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去河边捉虾

卫春秋本想告状却惹得一身腥，看着大哥回房的背影，小声嘟囔道：“养个小兔崽子还不够，还要伺候这位大小姐。”

　　沈禾透过窗子破烂的窗纸看见卫春秋在院子里嘟囔了两句才离开，深吸了口气蹲下身子，用衣袖替卫子恒擦去眼泪，柔声哄道：“子恒没做错事就不要认错。”

　　卫子恒的眼睛里充满惊讶和警惕，再看自己的小手被娘亲握着，急忙就要抽回来：“子恒错了，阿娘饶了我吧。”

　　他害怕卫家所有人，除了爹。

　　他的动作让沈禾心里一颤，她知道都是原主之前造的孽，在他的记忆里，充满了阿娘的恐惧，根本体会不到半丝关爱。

　　沈禾觉得原主应该恨沈家，卫家，但着实没必要拿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撒气。

　　成年人想改变生活的方式有很多，可年幼的孩子只能硬生生的受着，毫无选择的机会。

　　她轻叹了口气，双唇抿得发白，良久才道：“子恒，之前都是娘不够好，从今以后娘会好好待你，你试着接纳我好么？”

　　沈禾想消除这孩子心中对“母亲”的阴影，消除原主犯下的错事，清清白白的离开。

　　她牵着懵懂的卫子恒坐到凳子上，笑吟吟的点了点他的鼻尖儿：“我去给你洗个帕子擦擦脸，瞧瞧你都快脏成一只小花猫了。”

　　沈禾转身拿盆出去舀水，卫霄躲之不及，两人正巧面对面撞上。

　　两人略有些尴尬的站着，谁都没先开口。

　　最终还是沈禾先开口道：“我去打水。”

　　卫霄上前拿过她手里的盆，似乎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沉声道：“我去吧。”

　　她方才说的话，卫霄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安。

　　这些日子他尽量让子恒跟在自己的身边，可这毕竟不是长远之计。

　　但他又没资格与沈禾理论，毕竟是卫家对不住她，近些日子他已打算将子恒送到书塾里去，尽量减少两人相处的机会。

　　卫霄矛盾的心从成亲那日就开始了，从他被押着与沈禾拜堂时起，愧疚心虚和愤怒夹杂而来。

　　那日讨债人全部登门，若是旁的债务，卫家人省吃俭用，勤劳肯干也能偿还。

　　可卫老三在外借的印子钱是利滚利，那些人挟持了卫老爹，拿不出二十两银子就要断他一条腿。

　　卫老三胆小怕事，见他不肯将错就错就伙同讨债人绑了他，强按着他的头和昏迷的沈禾拜了堂。

　　荒唐至极！

　　沈禾不知昏迷时发生的事，她只知道两人并没有同床，成亲至今三个月，卫霄和卫子恒都睡在地上，把唯一的破木板床让给了她。

　　“子恒过来。”她冲着站在墙脚的卫子恒招了招手。

　　三岁半的奶娃娃眨了眨眼睛，边犹豫着边朝她挪动脚步，越靠近她头越低。

　　“咱们子恒的衣裳都破了，我帮你缝上好不好？”

　　“爹会给我缝的，这、这是今日不小心坏的。”他的小手指头指着手肘外面的窟窿。

　　沈禾看了看他衣服上七七八八的补丁，缝得着实看不过眼，于是又道：“我保证比你爹缝的好看。”

　　卫子恒犹犹豫豫的脱了衣裳，露出瘦骨嶙峋的小身板，如同上了年纪的老头一般干瘪，就连每个肋骨都看的清清楚楚。

　　她心里揪得发慌，勉强扯住一抹笑：“先找件你爹的衣裳穿。”

　　沈禾在几根木板搭成的衣柜翻找了半天，全都是打满了补丁的衣裳。

　　卫家是真的穷。

　　好不容易找了件衣裳套在卫子恒的身上，宽大的袍子垂在地上，略显滑稽。

　　“子恒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或者特别想去的地方？”她边穿针引线边问他。

　　“想去河边捉虾。”细如蚊蝇的声音。

　　沈禾知道三四岁的孩子正是天真浪漫的年岁，但卫子恒却比一般的孩子懂事，这让她愈发心疼。

　　想想她在现代的侄子，被父母惯纵的无法无天，就差上天摘星星月亮了。

　　“那待会儿缝好衣裳，咱们就去河边好不好？”

　　卫子恒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他偷偷看了沈禾几眼，总觉得今日的娘亲说不出的温柔，和躺在爹怀里的感觉是一样的。

　　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衣服还没缝好，卫霄端着水盆进了门，见到沈禾正在缝衣裳不由微怔。

　　“子恒的事交给我吧。”卫霄放下水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欲拿过衣裳。

　　沈禾手一躲，仍旧低着头缝着：“我来吧，你若闲得慌就洗了帕子给子恒擦擦脸。”

　　卫霄皱眉看着她，欲言又止的去洗了帕子。

　　看她亲手给子恒穿上衣裳，笑眯眯的牵着他的手要出门，卫霄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沈大小姐。”

　　沈禾知道他定是满肚子的狐疑，便让卫子恒出去等会儿。

　　见小包子走远，她才转身面向卫霄，认真道：“不管你信不信，从前是我亏待这孩子，现在只想尽力弥补些。”

　　“他只是个孩子。”卫霄盯着她，停顿了半响又道：“我希望大人的恩怨不要牵连他。”

　　这一点让沈禾无地自容，她眼神闪躲：“我懂。”

　　“我会尽快把二十两银子还给你。”卫霄偏过头，又道：“沈大小姐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我只有一个要求，等我想走时我自然会走，我若不走，你不准赶我走。”

　　她想弥补了卫子恒内心的创伤之后再离开，她不想亏欠任何人。

　　“好，我答应你。”

　　沈禾出了房门又像小太阳般笑着，牵着卫子恒的往院门走，偏巧在大门口碰见卫春秋和卫老三的媳妇安氏。

　　“哟，在我们面前装什么慈母？你但凡对子恒好点，我都会替你求情，让你留下来的。”

　　卫春秋抱臂倚着门板，老旧的门板发出吱呀的声音。

　　“二姐，咱不能这么和大嫂说话。”安氏捅咕了一下卫春秋，满脸堆笑道：“大嫂，你带子恒出去呀？”

　　卫春秋冷哼一声，斜睨了眼殷勤的安氏：“呸！你们供着她，我可不供着她，我就压根没把她当成大嫂。”

　　她恶狠狠的瞪了眼沈禾，扭身就回了屋。

　　安氏不自在的赔笑：“大嫂别往心里去，我和老三还是把你当成大嫂的，毕竟是同大哥拜了堂成亲的，长嫂如母，我和老三特别的尊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