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宴（3）

白丞相听了心里震怒，这还是在国宴上，若是在沈府，不知道自己宝贝孙女会被欺负成什么样，那丫头又倔，从来也未曾向他提过这些，自沈老侯爷死了后这沈家人可真是无法无天了，竟欺负到他的孙女头上。

沈舜华面色像一湾清水，没有一丝波澜，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满，因为他们又提起了父亲，虽然她从小就听了无数回“镇北将军叛国而逃”，但是她一直相信她的父亲。或许就是女儿对父亲的一种信任吧，一种天生的联系。但此事已经定案，且过了数十年，要查谈何容易？她是不愿与她们计较，可国宴之上将此事拿来羞辱于她？她们当真以为自己是软柿子吗？

整个殿上的焦点似乎变成了她沈舜华，沈晴心里洋洋得意，恨不得直接将她踩在脚底下。

沈舜华缓缓解下面纱，那白紫又有些透红的疤露了出来，虽然不长但是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众人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沈舜华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俯身端起一杯酒，向前缓缓倾洒在了地上，杯酒已尽，再斟了一杯，又是一番倾洒。

谢子都的眉头稍稍紧锁，也同众人一样注视着这个丫头，这个丫头想干什么，难不成想国宴之上祭奠母亲吗？如此，难道有其他目的？她看起来倒是像个聪明人，谢子都心里想。

“承蒙二叔照顾，舜华才能安稳长大。既然谢婶婶与晴妹妹提到了，先一杯是敬母亲，母亲是我国唯一一位女将英雄；另一杯是敬祖父，祖父随先皇征战平定四方。如今盛乾与天狼已是友谊之邦，婶婶与妹妹在此提及叛国之事是否失了分寸？小女长于沈府，自幼也听过祖母婶婶提过无数次的叛国之事，每当听到此事，小女便心如刀绞，故小女在此恳请陛下能准许小女查看父亲的卷宗，小女别无他想，只愿能看看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而不需从别人嘴里知晓。”沈舜华从容的脸让人联想不到这才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在异国贵族与皇上面前竟丝毫没有一丝怯色。

沈夫人简直要被气疯了，这个混账沈舜华，居然敢在大殿之上公然反抗她，言语似有影射之意，她回去一定要好好惩治这个死丫头。

“谢二皇子，您刚刚一直朝小女这个方向看不就是好想看看小女的面纱下是什么吗？如今我已经给您看了，您可别再为难小女了，不然对您心生爱慕的晴妹妹可要吃醋了。”沈舜华打趣地说道，半开玩笑却又字字见血。

沈舜华再了解不过她这个妹妹了，高傲又自私，能让她一直注目的人不是心生爱慕又是什么，这二皇子却是心思难测。

沈晴脸有些发红，心里怒火四起，心里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抓她的头发扒她的筋。

“舜华，你身为姐姐，怎能如此随意说你妹妹，自幼我与你二叔便待你不薄，你是要毁了晴儿的清白吗？”沈夫人假意哭腔道。

“沈夫人，你在这大好的国宴之日重提我早已故去的女儿，又处处对我舜华嘲讽？你是什么意思？当我相府没人了吗？”白丞相冷着脸，说出一个字一个字让人冷得发颤，他没想到这个毒妇人如此不知趣。

谢子都的眼睛微咪，嘴角有一丝嘲讽的上扬，这盛乾的好戏简直不输云苍。

沈舜华看到了谢子都的表情，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扭过头去。

“众爱卿，今日是招待外来宾客的国宴。”皇帝道。皇帝倒是心里没什么不乐意，这样的争执只要不过，那便是转移注意力的好事。

谢子都觉得这个丫头还有点意思。他在云苍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大多秀气玲珑，可这个丫头聪明并且冷静得不像一个女人。

沈晴心里觉得在二皇子面前丢了天大的脸，她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沈舜华也出这样的丑。

坐在上位席的唐非度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沈晴妹妹，平时在学堂的她温婉大方，今日却表现得有点像？像个后宫小女人？唐飞度一身素服。有神的大眼睛像一只松鼠，鼻梁高耸有致，嘴唇有些性感却又有嘟嘟唇般的可爱，因为爱四处玩儿皮肤被晒得有些黝黑，他可是盛乾无数小姐的心上人，众人眼中的准太子。

唐非度最讨厌的就是后宫的这一套尔虞我诈的小把戏，不过他也不想参与此事，看多了这种言语相向，便只当个看客就好。

白丞相起身，走向大殿中央：“皇上，臣就只有一儿一女，女儿碧华也只有这一个女儿，故臣想请求皇上让舜华回相府生活而非将军府，回母家生活需得父家无人了，这个规矩臣懂，不过，舜华遭到如此待遇，那我便也就视作将军府无人了！求皇上开恩。”说着说着有些动气。

沈龙阳看着这些，也甚是觉得将军府面子被丢尽了，平时胡闹胡闹就算了，闹到国宴上来成何体统，沈龙阳连忙起身作揖向白丞相致歉：“白丞相莫动气，是我管教妻、子无方才导致今日的闹剧，舜华乃我大哥骨血，是应留在我将军府的，若丞相不放心，大可派人来将军府陪着舜华。”

沈舜华倒不觉得这事儿有这么严重吧，看皇上爱管不管的样子，大概不觉得这事儿会伤盛乾体面，可能就是觉得是个转移话题的好契机，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

皇上也左右为难，不知道是该如何是好，本想女眷们闹闹便也过去了，谁想白丞相如此较真。这镇北将军和白丞相都是心腹之臣，这事儿若处理不好，恐将来用人之时难以顺手呀。

谢子都戴着玉扳指的手轻轻攥着桌上的空酒杯，他似乎在想些什么。

谢子都道；“皇上，我以为，这是去是留由沈小姐自己决定为好。”谢子都说完便瞧向沈舜华，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任谁看了都觉得是爱慕沈舜华。

沈舜华心里真是又气又好笑，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清楚自己的想法，还抢在自己前面说，给皇上做个顺水人情，给自己也做个顺水人情。沈舜华走于殿中央，下跪行礼道：“皇上，外祖父对舜华关心之心重才说话有些急切动气，望皇上不要怪罪外祖父，小女自幼便随二叔习武，也从小便想入军。但也知晓因父母之事后盛乾已不许女子入军，既然提及此，不知小女能否请旨入军，这样既能打消外祖父对小女的担心，也使小女能够实现夙愿。”

谢子都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这女人竟然不是求别的，竟是想参军？真是个疯女人。

皇上心想，沈舜华入军无什么坏处，还能解决当下的矛盾，确实可以答应，不过一旦打破了这规矩，那这防止女子军中怀孕影响军情的初衷和警示众将士爱国之意便难以为继了。

二皇子唐巍摆手道：“那不就破了我盛乾十多年的规矩？父皇不能应允。”

唐非度越来越对沈舜华刮目相看了，以前以为她就是个普通的还毁了容的自卑小姑娘，今日一见，竟让他觉得有些有趣。他起身也走到殿中，请旨：“父皇，我也愿去军中历练，可带沈妹妹一道，望父王恩准。”其实唐非度不过是想出宫，至于是否是军中，他也不那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