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走路
书名:采薇作者名:真吾真聲本章字数:2953更新时间:2025-04-28 10:32:48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意大利诗人但丁·阿利盖利(Dante Alighieri,c.1265–1321)《神曲(意大利语:Divina Commedia,英语:Divine Come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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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路
公元2000年的阳春三月,寂静的小县城开始新的一年的劳作。田间地头早早都有那些只有选择勤劳没有别的选择的人们,他们开始对返青的小麦进行除草和春灌。在薄雾的田野里有隐隐约约的人影在攒动,偶尔还有男人骂女人的声音在远方飘荡。骂声中带着笑声,显然不全是指责对方的劳动技巧,只是一种极其平常稀松的举动和沟通方式而已。
在这条通往田间的土路上,经过整整一个冬天隐藏在路边的树根下、麦田的垄埂边、快出生的杂草丛中的那些睡意蒙蒙被动地露出地面的青蛙、蛐蛐、蚂蚱、蚰蜒、蠼螋都逐渐成群结队胆胆怯怯地出现在路上。有时候它们会被行人或者是车辆无情地踩或者是残忍地碾压重新进入土地,不过这次和上次的入土方式的结果是截然不同的了,它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它们是再也没有苏醒的机会了。短暂的生命因自然的更替和新生待初,它们真的不知是在宋·周紫芝《太仓稊米集·岁杪雨雪连日闷题二首》:“树头雪过梅犹在,地上春回柳未知……”的富有诗意的场景中悄然地充满血腥地逝去。
采薇已经从二抬、四翻、六会坐、七滚、八爬到九扶立了。在她成功的站立过程里充满着各种摔倒姿势和爬起的动作,她经历了无数次惊惶的哭泣和喜悦的笑声。她的这条路一开始就让人感觉无比的崎岖,因为在她开始学会走路的同时,家庭未来所抉择的那条路也开始蜿蜒曲折和迷雾蒙蒙起来。几乎根本看不清路的方向,没有人带路只有四面危机。
柳蝶的离开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她的去向是从不需要给培然说明的,当然培然也不会追问。突然有一天晚上柳蝶回来了,采薇已经睡着了。培然接过孩子把她放在床上,没有说一句话准备睡觉。
“你去广城打工吧?……”柳蝶好像熟思过一样说。
“干什么呢?”培然说。
“我的一个叔叔在广城,他说那里钱好挣。再说,你在家也养活不了这个家。就凭你现在这个收入!”柳蝶好像加重了语气。
“生意谁照顾?还有卡拉OK夜市摊,还有采薇?”培然连续发问。
“曾松他说他来帮我们晚上出摊儿!”柳蝶说话的语气中似乎要培然必须答应他离开这里去她所说的亲戚所在的广州去打快工。
“那我把手头的活干完吧!”其实,培然也想离开这里到更远的一个地方去。自从他从深州回来就一直没有干成一样事情,心里总是闷闷不乐。
培然和柳蝶结婚后一只经营一个音像店,生意惨淡的就先不用说,为了生活的生计问题,他们所选择这种在外人看来很体面的一种门店生意,就像是外乡人在陌生的路上游荡一般,既要装出生意人的样子,又要表现出自己挣到钱的那种样式。培然经常凌空于东奔西走,四处借钱进货、还租金、交工商税务管理费等等琐碎的事情。所以,他也不得不放弃他的最喜爱的画画和设计行业。
在这个县城的火车站有一个不小的广场,每到晚上总是积聚着你来我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赶着去火车站送人和接人的,也有无业游民和各种不光彩的生意的,也有练摊的小商小贩,跑出租车和摩托车载人的。在昏暗的灯光下,涌动着各种可能发生的故事。
在这个广场上,每晚七点多钟天刚擦黑培然的移动卡拉OK唱歌摊就会第一个摆在这里。他的唱歌设备在这个小县城是最好的了,天逸前后级功放,12路专业调音台,12寸上海银笛纸盆全频喇叭的穿透力在晚上是非常震撼人心的。曾松是这个摊上的一位老主顾,他几乎每晚都来光顾这里,起初他唱完歌也会按照其对他人的收费标准给支付唱歌钱。时间长了,也就没再收他的钱。他也就帮忙照护搬搬东西,放放歌什么的。他的歌声唱的不错,特别是他模仿刘德华的歌可以说是出神入化的境地。如果,不看他又矮又丑的面孔,歌声还是挺有磁性的。
曾松的个头大概只有一米六五左右,具体是多高也没有用尺子测量过。他每天会把自己打扮的像个公子哥一般。他的头发迟早都像是被一头母牛舔过一般滑溜溜的。在满脸疙瘩的青春痘的面孔里很难找到还有一双滴溜溜的眼睛。他父母是县新华书店的老正式工,据说他要接班。高中肄业后经常出现在培然的音像店里,可以说是常客也可以说是熟客。
培然想到这里,感觉店里的生意也不好,不如自己出去再闯荡闯荡,也许还有转机。当天晚上培然买了一张广城的火车票,告别了柳蝶和正在学走路的女儿采薇去广城店蓝寻找柳蝶的亲戚去了。
经过 十二个小时的火车运行,终于到了广城。晚上他住在20元一晚的20人的大铺宾馆里。问了一下宾馆的老板店蓝在啥地方。原来电白距离广城还有将近一天的车程。他匆匆睡下,焦急地等待第二天的到来。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小宾馆里,大铺床位上挤满了旅客。他是难以入睡,翻来覆去睡不着。天蒙蒙亮时,培然在噩梦中沉沉醒来。他不明白这次来广城的意义在哪里?明天不知道自己还要面对怎样的路程呢?
经过乘坐一天的大巴,培然的腰酸困的要命。柳蝶的叔叔到车站接他,他们一见面培然就问:“陈叔!是啥样的活儿啊?”
柳蝶的这个老叔教陈建超,他的年纪大概四十五六岁,中等身材。咋一看像一个科级干部。“嘿嘿!先别急嘛!到了住处先歇一歇 再吃个饭再说。”
他们一前一后拐弯抹角来到一个城乡结合部的都市村庄,开门后培然随着陈叔进了屋。这个屋的面积不大只有十几平方,里面放了四个上下铺都有人满当当地躺在上面。培然愣了一下,然后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跑进旁边的卫生间里去了,他一进卫生间就看见很多蟑螂在地面乱跑。他把带来的钱放进自己的袜子里面,然后出来了。
“袜子脱了洗洗脚!刚来的同学?”一个脸色很黑并且很消瘦的人向培然打个招呼。
“不不不!我脚臭不能脱,只要一脱大家都别想再睡觉了哈!”培然认真地开着玩笑说。
培然问陈建超:“陈叔!到底是啥样的活儿啊?”
“别急嘛!这孩子。明天再说,上床睡觉!”陈建超说话时带着不耐烦的样子。
第二天天一亮他们都起来了。刷牙的刷牙洗脸的洗脸,他们都没有多吭声。洗漱完毕吃了个简餐。由陈建超带着他们七八个人到了另一家院子里他们跟着上了四楼。进了一个房间,看的出来是个客厅,里面摆满的小板凳,还有一个小黑板。
对于闯荡过深州的培然,他完全明白了。这是一个传销组织。他的第一反应是他必须找机会逃走。店蓝当时是一个县都积聚着全国各地的传销组织。他们都是在这里邀约亲戚朋友来这里加入非法传销组织,发展下线做着发财的大梦。培然每天也都游走在他们中间高喊口号,信誓旦旦要发财、能发财。培然在深州打工期间学过粤语,也懂一点和当地人沟通,传销组织的中层领导对他也比较信任,他们慢慢地对他也放松的戒备。
“我想我们要发展的对象必须是有钱的人,穷光蛋发展过来只能成我们的累赘!”培然在一次洗脑会结束后给一个高管说。
“是是是!”陈建超也附和着咧着嘴笑着说。
“那你的意思是……?”一个高管带着警惕的眼光注视着培然问到。
“就拿我来说吧!我家里做生意赔的一塌糊涂,家里也拿不出钱。但是,我有个朋友就完全不一样了,他有钱出手也大方,拿出万儿八千的根本不在话下,最要命的是他还有更有潜力的朋友!那后果就不敢大胆的设想了,我说!”培然诡秘的一声冷笑。
“那你把他电话约来不就行了?现在就去打电话。”那个东北口音的高管对着培然说。
“那肯定不行!”培然坚决地回答道。
“为什么?”高管说。
“原因很简单,他要是能来的话,必须我亲自去叫他一起来。他才有可能来的,因为他父亲比较信任我,而他本身是没有什么脑仁的。”培然说。他说的当然就是曾松。
“这个嘛!……”他们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正面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