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十五章 身陷险地柔情在，心念众人杀气生（二）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中，那位卖杂耍的老汉抱拳对着米丰道："米大人，小老儿辛永福和儿子辛文生、孙子辛靖祖孙三代以卖杂耍为生，在这儿摆场子也不是一日二日了，却不知什么事得罪了米大人。老汉在这儿赔礼了，请大人高抬贵手，饶过两个小孩，小老儿没齿不忘！"

这时场中三人强弱已判，小莲和辛靖已手忙脚乱，满场游走退避，根本没了回手之力。小莲被米丰指风扫过，只觉脸上热辣辣的，不由失声惊叫："玉姐姐，快来！"

蔡虹玉在人圈外正等得有些不耐烦，听到小莲惊叫，顾不得惊世骇俗，一跃而起，从众人头顶飞了进去，落在小莲身边，正值米丰右手五指朝小莲左肩扣来。蔡虹玉只一拉，便将小莲拉到了自己身后。

米丰变招极快，一觉右手落空，顺势往左捞去。但他哪有蔡虹玉快，一柄长剑已抵住了他胸口。他一惊，定睛看时，，却见一位全身黑衣的绝色少女，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剑尖正指着自己，脸色冷若冰霜，眼光更如利箭。他心中一寒，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米丰本被小莲惹得心头火起，虽突然之间退了一步，却哪里知道蔡虹玉的厉害！一退复进，双手齐出，一手挖蔡虹玉双眼，一手掏她心窝，端的凶狠无比。

蔡虹玉知叶岚来燕京图谋大事，也不想招惹是非。但见这汉子不识进退，心中怒气勃发，便天塌下来也不管了。长剑卷处，将米丰两手各削去了两个手指。这还是她剑下留情，不然米丰哪里还有命在。

围观的人大多知道米丰的来头，见蔡虹玉得罪了他，生恐惹祸上身，一哄而散。

米丰又痛又惊又怒，狠狠瞪了蔡虹玉一眼道："算你狠！你有种就别走，在这儿等着！"说罢转身捂着双手自去了。

叶岚听到这儿，问道："你果真在那儿等着？"

蔡虹玉道："若不是知道你心中有事，我说不定真的会等，看看他能叫来什么厉害人物。幸好我没等，要不我怎可跟你到王府中来！"

说话间两人走出了几百步，到了通道尽头，站定一看，却没有出处。蔡虹玉眼尖心细，发现洞顶沿壁垂下一根很细的铁链，走过去伸手要拉。

叶岚抢上前道："虹玉，你站过一边，我来！"将她拉在一旁，然后功行全身，伸手握住铁链顶端小环，慢慢往下拉动。洞顶渐渐现出一个洞口，而且从上降下一张梯子来。

叶岚道："你等着，我上去看看。"他也不蹬那梯子，双手护住头顶，纵身跃向洞口。蔡虹玉惟恐他有失，也紧跟着往上纵起。

两人一出洞口，已然脚踏实地。立脚处是一间书房，书桌上亮着一盏灯，显见刚才这儿还有人在。却原来这是朱棣的书房，地处王府中院，距后院那个湖心亭约有八十丈之遥。

亭子是朱棣为商讨和处理重大机密问题而专门建造的，为万全之策，又在湖底挖了一条密道，直通书房。

他们不敢耽搁，当即抢出房门。

出王府后，才行得几步，忽听脚步声响，两人急闪入暗处。只听有人边跑边道："我们去飞虎镖局干什么？"另一人道："今晚刺客与飞虎镖局有些干系。"又有一人道："听说劫狱救秦通的也是他们。"……

叶岚闻言大惊，待这些人过去后，拉了蔡虹玉急奔飞虎镖局。可他俩终究是初到燕京，本就不熟，而燕京街巷道路纵横交错，多得数不胜数；加之他俩心中着急，此时又是半夜三更，黑灯瞎火，一阵急跑后，竟然迷失了方向。这时拐一个弯跑入了一条深巷。这条巷子两旁全是平房，显见住的都是平民百姓。其时已是半夜过后，家家关门闭户，都已入睡。他们跑过这条巷子后又拐了个弯，不料迎面奔来一群武士，手举火把刀枪，一见他俩便大声呼喝着追了过来。

两人大惊，返身急跑，见弯便拐，见巷便钻。追杀他们的人倒是给甩脱了，可他们发现，七弯八拐之后，居然又跑回了刚才那条深巷，一时站在巷子左手一家门口不知所措。

两人正在商量，杂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追兵眼看就要到来。忽听自己所站这户人家的门呀的一声打了开来，一人在门内向他们招手道："快，快进来！"

他们也不及多想，转身匆匆钻进门内。

向他们招手那人待他们一进来，急忙将门关上，插好门闩，然后 轻叫道："姑娘！"见蔡虹玉不应，又叫道："女侠，恩人！"

蔡虹玉这时才听出，原来是日里卖杂耍的那个中年汉子辛文生。正要说话，却听叶岚嘘了一声道："来了！"

片刻之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到了门前，只听一人道："庞大侠，那边没人么？"

叶岚心想："原来是庞来兴追来了，说话的这人好象是那个龙飞。"

果然听庞来兴道："没有。龙大人，你那边也不见？"

龙飞道："是，却不知巩大人他们那儿怎样。"

另有一人道："奇怪，这小子到哪儿去了呢？刚才明明看见他们。"

又有一人道："莫非他已逃脱了我门的追杀，去了飞虎镖局？"

龙飞道："谷允他们这时只怕也已与镖局动上了手，我们还是到镖局去吧。"庞来兴道："欧阳春虽然厉害，料谷允他们对付得了，只是七星剑客欧阳杰也在那儿，倒是有些棘手。"

说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叶岚和蔡虹玉向辛文生道了谢，问明了去飞虎镖局的路线，匆匆拜别而去。

还隔着老远，便见镖局内外火把通明，喊杀连天。叶岚收住脚步，对蔡虹玉道："虹玉，你先回客栈带了小莲连夜从南门出城，我去助他们脱围。若我一时没到，你可先上少林，将这两部书交给少林。"说着从怀中拿出《易筋经》和《洗髓经》，双手捧了交到蔡虹玉手上。

蔡虹玉如何不知叶岚心意？但她对小莲确也有些不放心，心道："我先回客栈安置好了小莲，然后再去镖局，那时不管是生是死，便可和你在一起了。"于是也不说话，将书接过，小心放在怀中收好，飞一般朝客栈去了。

镖局内已形成混战局面。院内院外打成一片，人影火把到处飞舞，喝叱声、兵刃撞击声此起彼伏。叶岚来的方向正对镖局大门，大门口打得最是凶恶。燕王府武士形成一个半圆，将大门围得水泄不通。半圆内正有十多人捉对厮杀。欧阳杰一剑当先，想杀一条血路冲出重围。但他杀出几步后，跟在后面的人却被截住。他只得又返身杀了进去，与他们会合后再往外冲。叶岚见状，知这个镖局是开不成了，欧阳春定然要举家迁逃。当下大喝一声，扑入燕王武士中。他这时下手决不容情，指挑掌拍，拳打脚踢，围在外圈的武士哪里抵挡得住，纷纷往两边避易，不一会便给他杀入了重围。

内圈都是武功高手，诸如庞来兴、龙飞、巩勇等，他们几人都在力挡欧阳杰叔侄和秦通，无暇过来阻挡叶岚。

叶岚激战半夜，功力本只剩三四成，但落入地洞后那段时间得到了调息，这时已恢复到了六七成。他运起全力，以适才在亭中恶战时自创的招式朝阻杀他的两人连续出手。这一招他刚用时尚不能运转自如，却也已有那般威力。这时再用，竟又悟出了不少妙处。这两人武功虽高，但较之庞来兴、龙飞尚逊半筹，如何能阻得住叶岚。叶岚双手才划了三四个圆圈，那两人便已禁受不住，被叶岚划圈形成的内力气流卷得跌跌撞撞。

叶岚不与他们纠缠，迅速与欧阳杰会合，边拒敌边对欧阳杰道："趁天亮前全力突围。在下开路，请前辈断后。"

这时情势危急，不容犹豫，欧阳杰按叶岚所说，退到镖局一干人后面。

叶岚一马当先，奋起神威，全力施为，挡者辟易。紧跟着他的是欧阳春的儿子欧阳青云、女儿欧阳雨花和洪峰的女儿洪凤等。左有秦通、欧阳春，右有燕京三义。这几人都是顶尖高手，团团护定欧阳春家属十多人，任他王府人多，也难伤得了人。然而，叶岚武功虽高，挡在他前面的也都是一流好手，而且凶悍异常，一退复进，不死不休。叶岚杀得几人，虽前进了几步，却终不能脱出包围，不觉有些心惊。如此杀将下去，还不知要杀多少人，也不知何时才能突围。

他正冲击间，忽听跟在自己身后的洪凤惊呼了一声，百忙中回头一看，原来王府武士中有人趁欧阳春在后与人交手时一掌将欧阳青云手中剑拍落，而这人正是老君洞主周佛。他一进即退，当叶岚回头看他时，他朝叶岚连眨了几下眼。叶岚不解其意，回头朝前拍了几掌，又转过去看了一眼，正见周佛、柳文基、智广大师几人都在一方，看来那方的人是以他们三人为首。那三人见叶岚回过头来，又一齐朝他眨眼，口中却高声道："哪里走！"叶岚心中一亮，当即知道了他们用意，于是不再迟疑，突然往前猛拍三掌，然后往右一个急转，当先朝周佛三人冲去，拳掌交加。

周佛三人装出抵敌不住的样子，纷纷朝两旁倒退，他们身后的武士武功皆只一般，哪里抵挡得住，顷刻间便给叶岚杀开了一条血路。他带着身后一干人冲出重围后，让欧阳春在前带路，自己却落到后面，与欧阳杰并力阻挡追兵。

这一干人经此一役，除叶岚欧阳杰两人外，余人个个带伤。他们一步也不敢停留，跟着欧阳春急奔南门。

南门城楼上和门洞内有无数火把晃动，照得南门附近如同白日，一队士兵盔甲鲜明，手执刀枪堵在城门下。城门楼上赫然站着几十排箭手，个个左手握弓右手执箭，只待一声令下，就将千箭齐发。那时你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以逃脱。前有阻敌，后有追兵，形势之危，无以复加。欧阳春略一迟疑，叶岚已飞身上前，果断喝道："我们今晚有进无退，跟我来！"他口中说话，脚下不停，同时右手往上一扬，便见城楼上一人应手栽了下来，落在地上当即没有了声息。

原来叶岚眼尖，一眼看出这人所站位置显著，衣着也与那些箭手不同，手上没拿弓箭，而执着一面小旗，料定他是这队箭手的指挥官，所以先将这人打落，使箭手失去号令。那些箭手没有号令果然不敢擅自开弓。叶岚动作何等之快，那人才一落地，他人已如流星般到了城门下。

城门当然是上了锁的。城门高达数丈，厚逾两丈，若不将锁打开，起下长达两丈，粗逾半抱的大门闩，这门再也休想打得开。叶岚双手握住铁锁，运全力想将它扭断，却哪里扭得动！欧阳杰拿过洪凤手中宝剑，全力砍去，银虹闪处，但听嚓的一声响，铁锁断为两截。叶岚急忙取下门闩，将城门打开。

叶岚他们出城后不敢松懈，马不停蹄又奔跑了一阵，直奔出数十里路，天已大亮才停下来。

一夜恶战，此刻自然首先是填饱肚子，稍作休息，然后再定行止。

用过饭后，大家一叙说，叶岚要上少林，欧阳杰打算带欧阳春一家先上龙门山他的清修之地住些时日，然后再让他们去黑龙口投奔洪峰。于是大家互道珍重，各奔前程。

叶岚让秦通先回京师，探察朱棣派高手往京师的图谋，他独自一人往河南少林方向，要去追赶蔡虹玉和小莲。因为他与蔡虹玉分手时，是约好在南门外相侯的，既然不见她人影，自然是先去少林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