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雷剑

天蒙蒙亮。

昨夜里将苻锦接上山的时候，这孩子已经浑身冰凉，失去了生息。是宗主亲自出手，才以逆天手段运转了他的血脉，让他转危为安。

但是，他过度疲惫带来的身体的暗疾确实一时无法消除，问天路对他的磨练也需要时间去消化。

于是，这孩子就老老实实在宗主自己的厢房昏迷了一整夜。

另一面说，那个怪异老者和红衣女子也是第一次见到宗主这样对一个孩子，他们也清楚地记得宗主对这孩子的评价，他们心中也大致知晓，这孩子宗主怕是要亲自收下了。

黄云山高耸可如云，赤良郡四海八荒何其广袤，却也无一峰能够与黄云山相比。

山上的风景便也是少有人能够领略的，但是至少登临过黄云山的人，都醉心于此。这里就像是云端之上的仙境，仿佛置身于此，凡间俗世便再与自己无关。

而高处不胜寒，这里的温度十分低，四面吹来的风，都是彻骨的寒风。

山上的面积不算太大，因此虽然黄云山是赤良郡第一门派，但是人数并不算很多。黄云山如今人数一共也就七八十人，有五位剑主指导。

随着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打在苻锦的脸颊上，他缓缓醒来。张开眼第一件事，便是四下找自己的剑。他深知那把剑对于自己比性命都重要，自己可以死，但是剑不容有失。

那是他们苻家仅剩的尊严！

看到剑斜斜靠在自己的床边，如同一个老朋友一般陪着自己，他才松了口气。而听到动静，房门也被推开，玄须白发的怪异老者进门来，看着符锦，苍老的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

“小家伙，你醒了？”

苻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活动了一下，虽然依旧充斥着疼痛和冻伤，但是毕竟很真实，他看向老者，问道：“我还活着？这里是黄云山？”

老者点点头，他摆摆手道：“你随我来。”

出了卧房，外面是一个古典雅致的别院，老者前面走着，他便亦步亦趋地跟着。而踏过别院的门，走出院子的那一瞬间，即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狠狠地震惊了。

别院依傍着一块巨石而建，门前是一颗参天古树，旁边便是悬崖。无尽层层叠叠的云海就在眼前，围拢着这世外仙境一般的地方，让人难以想象这里居然会有人存在。

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激动的内心，跑到崖边，趴在边缘看着那滚滚云浪，还有间杂在云浪之间初生的太阳，肆意地欢呼着。

听着他的欢呼，黄云台上练剑的弟子们手中的动作都微微一顿，好奇地往这里看来。

看到是个生面孔，才了然一笑，似乎每个初来黄云山的人，都会惊诧于这绝世的美景。这画都画不出的美景，当人置身于此的时候，才知道真正面对美景的时候，是什么都说不出的。

怪异老者也抚着黑色的胡须，笑着道：“不要怪上山的条件苛刻，总归需要付出足够的努力才能看到天空之上的景色。好了，宗主在正阳居等你。”

山上为了方便弟子修行，修建了十几处别院，是这些弟子就寝的地方，而唯一真正在山顶的居所只有宗主的别院。而下首是五位剑主的别院，再往下才是弟子们的别院。

除了这些别院之外，有最大也是最正式的待客之地，名唤正阳居，正阳居大殿中供奉历代祖师的牌位，也是每天早晚课业的地方。还有便是问天阁，放着门中典籍，以及护山大阵的阵眼。再有是黄云台，弟子们练剑切磋的地方，以及回天廊，观景之处，还有牧雪居，弟子们吟风弄雅的地方。再有是采云居，是饮食之处。

山上的吃食以及消耗之物，均有黄云居在世俗的门派来供奉，有专门的仆人负责这些。

这大概就是山上的情况。和世俗中的黄云门不同，黄云山上的才是这个门派真正的传承。

来到正阳居，苻锦一眼便看到那个如同出鞘利剑一般的老者身穿蓝白道袍盘坐在殿中，下面坐着两个人。

看着老者带着苻锦进来，宗主淡淡抬眸，挥手示意二人找蒲团盘坐下。

待二人坐定，一个青面赤须的汉子便开口道：“乌苍子师兄，赤灵儿师姐，你们可不厚道，昨晚看着这小子上山怎么不和我讲？你们就是怕我跟你们抢！”

玄须白发的老者正要反驳，宗主却抬手微压，示意众人安静。他看着符锦，尽量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道：“孩子，我知道你想拜入黄云山门下。现在先让我为你讲解一下黄云山的规矩。”

“黄云山历代分封剑主，少则三位，多则五位。如今正值鼎盛时期，我们有五位剑主，平时的修行便是早晚所有弟子随我做课业，其余时间由五位剑主各自带着自己的弟子教授一门剑法。山上修行枯燥，远不及江湖那么丰富多彩，希望你早日学成，你不同于我们这些老家伙，你的使命，是你背后的剑，你明白吗？”

苻锦恭敬道：“弟子明白。”

“好，我来为你介绍一下五位剑主，他们不是时常在山上，将来你若是行走江湖遇到不可解决的麻烦，可以求助这几位剑主。”

说完，他指着玄须白发的老者，道：“这位是李兆，道号乌苍子，剑术好阴阳，有循环无尽之奥妙。”

“见过乌苍子前辈。”苻锦恭敬行礼。

然后，他指着红衣女子道：“这位是陆囚霜，道号赤灵儿，剑术好巧妙，剑招玄奥，难以抵抗。”

“见过赤灵儿前辈。”

“最后这位是徐恺，道号青正，剑术好霸道，剑招犀利，讲究一力破万法。”

“见过青正前辈。”

“还有两位剑主不在山上，一位英眉剑目，风度翩翩，是人尽皆知的剑仙，名叫冯宁，剑势好精准，奇剑十八式所向无敌。最后还有一位，名叫骆子沧，目虽盲，心眼已开，一手心剑，神出鬼没。”

介绍过五位剑主，最后，宗主才说道：“我是黄云山如今的宗主，唤我无极，我的剑势，好风雷！”

风雷剑！

苻锦心头一震，他看着仿佛一下子巍峨起来的无极宗主，心中一种莫名的情愫生出。

按道理接下来该让苻锦自己选学什么了，青正虽然畏惧于无极的剑意，但是还是有些紧张地期待着苻锦的选择。然而这次显然无极没有想让他们选的意思，他抬手一震，剑架上的佩剑轻吟一声，如狂龙腾飞一般而出，往殿外而去。无极身随形动，紧跟而出。

见宗主动身，三位剑主急忙跟上，乌苍子还不忘一把揪起苻锦的衣领，追了出去。

黄云台上，无边剑气狂卷而来，引动周围的云海鼓动，在黄云台周围凝成飓风，无尽的剑气便随着飓风呼啸。感受到杀意的弟子们纷纷离开黄云台，恭敬地看着台上的宗主。

长剑悬在风的中间，无极站在剑边，看了一眼远处无尽茫茫云海，他畅快一笑，一把握在剑柄上，一霎那，风雷之声狂震。

轻轻抬剑，似乎毫不费力一般。剑刚刚抬起，尚未多动，远处云海翻涌之间满是雷鸣电闪，白云也纷纷凝成乌云，前一刻的仙境仿佛堕入了地狱一般。而无极就像是这风雷的君主，他轻轻挥动长剑，一道剑浪飞掠而出，狠狠斩开了层层叠叠的云雾。

收剑入鞘，气势渐渐收拢，天晴了。

看着黄云台上那不可逾越的身影，所有人都胆战心惊。而身为五位剑主之一，乌苍子脸色发白苦笑道：“怪不得最近看宗主越来越心悸，他的风雷之极意更强了，这样的一剑，我接不下。”

青正和赤灵儿也吞了口口水，他们默契地点点头，尽管这有着黄云台阵法的加成，但是这样的一剑，也早已超过了传统对于剑术的定义了。

“好了，散了吧，各自修习剑法。苻锦，此后你就在我的静凝别院住下，我亲自指导你剑法，指引你寻找自己的剑道。”

所有弟子面面相觑，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宗主竟然再度收下了关门弟子。

这，怕是无极这辈子最后一次亲自收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