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天灾

太后挑眉。

扫了眼还跪在地上的杨茗，朱唇轻启：“这么说，那就不杀了？”虽然是问的皇上，但是她的目光一直留在杨茗身上，似乎在等着杨茗开口。

若是说先前杨茗并不慌的话，那现在她开始有些慌了。

之前惠帝忽然转换话题，分明是不想再说子嗣之事。惠旁继位多年，身边的妃子无数，但是到现在为止，别说皇子了，就是连个公主都没有。

杨茗可不相信是惠帝不行，八成跟这位有关。

不久前才威胁自己投诚，今日又拿自己的性命来试探。根据上次的经验，她十分肯定，只要自己说得一句话不得她心，她今天都能够将自己处死。

她咬了咬舌头，强行压下不安的心神，头重重地扣在地上。

额头与白玉岩的地面相击，沉闷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咚咚咚”声音不断，杨茗道：“回太后，奴才的这条贱命确实不值什么，太后若是想要，奴才不敢不给。但是奴才一片忠心，还望太后能够给奴才一个机会，留奴才一命，让奴才在太后皇上跟儿前再卖卖命。”

惠帝斜乜了她一眼，神情淡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见惠帝没什么反应，杨茗心里直咬牙。

额间冷汗直流，她却动也不敢动一下，老老实实地伏在地上，等候着太后最后的决定。

一时间，谁也不说话，仁寿宫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寂静的气氛的加上先前积累下来的凝重感，压得杨茗透不过气。

时间一点点过去。

最折磨人的不是最后的结果，而是等候的过程。

“罢了。“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太后懒懒地往软榻上一靠，整个人透出一股子雍容华贵的气度，犹如盛开的牡丹，透着贵气，“看在你也伺候了皇上多年的份上，哀家就放过你了。”

杨茗心里一松，暗暗吐出一口浊气。

“奴才谢太后，谢皇上不杀之恩。奴才定当竭尽全力，效忠太后皇上，生生世世永不废止。”

“起来吧。”太后手指微抬，施舍地道。

杨茗谢了恩，走到皇上身后站定。

太后与惠帝又闲聊了几句，惠帝起身告辞。

等到她出得仁寿宫，秋风一吹，遍体生寒，这个时候她才惊觉，自己的背心早已出了一身冷汗，衣服早已汗湿了。

出了仁寿宫，惠帝高高坐于銮驾之下，眼睛都没睁，声音传来：“小杨子，你可有气？”

杨茗战战兢兢地道：“皇上这怎么说的，能够跟在皇上身边就是奴才的福气。”

“你还没有回答朕。”

惠帝这是跟自己杠上了，非得吸到她的回答不可。

杨茗道：“自然是不敢的。”

“不敢？”惠帝情绪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幽幽地道：“那就是在生气了。”

“奴才不敢！”

杨茗大吃一惊，扑通一声跪到在地：“皇上明鉴，奴才忠心可昭日月，绝无不臣之心呐。”

“起吧。”惠帝似是并没有生气，见他跪下抬手叫她起身，“朕又没怪你。”

谢了恩，杨茗伺候着他回了御书房。

一路上杨茗心里都在打鼓。

皇帝一路上的态度实在叫她捉摸不透。一时明显是生了气的，可是下一秒又如没发生。一如往常，让她跟在身前伺候。

就如同现在。

皇帝在一旁看着奏章，他在一旁为皇上研墨。

“东边又起了祸事。”惠帝揉了揉眉心，有些烦燥地开了口，“多日连降大雨，造成山体崩裂，将整个村子全掩了。”

“这么严重。”

杨茗手微顿，惊诧地看了惠帝一眼，眼底尽是不可置信。

皇帝看了她一眼：“嗯，整个村子一百多户人家，一夜之间一人不留。而且此处还是交通枢纽，内接南平城，外连九相关，此地一堵，内外不得接，若是九相关有点异动，便难以接应。”

杨茗愣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

九相关是东边边境的重要关隘，是御敌的屏障，一但失守，从九相关开始，一直到飞鱼关，中间再无强大的屏障可依。

一连四座城池，都将面临着被攻占的危机。

等了良久，身后都没有声音。

皇帝侧目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悦地道：“怎么，没什么可说的？”

“这……”杨茗犹豫了一下，放下墨条，走到皇帝面前跪下，态度极为恭敬，“回皇上，此乃朝庭大事，奴才只是个内侍，实在不好多言。”

皇帝乜了她一眼，眼神危险地眯了眯，一道极为强烈的视线落到她的头皮，灼得她头皮直发麻。

“小杨子是在怪他们弹劾了你？”惠帝声音冷冷的，带着刀子。

杨茗心里微凛：“皇上明鉴，奴才不敢有此想法。外官如何说，奴才向来是不在意的，奴才只要将皇上伺候好了，那就是尽责了。只是若是因为奴才而给皇帝惹来什么麻烦，那就是奴才的罪过了。”

“哦，那看来小杨子是为朕考虑了。”

分明是夸奖的话，杨茗生生听出了危险的气息。

这恩她可不敢接，赶紧磕头直呼不敢。

皇帝看了她一会儿：“起来吧，跪着挺碍眼的。”

杨茗谢了恩，继续磨墨。

“说说吧，你对此事有何看法。”皇上还是没有放弃，再次询问。

皇帝都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杨茗若是再不开口，肯定要得罪了他，杨茗略略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既然皇上问了，那奴才就大言不惭了，若是说错了什么话，还请皇上宽恕。”

“恕你无罪。”语气有些不耐烦了，皇上斜睨着她，让她赶紧说。

杨茗：“灾事已成，现今只有赶紧派人救灾。可以让南平城的城主立刻派人前去救援、清理。”

山体滑坡，只怕村子里已经没有多少活口了。

“死亡人数众多，除了救援，还要预防瘟疫，除此之处，更要派人将道路清理出来，一是方便救援人与物的出入，二是联通九相关。若是有个什么也有个照应。”

杨茗说完，小心地看了眼惠帝。

只见惠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目光幽幽，思绪浮动。

杨茗心头微微不安，赶紧跪下：“皇上，奴才若是说错了什么，还请皇上恕罪。”

惠帝看了她几眼，忽地扬了扬唇，“朕又没怪你，起吧。”看到杨茗起身，皇帝又说：“朕只是有些意外，你竟然还能知道这些。”

听到这话，杨茗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