和主子同桌。”

　　卫子恒不懂下人主子是什么关系，他拉紧魏大牛的一个手指，劝道：“没事的，我们家没有下人，也没有主子。”

　　沈禾点点头：“坐吧，子恒喜欢你，你不吃，他会不高兴的。”

　　“是是是，听大小姐的。”

　　卫霄又拿了一副碗筷，一言不发的开始吃早饭。

　　魏大牛低头咬了口葱油饼，感觉浑身都舒坦了，再喝一口粥，都要感动哭了。

　　没想到深闺之中的沈大小姐，居然练就了一手的好厨艺。

　　早饭毕，魏大牛先送子恒上了马车，然后等卫霄和沈禾锁门上马车。

　　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桃李巷，沈禾替卫子恒整理了衣衫，又掏出昨日锦绣坊给了十两定金交给卫霄。

　　“这是给子恒交束脩用的，我在马车上等你，安顿好子恒咱们一起去城东。”

　　卫霄听见她不去，眸光黯淡了些，点点头揣好银子领子恒下了马车。

　　“大小姐，您不亲自去看看？”

　　见卫霄和卫子恒走远，魏大牛狐疑的问。

　　沈禾摇了摇头，略有心事的叹了口气。

　　“小的多嘴，其实您待小少爷极好，小少爷也将您视为亲娘，将来必定会孝顺您的。”

　　“嗯，子恒是个好孩子。”沈禾放下帘子不再谈论此事。

　　亲娘养娘都是娘，可她连养娘都算不上，如今她包揽了子恒所有的事，将来她拍拍屁股走了，抑或是卫霄再娶，她怕是没法把手伸得那么长了。

　　交给卫霄是长远又稳妥的法子。

　　卫霄的脚步有些沉重，明明子恒读了最好的书塾，但他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他察觉到沈禾的用意了，或许她正在准备离开......

　　他心不在焉的上了马车，沈禾见状以为书塾有什么麻烦，忙问：“子恒不习惯？哭闹了？”

　　“没。” 卫霄抬眼看着沈禾，耳根烧得灼热，艰难的开口：“沈大小姐，我想、我想你能给我时间让我补偿你。”

　　沈禾诧然的蹙了蹙眉，转而又舒朗的笑了笑：“那些银子，等你中了武状元再还我吧。”

　　“我不是说这个，卫家明知娶错了人还将错就错，昨日您没在沈老爷面前揭穿此事，我念着您的这份恩情，必定会加倍补偿您的。”

　　“你怎么加倍补偿？”沈禾忍不住笑，卫霄嘴皮子笨，惜字如金，她今日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卫霄搓着手想了片刻，郑重的抬头：“您想让沈夫人在沈家站住脚，想扳倒陈氏，我会尽量帮您，会一点点拉拢沈家的生意。”

　　这一点他说到沈禾的心坎里去了。

　　沈禾的确有这个打算，沈清待周氏时好时坏，将来陈氏再起风头，抑或是旁的张氏李氏，那周氏的处境一样难过。

　　而她是周氏的女儿，她手里握住多少，那便是周氏握住了多少。

　　到时候即便没有沈清的宠爱，她们母子俩照样过的舒坦，沈家没人敢小瞧她们去。

　　可她毕竟是女儿家，沈清宁愿把米行交给卫霄，也不会交给她，所以她还是需要卫霄帮忙的。

　　“好，那咱们就各取所需。”沈禾的杏眸弯成月牙状，向卫霄伸出手。

　　卫霄迟疑了一瞬，缓缓握住她的手，温热又细腻的触感，让他心下咯噔一声，一股烈火从心口燃烧，直直冲上脑袋，再看沈禾，容貌清丽，举止讨喜，这股烈火又化作暖流，从心口蔓延至全身。

　　他笑了，眸底喜悦满盈，看的沈禾微微一怔。

　　城东米行正在营业，周氏的兄长周世光在熟悉账册，伙计们各忙各的，谁都没注意店里来了位客人。

　　一身月白锦缎长袍，手中的折扇是一副山水图，他缓缓走到周世光面前：“掌柜，珍珠米可有货？”

　　“珍珠米要等明天，客官若是急缺，不妨看看店里其他的品种。”周世光收起账册，挨个介绍店里的其他米。

　　显然这位客官不甚满意，他摇着折扇晃了晃头。

　　“哟，祁少爷，您怎么今儿来了？”

　　米行里做工最久的伙计小八迎上前，笑道：“珍珠米要等明日，明日一到，我亲自给您送去。”

　　祁少爷点点头，小八又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店的周掌柜，是我们夫人的兄长，原先在镇上珠宝行做掌柜，往后咱们得多熟络熟络。”

　　“自然自然。”祁少爷边说边坐下，抓了把普通的米：“我今日要亲自下厨宴请客人，少了珍珠米实在逊色。”

　　“客官不妨试试普通的米，煮饭前先浸泡十分钟，饭熟之后取掉薪柴，再闷上五分钟，保证您会有别一番的口感，虽比不上珍珠米，但用来宴请客人完全可以。”

　　沈禾声音爽朗，进门便冲着祁少爷点了点头，她在门外便听出这位客官是个挑剔的人，从前沈府所用便是珍珠米，的确比普通的米更香软些，用她的法子蒸米会缓解米粒干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