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季府风云

初春的扬州城，格外热闹，宽敞的主干道铺满青石板，街道两旁是酒馆，当铺，作坊，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

主干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可是街上还是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观赏汴河景色的。

有一个卖菜的小商贩，格外与众不同，一个扁担横放在两边筐子上，筐子里有些时令蔬菜，也不拿出来摆放，粗布衣男人坐在地上背对摊位，穿着碎花上衣的妻子，背对男人靠坐在他肩膀处。

“哎！你这菜怎么卖”一个大娘拿着一颗扁豆问道。

“三文钱一斤。”妻子嗑着瓜子应付着询问。

挎着篮子买菜的大娘摇摇头，把菜放回筐子里走了。

“呸”吐出一颗瓜子皮的妻子，微微撇头，对屁股下边的丈夫道：“你说咋一文钱也卖不出去呀！”

丈夫在地上都快睡着了，不知是真的困，还是妻子在肩膀摇来摇去摇困的，听到妻子说话，迷迷糊糊道：“都说了，不要来卖菜，恁又不是那做买卖的人。”

丈夫说话带着浓重的幽州地方口音，听到他这话，妻子不乐意了。

“好你个扁担李，你说俺不是做买卖人，那你是？上次的活，说好一个头十两银子，结果你割了十五个，给了你多少银子？”妻子声音有点大，不过在这热热闹闹的街上，并没人听清楚。

扁担李听妻子这么说，急忙认错，典型的“耙耳朵”，赔笑道：“俺不是这意思，那恁跟俺比，可不是会做生意嘛！”

妻子使劲往后倚靠，表达自己还没消气，翘着二郎腿又开始嗑瓜子，坐地上的扁担李，被压得头都快钻裤裆里了。

后者瓮声瓮气询问妻子，“恁说咱做完这趟活儿，回老家开个卖菜的铺子咋样嘛？”

妻子摇头叹气道：“唉！那个呢么容易嘛！再说了，这“蚀心丸”咋个弄撒！”妻子一口川蜀 话。

-------------------------------------

扬州，季府。

扬州一个颇为豪华的府邸，正堂中有三女一男四个人。

“妹妹不用惊慌，这东阳再厉害也不过一个小丫头，怎地？扬州城里她还能随意打杀我们不成。”大夫人对坐在一旁的二夫人道。

站在二夫人身后的少女季婉儿也劝道：“就是，母亲我们只要一口咬定遗属作假，她又能如何。”

“扬州太守我已经打点过了，只是这东阳却是不可以常理揣摩，我们还要再加小心。”季高一手扶着椅子站起来。

大夫人沉吟片刻，最后抬起头环视几人“先静观其变吧，一切等他们来了再说。”

等二夫人和季婉儿走了之后，大夫人对季高道：“高儿，太守府的人怎么说？可确定会维护我们？”

“母亲放心，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算是太守也不例外。”季高一脸笃定。

“那张管事？”

“已经……”说着，季高伸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季府，迎春园。

季婉儿伸头在门外左右观看，最后关上房门，转身道：“母亲，大夫人靠不住的，先不说那个东阳，就是我们，最后她也不可能放过。”

二夫人一脸忧心忡忡，问道：“我就说不要跟他们掺和，我们拿走三份也不少了。”

“先前我已传信给师伯，这几天也快来了，师伯平时最尊重师傅，”说道这里，季婉儿脸色有些隐隐的不自然，随即一脸厉色，接着道：“我又是师傅唯一的弟子，她一定不会看着不管，到时候，哼哼……”

二夫人依旧一脸担忧，追问道：“你一直不肯说你师伯是谁，她能对付东阳和大夫人嘛！”

季婉儿看着母亲满脸不放心的神色，解释道：“不是我一直不说，实在是……算了，反正师伯也快到了，我就先告诉您，我师伯就是“鬼罗刹”黎姿……”

-------------------------------------

扬州城主街道上，东阳把卖马车的钱递给季风，也不说话。

“说过了，你卖掉的钱就给你了。”季风似乎有点看不上这十几两银子。

季芸在一旁劝道：“东阳姐，这钱你就拿着吧，反正弟弟原本也是打算丢弃马车的。”

“那……好吧！”面色如常的东阳心里还是开心的，正在往包裹里装钱，远远就听到“让开，让开。”的喝叫声，紧接着就是一阵马蹄飞奔声。

东阳极快的拉着季芸往旁边靠，旁边的行人和商贩也都是急忙避让，稍有躲闪不及的便被推倒在一旁，一队二十人的城卫，急行过去，后边跟着一顶轿子。

看着东阳疑惑的眼神，季芸解释道：“这是扬州太守的轿子。”

东阳点点头没说什么，季风道：“我们快走吧，这一路上他们都没再动手，我不信他们就这么放弃了，肯定又憋着什么坏呢。”

说着三人就朝季府走去。

扬州城门口，一旁是排队进城的行人，另一旁，是刚到这里的一顶轿子和一队城卫。

大腹便便的扬州太守，身穿红色朝服，此时双手背后，正在轿子前来回转圈，旁边一个师爷指着远处道：“老爷，到了。”

太守抬头向城外看去，树林中间的大路上，一人牵着马缓缓走来，那人身穿一身黑袍，黑色透纱遮面，只漏出一双陷在眼眶里的眼睛，深深的眼眶有些微微发黑。

远处树林中，红袍的黎姿看着城外的黑袍女子，疑惑道：“扬州的事儿不是阴阳双煞处理吗？严月为何来此？”然后摇摇头，飞身掠过树林，向城中而去。

待严月走近太守，一旁等候的城卫急忙上前，接过马缰绳。

太守看着眼前的黑袍严月，讨好道：“您就是“毒罗刹”吧！我已经安排了洗尘宴，咱们这就过去？”

严月看着眼前大腹便便的太守，眼中鄙夷之色丝毫不隐藏，“张之洞，此次殿主让我来只为杀人，别的就免了。”

看严月欲走，张之洞急忙道：“这我明白，不过明天有件小事儿，还要劳烦您出手。”

“杀人？”严月语气不悦。

“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有几分本领。”张之洞和颜悦色道。

-------------------------------------

傍晚时分，姐弟两人带着东阳来到季府，并没有人迎接他们，季芸给东阳安排了住处。然后跟着季风一起去祭拜季少秋去了。

来之前东阳就跟他们说过，尤其是季风，让他忍着点，别老把仇恨挂在脸上。

“夫人，那姐弟两人祭拜完家主，现在已经各自回去歇息了。”一个下人跟大夫人说道。

“也不说来我这见礼，越来越没规矩。”说完转念一想，来了也是个麻烦，随即挥手屏退了下人。

季府，迎春园，季婉儿的闺房中，黎姿坐在一张檀木雕花椅上喝茶，旁边站着季婉儿。

“师伯，那镖师已经这府里住下了。”季婉儿说道。

放下造型精致的茶盏，问道：“你可知那镖师叫什么？”

“听说是叫东阳，师伯可是听说过此女？”季婉儿疑惑黎姿为什么这么问。

依旧一身红袍的黎姿，一双妩媚双眼所有所思，“东阳吗？在聚福客栈倒是有过一面之缘，还差点死在自己手上，现在细想起来，倒是生得一副俊俏小脸，尤其是那双腿，啧啧……”想到这儿妩媚的眼睛竟然露出一副贪婪的欲望。

季婉儿心下一惊，自己这师伯竟然喜好女儿身？

季婉儿心一横，伸手轻轻触碰黎姿的肩膀，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触碰黎姿的时候，她肩膀有一丝轻微颤动。

这更加证明了季婉儿的猜测，季婉儿也算的上是美女了，尤其是皮肤，十指不沾阳春水，极其嫩滑，能被季少秋娶做二房的的二夫人，长得本就漂亮，这点季婉儿也随她母亲。

季婉儿双手顺着黎姿的肩膀慢慢下滑，下巴贴近黎姿耳朵，轻轻呢喃“今晚就让婉儿侍奉师伯吧！”说话故意很慢，说完带着沉重的呼吸声。

黎姿抚摸着在自己胸前的嫩手，转身搂住季婉儿的细腰，季婉儿一下跌坐在黎姿的大腿上，顺势双手环着黎姿雪白的脖颈。

黎姿一只手顺着季婉儿的耳朵，脸颊，嫩滑的脖颈，最后向内衣里滑去，季婉儿轻轻抖动肩膀，丝滑的外衣顺着肩膀滑落，露出了香肩，随即故意发出娇喘，搂着黎姿的手臂轻轻滑向面纱。

突然，黎姿推开季婉儿，冷声道：“明日之事我自会替你做主。”说完径直推门而出。

季婉儿虽然不知所措，但也强制恢复表情，只是脸上还带着一抹绯红，轻轻点头也不说话。

第二天一早，东阳正在季芸安排的小院里练“通玄十二经”，季风带着季芸匆匆走来，看着院里盘坐的柳树下练功的东阳，焦急道：“大夫人让我们俩儿辰时去正堂，说是太守来主持遗嘱事宜。”

东阳缓缓收功，点头道：“好。”

“……”季芸不明白这个“好”是想表达啥意思。

季风急道：“下面怎么办？”

“静观其变吧。”东阳说完转身往屋里走去，留下两人在春风中凌乱。

春天的晌午已经有些燥热的迹象，季府正堂更是如此。

张太守坐在正堂左首位，左右看看众人，最后道：“不是说了辰时，现在还不到，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太守了？”

话刚说完，门口台阶上缓缓出现三个身影，正是姗姗来迟的东阳和季芸姐弟。

“太守大人说的哪里话，不知您今天是公事还是私事？”走到门口的季风说道。

东阳进门就在打量正堂里的人，跟路上季芸描述的差不多，唯独一人，他们姐弟二人没有提到，那是一个坐在阴影角落里的黑袍女子，黑纱遮面，倒是跟黎姿的装扮有些类似，东阳这样想着。

张之洞看着已经走进来的东阳，冲季风不屑道：“公事如何？私事又如何？”

东阳听到远处墙头上窸窸窣窣的响动，知道这应该是太守安排的人，但时并没太在意，现在自己已通十经，到也不怕他们，只是有些在意阴影里的女子，总感觉哪里不对。

就在此时，季高出声道：“张太守是来主持公道的，我们怀疑你们出示的遗嘱作假。”

“那依照你的意思是？”季风戏谑的问。

季高道：“当然是交由张太守过目了，父亲生前与张大人是好友，张大人相比一定能辨别出字迹真伪。”

季高说完张太守适时的点点头。

季芸转头看向东阳，见后者点头，便从袖口拿出遗嘱，交给了王太守，王太守接手的时候，不漏声色的摸了一把季芸的手，之后随意看了两眼遗嘱便道：“遗嘱是假的。”说完便将遗嘱递给了季高。

季高拿到遗嘱，正要动手撕掉，东阳却早有防备，欺身上前一掌拍向季高。

季高心下一惊急忙往后推，没想到在王太守面前，东阳竟然敢直接动手。

东阳看似对季高动手，实则是抢回遗嘱，趁季高惊慌失措之时，顺手夺过遗嘱。

季高就站在王太守身边，王太守见穆宁雪直接动手，也是一惊，现在看到东阳抢到遗嘱，知道毁掉遗嘱这步棋没走成，恼怒道：“大胆，敢在本官面前动手，来人，把她拿下。”

屋外，早就等在门外的官兵护卫立即冲了进来，将东阳围在中间。

东阳看着围上来抓自己的护卫，准备抵抗却发现自己无法运用内力，心惊之下这才注意到，一直坐在角落里的蒙面女子，问题就出在她身边的香炉上。

虽然无法动用内力，但身法还在，只见东阳一步后退躲开一只抓向自己的手，接着一个转身抓着另一个人的手臂，向下一压卸了他的臂膀。

正堂内一干人等都退到一旁，季芸，季风也被另外的护卫拿下，东阳以一敌五，虽无法使用内力，却依旧凭借“忘川河”，瞬间斩杀三人。

坐在角落闭目的严月终于动手，她一个掠身越过众人，一手屈指成抓直冲东阳天灵盖，竟是要至东阳于死地。

东阳没想到角落那女人突然发难，本来就无法动用内力，又被三个护卫夹击，根本无力躲开，眼看就要被毙于抓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枚“透骨钉”射向严月太阳穴，严月心下疑惑黎姿为何在此，身形只能躲开，“透骨钉”钉在地上，最终这一爪也没能落下去。

正堂一干人等都以为东阳会死，结果却是这样，都看向门外，只有季婉儿满脸不可思议，自己的救兵，为何会帮东阳解围。

屋外，一身红袍的黎姿现身，红纱蒙面，唯一露出的媚眼，令王太守和季高二人心里一阵悸动，从没见过如此好看的眼睛，媚眼如丝，勾魂夺魄，而这只是黎姿天生的，并非什么妖术。

随着这枚“透骨钉”的出现，正堂里打斗的几人也都停手，黎姿迈步进来，边走边道：“东阳我要了，剩下的随便你！”

众人都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但是严月却是清楚的，虽然不情愿，但是严月知道，自己不是黎姿对手，就算用毒也不成，再说自己的毒黎姿都知道，有了防备也就没什么用了。

季婉儿看黎姿的态度，联想到昨日夜里黎姿的表现，她隐隐有些猜测，虽心有不愤，却无可奈何。

虽然不知道黎姿留自己做什么，但东阳还是开口道：“能不能放过他们二人。”指着季风，季芸。

“我可以答应你，他们二人不死，至于别的，我懒得管。”说完一根梅花针射向穆宁雪中枢。

随着梅花针射入，穆宁雪渐渐失去意识，最后只看到自己倒在黎姿怀里。

黎姿搀扶着穆宁雪看向严月，严月冲王太守道：“把他们二人关入大牢。”说完掠身飞到院里，旋身登上屋檐，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