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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五章(4. 笑脸 5. 哭声)
书名:采薇作者名:子孺本章字数:5266更新时间:2023-05-06 21:01:28
人的那张脸是可以善变的,特别是在你心里充满着喜乐和伤悲的时候。
———即兴
. 4 .
笑脸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柳蝶的脸上时不常的露出一种暗暗的喜悦之色,就像是她心里的愁苦突然一夜之间消散了似的。
培然总是把所有的事情想的很美好,这个家庭在他的心里总是美满的。其实,他们从组建家庭到现在只不过刚经历了一年纸约,即将面对明年的加厚期到那时也许双方都将揭掉那块社会道德所约束的遮羞布。
结婚1周年 纸 婚 Paper Wedding 2周年 布 婚 Cotton Wedding 3周年 皮 婚 Leather Wedding 4周年 丝 婚 Silk Wedding 5周年 木 婚 Wood Wedding 6周年 铁 婚 Iron Wedding 7周年 铜 婚 Copper Wedding 8周年 电器婚 Appliance Wedding 9周年 陶器婚 Pottery Wedding 10周年 锡 婚 Tin Wedding 11周年 钢 婚 Steel Wedding 12周年 麻 婚 Linen Wedding 13周年 花边婚 Lace Wedding 14周年 象牙婚 Ivory Wedding 15周年 水晶婚 Crystal Wedding 20周年 瓷 婚 China Wedding 25周年 银 婚 Silver Wedding 30周年 珍珠婚 Pearl Wedding 35周年 珊瑚婚 (碧玉婚) Coral(Jade)Wedding 40周年 红宝石婚 Rudy Wedding 45周年 蓝宝石婚 Sapphiye Wedding 50周年 金 婚 Golden Wedding 55周年 翠玉婚 Emerald Wedding 60周年 钻石婚 Diamond Wedding。
婚姻对与想逾越那围城之外的人来说是那么的漫长的,那么的让人煎熬。培然的生活照旧平淡无奇,他劳作于柴、米、油、盐、酱、醋、茶之中,没有遐想的空间去品味琴、棋、书、画、诗、酒、花。在这段时间里,培然感觉他身边的人总是向他投来异样的笑容。这种笑容让人难以琢磨,是一种叹息还是一种警示还是一种嘲弄。在他看来好像都有那么一点成分在里头。只有采薇却在满载纯真微笑的欢乐时光成长着。
最近, 柳蝶买了新的带蕾丝边的紫色莎裙,看起来十分妖娆。她热衷于染烫棕黄色的头发,是完全脱离于本质的黑发的那种西方的色调。她浑身上下透出的那种喜悦,让培然对这种变化暗自高兴起来。其实他们结婚这么久培然还没有真正的审视过她,也许是出于培然的自卑吧!
柳蝶的娘家是在一个山区,培然的家是在县城附近的村庄里。比较起来培然的家境优于柳蝶的家境。柳蝶初中没有毕业就出来和父母哥哥一起打工,柳蝶的父亲是一个低个头眼睛低垂,嘴巴斜一点的传统农民形象,虽然形象不是很好,但是不缺乏他对鸡鸣狗盗之事的寻思。柳蝶的母亲是个大个头的妇女,就这么大的个头并没有管住她老头儿的出轨。在他有一次在县城嫖宿一个女人的时候被辖区派出所逮个正着,灰头土脸地被关在镇派出所里。培然的朋友张照林刚好是督办这个案件的协警,培然去捞人时感觉很是尴尬。张兆林一直追问这个老头儿是培然的什么人,竟然犯玩女人的勾当。培然一时吱唔起来,没有正面回答他。培然是个直爽的人,他经常劝柳蝶的母亲和她父亲离婚得了,这种真的是男人靠不住的。柳蝶的哥哥当时是个游手好闲的人,还特别爱显摆。1998年正流行山地自行车,当时如果你能骑个山地车似乎比开个汽车还来精神。柳蝶的哥哥借口骑一下,一走就是几个月没有踪影。当培然在柳蝶的娘家的窑洞里的土炕上再次见到日思暮想的山地赛车时,简直要崩溃了。车已经骑的不象样子了,车胎也被补过十几个洞。不过,他还是很爱惜这辆自行车的,要不他怎么会放在那间破窑洞的土炕上呢?
柳蝶的个头也不高,一米六左右的身高,肤色较黑,脸庞较大,在那高高的鼻梁下袒露着厚厚的嘴唇。由于没有上过什么学所以也经常处于一种奢求和渴望而带起一个平光的眼镜,这样显得有文化多了。最后还是在培然的劝说下,放弃了戴眼镜的冲动。她说起话来总喜欢眯起眼睛,本来还算大的眼睛这么一眯就全找不着了。
经过最近的这番打扮,柳蝶看起来精神多了。她似乎对谁都显得客气,常常面带微笑和颜悦色的。生活真的要有转机了吗?培然的这种带着疑问梦想并没有持续很久,就被采薇的一场病给搅醒了。
2000年10月1日第27届夏季奥运会在澳大利亚悉尼闭幕。中国获28面金牌,金牌总数名列第三。这个小县城的天气很凉爽特别是在这个十月的季节里,农民们都在地头抢种冬小麦,一望无垠的田埂上都是忙种的人们。他们担心会下雨,要赶在秋雨到来之时完成播种。世界也在变天,10月10日克林顿总统签署对华永久正常贸易关系议案,从而使这项由美国参众两院通过的议案正式成为美国法律。
采薇突然发烧起来,高烧不止的病症让他们都很担忧。跑遍了许多家的医院、诊所和当地的赤脚名医。他们都怀疑是先天性脑膜炎,这个坏消息可把培然吓懵了。培然的信念中是没有这样突发的厄运会随便的降临。他深信他的女儿不会是这种病的不幸者。他们连夜去市里的医院拍片检查,在医院的走廊里苦苦地等待检查结果。第二天,他拿到了结果仅仅是普通的感冒。他这才都松下一口沉重的气。在培然露出安慰的笑容的同时,他更加疼爱这个可爱的女儿了。
在采薇生病期间,培然的很多朋友都来看采薇,县城里东来顺饭店的老板黄占军外号大嘴也来了。他是一个有高度信仰的回民,他从不抵触汉民的文化。他们经常在一起唱歌谈天,黄占军唱BEYOND的歌曲简直是一绝。培然经常郑重地说他和黄家驹是走失多年的兄弟。他是培然一个比较要好的朋友之一。
当然,还属曾松来的是最频繁的了。出于对采薇的喜爱他经常给采薇买一些吃的东西拿过来哄孩子玩。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恢复了一点点正常。在曾松那张布满疙瘩的脸上挣扎出意思微笑。每当培然看到这张笑脸时总是另他令人作呕。培然经常开玩笑地说,为了他人的健康和安全请你把你的这张笑脸收起来吧!
对于曾松有意无意的在和柳蝶开各种玩笑培然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是老大的不快。在培然这个传统的眼里容不得一些所谓背弃道德的前卫,在他的眼里永远是遵循传统的观念,遵循传传统的礼仪才是真正的人际关系根本,不能逾越这个标准和范畴。所以,一般来说只要在曾松到来之后,培然脸上的笑容就自然地淡淡地褪去了。这也不代表他很讨厌曾松,但至少他不能博得培然的喜欢和认同。所以,培然在对曾松开起玩笑时总代一点半真半假地对他不屑。但是,对于曾松对他们店里的事情还是很积极的,多小事情都会有他的身影出现。他们在外人的眼里俨然是一个很要好的朋友。
采薇再次恢复了平静,她的嘴里不但挂着笑容而且也能说几句简单的话了。不但会叫爸爸、妈妈,还能说我要、我不要这些表达的话语来。
培然每天都在坚持画素描,他总能在绘画里找到快乐。培然也是没有念好书,业余时间喜爱画画。他的画是没有目标的野路子画派,完全凭自己的感觉去画。奥地利绘画巨子埃贡·席勒(Egon Schiele,1890年6月12日-1918年10月31日)的素描和彼得·保罗·鲁本斯(Peter Paul Rubens)的素描是他比较喜欢临摹的一种。他在席勒那英年早逝的影子里看到生命的重要性。也许每一个想有作为的人都会把自己禁锢在一个想象的空间里,等待时机释放自己。他不自觉地把自己陶醉在绘画的情景之中,听着缠绵悱恻的音乐挥动着自己的碳素棒。就像在是指挥他那驰骋的思绪一般,总想一遍又一遍地找一个适合自己的出路。
每当他完成一张素描以后就会把笑容写在自己的脸上,面对采薇他总是用不完的笑。采薇也好像是看懂了他父亲的画一般咯咯的笑个不停。培然多么渴望自己的女儿以后能好好的上学,考上一个名牌的学校,将来完成自己一辈子也完成不了的上大学的希望。
对于他们这段时间简直是非常美妙的,柳蝶不管是出门还是回家总就能带上笑脸。培然感觉周围人的笑脸好像也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在别人的眼里,这些莫名的笑容还能存活多久,恐怕谁也说不清楚。
培然的妈妈已经六十五岁了,患了卵巢囊肿。担心病情恶化医院要求紧急手术治疗。就在县级的医院进行手术,主刀的医师是他们村里的老大夫,现任县医院的院长。他非常娴熟地给培然的妈妈做完了这台手术,切下的肿瘤很大差不多有近一公斤重。手术结束后,要住一段时间的医院。恰恰在这个时候,柳蝶丢下采薇给培然她自己回她娘家去了。说是自己想回娘家散散心。培然这次真的怒不可遏了。
“你什么意思?”培然激动地说。
“没有什么意思啊!就是想离开一段时间,出去散散心。”柳蝶淡淡的说道。
“你感觉这个时候合适吗?”培然说。
“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柳蝶说。
“我妈还在医院躺着呢!采薇还需要人照顾!店里还开着门口……”培然一连串说了一通。
柳蝶没有说话就走了。
培然望着在医院院里的走廊步梯下玩耍的采薇,心里的滋味很好想像出来。
“爸爸!我想拉屎!快点啊!”采薇咯咯的笑着说。
培然听到采薇的声音拿着卫生纸就跑了出去。他一看到女儿心里的所有怨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这时在培然的脸上再次露出复杂的笑容。
笑,全世界便与你同声笑,哭,你便独自哭。
—— 张爱玲 《花凋》
. 5 .
哭声
培然的母亲住院大约两周就出院了。回来以后老太太精神的许多,她问怎么没有见柳蝶一起来接她出院。培然说她今天店里有事情没顾得上,其实今天培然去医院接他母亲出院商店是关门的。
这次柳蝶很久都没有回家,培然心里想她怎么能总住到娘家呢?采薇已经有点想她妈妈了,每天总是不好好吃饭闹腾的不停。这段时间的生意真是让人头疼,没人照顾采薇他只好天天陪着孩子,好多招牌制作的订单他都给推掉了,啥事也不能做。为了做生意借别人的钱也都到期了,还怕债主来讨债。生活捉襟见肘没有任何来源能维持这个家。
在培然母亲生病住院期间,他退掉了原来临大街的好位置的门面房,因为房租太高了一个月需要五百五十元,他们根本就承担不起。他把店里的货品都搬到一个小的街道上的门面房里,这里的房租只有两百多一点,经济负担和压力小了许多。
新租的门面房只有一间大概十五平方,门前有个通向下面的又宽又长踏步室外水泥楼梯,中间是个平面的水泥斜面,采薇最喜欢爸爸抱着她在这个斜面上溜滑滑梯。只要抱起她往那走她就高兴起来。培然用一天的时间把音响盒带和其它货品都顺当好。坐在椅子里凝视着在外面玩耍的采薇。对了!今天还要给采薇打预防针,他这才想起。他赶紧关了商店的门,抱着采薇去卫生所打针去了。
可能是打针的缘故,自从到卫生所回来采薇就哭个不停,怎么哄都哄不住。原来是她饿了,培然赶紧做饭。油也没有几滴了,菜就剩一根干瘪的葱和半包都已经两头翘起来的干挂面。要说培然的做饭手艺确实不敢让人恭维,他最拿手的也就是数得上下面条了。不一会,一碗白刷刷的面条出锅了。先得让采薇吃,他把面条吹了又吹采薇慢慢的吃了起来。还别说就这样他成功地稳定了采薇的一次哭闹。
干粮没有了,钱包也瘪了。培然不知道该怎样坚持下去了。对于生活的迷茫和极度的失落他慢慢也开始浮躁了。这天是星期天,街上的行人比较多。自从搬到这个新店还没有一个子儿的收入,快到中午的时候买了两盘磁带算是收入了六元。采薇又开始哭闹了,培然一直在前面照顾生意,没有去哄她由着她哭。一会儿没有听见她哭了,培然到店后面的床边一看眼睛被眼前的景象给模糊了。采薇翻开一个碗,碗下面的白色碟子上有一小块儿发了霉的馒头,她拿起来在啃那没有发黑的那一面馒头,一边啃着一边冲着爸爸笑。
就在这时,同在这条街上清真饭店的老板黄占军,他平时喜欢和培然在一起玩。他进来他看见了这一幕立刻斥责起培然来。
“你看你那熊样!把孩子带成什么了?孩子饿了,她是要吃奶粉的!傻子!”黄占军气愤的瞪了培然一眼就出去了。
不一会儿,黄占军拿着一包伊犁奶粉进来放到桌上走了。
这个小的街道上有许多美容理发店,有好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在这条街上出出进进,培然感觉很是不自在。在他的性格里还有腼腆,当然她们也都大多知道这个孩子的父母闹别扭不在一起。不时的会有些小姑娘来和采薇玩逗她哄她。培然也很乐意她们来和采薇玩,这样他便能腾出时间来做事。
有一个叫娜娜的女孩子进入培然的视线。她个子很高,长长的棕色卷发披在肩上随风飘逸像是在舞动的巧克力。她总能给人一个浅浅的笑,好像天生在她的脸上就无法停留愁云一样。娜娜一有空就来培然的店里抱着采薇玩耍,有时候培然非常忙的时候她会给采薇买个饭,洗洗采薇的手脸。该到采薇要打预防针时她会抱着她不吭声就去了。培然实际上是有点排斥她的,不仅仅是培然的思想比较保守,还有个原因是娜娜是个美发女。培然十分反感她们的这个职业,其实在九十年代初起开始无论在城镇的各个角落都能看到美容美发按摩店的影子。改革开放的的初期,可以说这类产业是井喷式的雨后春笋遍地开花。这个小县城的这条街不到二百米的长度大大小小有十多家美容按摩店。从这些穿着暴露的姑娘的身上你准能猜测到什么隐含的故事。
娜娜是在培然广告店隔壁的蓝月亮美容店里打工,据她说她也是来自山区。父母是本本分分的山里的果农,完全是靠天吃饭。家里还有个弟弟,她早早辍学从山里出来到这家美容店打工。
“你的老婆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娜娜轻声的面带微笑的问道。
“哦!她娘家有事情!”培然说。
“吵架了吧?呵呵!”娜娜带着迷人的笑容追问过来。
“没有的事。你总爱瞎想!”培然说。
“谢谢你娜娜!这几天帮我不少忙。”培然说话的声音是真诚的。
“你先别忙着谢我,赶紧把你老婆找回来,别让你闺女受罪了。”娜娜带着担心的样子说。
“……”培然没再说话。
培然在那些时间里最为伤脑的就是晚上,因为采薇只有在晚上才开始闹人,她当然也只有在晚上。
这个小镇的夜是很热闹的,在隔壁街道的网吧里,在铁路俱乐部的小型舞厅里,在车站广场的也是上到处都有宵夜的人们。培然带着采薇要在人们大多都散场时才回到住处,把睡意朦胧的采薇放到床上,自己开始他被生活折磨的必要的一贯的冥想。他每每都是在采薇的哭声中惊醒,因为哭对于夜来说真是太切合境情了。采薇的哭声很多次是由惊哭到长哭再到疺哭,她慢慢在哭声中完成了后半夜的睡眠,培然当然也只有是抱着她在疲惫中睡去。
也许真的没人能弄清楚,婚姻带来的是什么?这些日子只有采薇的哭声和夜晚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