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二十三章 情结既解心意决，强敌当前若等闲（一）

蔡虹玉和小莲轻功高绝，不消一个时辰便到了皇墩庙。

蔡虹玉吩咐小莲隐身暗处跟着自己，伺机救人，然后不必等她，径到嘉山相会。

她用一块黑布蒙住了头脸，展开绝顶轻功，一家家从屋顶探了过去，不久在一家大庄院内发现了庞来兴他们一伙。她小心翼翼从屋顶暗处一路掩了进去。但掩到第二进大屋屋角时，屋顶后面突然闪出两条人影，一齐朝她扑来，人未到，兵刃劈风之声已到。她本不想伤人，但形势迫得她不能不伤人，而且下手决不能容情。否则，不能将对方高手尽数引出，也就无法让小莲救出王明颖。于是长剑一圈，将两人兵刃引开，左脚独立屋面，右脚一个扫蹚腿，直扫两人膝弯。她这一扫用上了五成真力，将那两人腿骨踢断，人从屋面上滚了下去。

屋下登时大乱，房内蹿出十多人，跃上屋面。

蔡虹玉站在屋顶中央，位于屋面最高点，目如流光往四下一扫。见这些人跃上屋面的身法，除了两人身手高明，其余皆不过二三流角色。但据商信说，对方高手当有五六人，现在只上来二人，那就是说还有三四人没上来。不将这些高手全部引出，她是不会离去的。她原计划就是要引开全部高手，给小莲制造救人的机会。

两位高手都在她正面，又居然都是她认识的，一个是北腿王罗夫贤，一个是闪电剑刘松。而这两人也都认识蔡虹玉，罗夫贤更知道她的厉害。但她此刻黑巾蒙面，所以两人并没认出她来。

蔡虹玉看出这两人警惕心不强，暗喜，忖道："我出其不意先伤其中一人，余下一人便好对付了。"她立刻看准了罗夫贤，没待他站稳，倏然而前，身形快如鬼魅，长剑疾如闪电，一剑朝罗夫贤前胸刺去。

罗夫贤武功虽不如蔡虹玉，但也决非一招都不能敌。只因他一念轻敌，所以来不及还招，甚至连躲闪也不及。剑到了胸前，他大骇之下，急往后跃。但还是迟了，前胸被蔡虹玉剑尖划过，从胸口到肚脐被划了一道长半尺多，深约半寸的创口。若不是他往下一跃，那便是开膛破肚之灾了。虽死里逃生，可他既受重创于先，又从屋顶上摔了下去，实在也只剩了半条性命。

蔡虹玉一进即退，好似根本没曾动过。她将长剑微抬，剑尖指定刘松。

刘松大惊失色，想不出对方竟是何人，自己有闪电剑之称，可刚才对方一招连看也没大看得清楚。他原想在见燕王之前立一番功劳，现在不免有些后悔了。但事已如此，却也不能退缩，于是将剑一挥，喝道："上！"指挥那些武士朝蔡虹玉扑去。

蔡虹玉展开身法，在十多人中穿梭般来往，指东打西。她轻功乃武林一绝，在屋面上行动对她来说，跟在平地上也没有什么区别。而那些人武功本不甚高，轻功更不能和蔡虹玉比，闪转趋避哪能像她那般随心所欲？不一会便死的死，伤的伤，一一从屋面上滚落下去。

屋面上就只剩两人，蔡虹玉和刘松。

蔡虹玉昂然立于屋顶，刘松守在屋角。他知道，他之所以能安然无恙，那是因为对方刚才目的不在他，而在于剪除他的帮手。现在对方就要全力对付自己了。他向来都很自负，这时却感到了从所未有的空虚和胆怯。他不敢想象，自己到底能挡得了对方几剑！他也知道，如果他现在跳下去，自然可以逃生，但闪电剑的名号就从此完了。宁可死，也决不能逃跑！他全神注视着对方，谨防对方快得几乎无法防御的一击。

蔡虹玉正要出手，嗖嗖嗖三声，又一连上来了三人。看身法，这三人武功都是一流，绝不在刘松之下。她在心中默数着，连罗夫贤，对方高手现在已有五人出现了。刚上来的三人，一个是黑驼老怪，一个是庞来兴，一个是孙明达。这几人她都认识，而且都交过手。看来就差一位精瘦老者没出现，一定要将他引出来！不然，小莲就无法救人。所以，她现在还不能离开这儿，她要竭力与四位一流高手周旋，直至那位精瘦老者出现。

她心中闪电般盘算了一下，凭一人之力要胜他们四人，实非易事。但现在动手的地方是屋顶，这大大有利于她。因为她轻功高绝，动手时跟平地没有分别，可以毫无顾忌。而那四人却不能，他们每踏一步都得留心脚下。所以她很快决定了对策：发挥自己轻功优势，尽量避其锋锐，攻其弱处。

她主意一定，不待四人合围，身形一飘，脚下如行云流水，刹忽到了刘松跟前。

刘松见己方上来了三位高手，心头大定。他的闪电剑虽不如蔡虹玉的剑快，但心头既定，总也能够挡得几招。蔡虹玉不过是想抢个先机而已，一击不中，迅即飘退，而且是险险地从左后攻上来的黑驼老怪和庞来兴两人之间穿过。黑驼老怪的双钹，庞来兴的十爪几乎是贴着蔡虹玉的黑衫划过，偏偏差了那么一点。险，险得不能再险！但蔡虹玉胆大心细，身法轻灵之极，所以总是履险如夷。

她闪开两人攻击，又一晃身到了孙明达身后，剑起处直指他后脑。孙明达听得身后微风飒然，知道不好，不及转身招架，猛往前一跃，但觉后脑一凉，竟被贴着头皮削去了一丛头发。他轻功不佳，前跃时用力过猛，右脚竟将屋面踏出一个大洞，身子也随着往右一倾，险些摔倒。亏他见机得快，提气往上一纵，才免狼狈出丑。没想到他前跃之时正是刘松反扑蔡虹玉之时，他才纵起，刘松收势不及，长剑刷的一下朝他双腿扫来。

孙明达大惊，蛇尾戟在刘松剑身上一点，身子借势再往上升，双脚一弯一缩，刚好躲过刘松快如闪电的一剑。躲虽躲过了，姿势却难看之极。而且他这回跃得更高，又很仓促，所以落下时将原已踏出的那个洞口又扩大了许多，整个人也掉进了洞中。手中蛇尾戟恰巧横搁在洞口，使他没能直掉下去，却将整个人挂在洞中。

蔡虹玉一击孙明达不中，又和先前一样，迅即后退，一飘一闪，倏忽到了庞来兴身后，长剑朝他头上卷去。庞来兴也回身招架不及，往前跃去，不过他却不似孙明达那般狼狈，既没被削去头发，也没将屋面踏出洞来。他满拟蔡虹玉一击不中，决不会罢休，定会跟进。所以他于前跃时算准了时间部位，待双脚一沾屋面，旋即转过身来，同时双手齐出，一扣对方握剑右手，一抓对方左肩。

谁知蔡虹玉依然如故，一击不中又已闪退，随似一抹轻烟般绕到了黑驼老怪背后。黑驼老怪武功比其他三人稍高，已看出蔡虹玉意图，所以当蔡虹玉到他身后时，他突然转过身来，面对着蔡虹玉，手中双钹正好一招翻身双劈，钹刃朝前，直铲蔡虹玉肚腹。

蔡虹玉知他功力深厚，长剑朝双钹猛圈了两圈，然后往右一引。她功力本比黑驼老怪稍高，这一圈一引用上了八成真力，黑驼老怪如何吃得消？双钹被引得往右一摆，人也被一股大力带得往右转去，还稳不住，又径往后转。偏偏这时庞来兴十爪攻来，往他右手和左肩抓到。他若不抵挡，右手腕骨和左肩骨必被抓碎；若双钹突发，则必废了庞来兴双手。

他是邪派中出了名的魔头，决非仁义道德之辈，生死关头自然只顾自己，哪管庞来兴死活！双钹一分，下削庞来兴左手，上铲他右手。

庞来兴双手抓出才觉不对，立即收手。总算他缩手得快，免了断手之厄，但左手臂到底给划了一道两寸来长的血口。

蔡虹玉一将黑驼老怪双钹引开，不再理会他，又一溜烟到了刘松面前。她适才对四人各攻了一剑，说时话长，其实她再到刘松跟前时，也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身法之快，如鬼如魅，如电如风，简直无以形容。刘松本想将孙明达拉起，也没来得及，急忙展开闪电剑法，要抵挡对方神出鬼没的一剑。

但蔡虹玉到他身前时，长剑只虚晃了一下，并没真正攻击。待刘松剑招一出，她却忽然侧身一闪，又到了孙明达落下之处，长剑一挥，往孙明达抓住蛇尾戟的右手斩去。

庞来兴离孙明达最近，他虽左手负伤，也顾不得埋怨，飞身来救。

黑驼老怪更不好说什么，也抢上来夹击蔡虹玉。

刘松亦已转过身来，闪电剑朝蔡虹玉攻到。

蔡虹玉不与他们硬拼，见状疾退，以图再找机会进攻。

四人只一招之间被她攻得手忙脚乱，不由心中俱各忐忑，不知是哪里钻出这等高人与他们作对，一时竟然不敢上前。三人拦在孙明达前面，庞来兴伸手将他拉了上来。四人再不敢分开，生恐被各个击破。他们一字排开，一步步朝蔡虹玉逼近。

蔡虹玉再要游身而斗是不能了，但硬接四人联手攻势，只怕也是不能。她此时若是要走，四人自然拦她不住。但她不能走，因为对方还有一个武功最厉害的人物没出来。

她尚未想得停当，四人已逼近她身前三尺。她不得已又退上了屋顶，占据了屋面最高处。

四人都是老江湖，看出对方在犹疑，知道是出手的好时机，不用号令，几乎是同时出了手。黑驼老怪双钹铲她胸肋；刘松长剑指向她头颈；庞来兴抓她左肩，堵住她左闪之路；孙明达蛇尾戟攻她双腿，兼防她往右闪避。

看来，蔡虹玉唯一的办法是后退。但她一后退，四人也会原式不变地跟进，到时她还是无可闪避，只能退下屋去，而屋下还有一个更厉害的人物。所以四人也不怕她跳下去。

大出四人意料之外，蔡虹玉双臂一展，居然衣袂飘飘往上升了起来。四人联手一击落空，背后风声响起，蔡虹玉剑到处将刘松左臂、孙明达右股划伤。

至此为止，四人与蔡虹玉交手不上五招，倒有三人受了伤。他们都是叱咤江湖的人物，很少吃过这样的亏，心中虽然吃惊，更多的却是愤怒。于是将成名绝技一一施展开来，一声不响，朝蔡虹玉猛攻猛打。

蔡虹玉机灵之极，充分利用自己轻功优势，在屋面上如飞躲闪，还不时用脚尖挑起屋瓦飞打，激得他们怒发如狂。

他们不怒还好，一怒便忘了脚下，一不小心就将屋面踩破。不多一会，屋面已被四人踩了大大小小十多个洞孔，行动起来更加困难。

屋面越难行动，对蔡虹玉越加有利。她一面不断以脚尖勾起屋瓦飞打对方，一面迂回曲折，突袭敌人。那四人因屋上洞口多了，更不敢乱动，于是大半处于挨打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