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天锦针

苏曼妘走上下楼，却在楼梯口遇上了经乙。经乙打量着一身煞劲儿，满面红妆的苏曼妘，有些诧异：“姐姐最近的客人有点儿多。”

聪明如苏曼妘，顿时猜想到有人捷足先登了。

“宫老师也来了？”苏曼妘问。

经乙侧开身，给苏曼妘让开位置。

苏曼妘抬眼，正巧看到宫老太太正微笑着看着她这端。苏曼妘心中一咯噔，但脸色很快回转，露出笑容，热情地上前，握住了宫老太太的手：“宫老师，巧了。”

“是啊，挺巧。”宫老太太回道。

两人心中各有盘算，面色上却谁都不露出异样。一旁的经纬看了，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毕竟，跟她们圆滑的处事之道比起来，自己稚嫩得如同个小学生，将来，拿什么跟她们斗？

苏曼妘开口问道：“宫老师不是约我喝茶吗？怎么来经纬丫头这儿了？比赛结果尚未出来，您作为评委之一，容易落人口实。”

宫老太太微笑着回她：“这有什么好为难的，我退出评委席就是了。”

苏曼妘目中只剩惊讶，宫老太太居然连退出评委席这种事都能做！看来是铁了心要接近经纬得到失传的洛神面容绣法了。

“宫老师……”苏曼妘道：“从评委席中退出，需要公示，并写明理由，您这么做就不担心会引起旁人无端的猜测？”

宫老太太微微一笑：“虚名而已，我活了这么大一把岁数还连点儿都看不开，那真算白活了。”

宫老太太只字不提邀请苏曼妘喝茶的事。

她在来找经纬之前确实约了苏曼妘喝茶，但醉翁之意不在约茶，而是找个理由把苏曼妘给绊住。以她对苏氏绣坊的了解，苏家人得知经纬愿意把刺绣洛神面容的失传绣法教给他们后，他们必定会恳求绣艺最为卓越的苏曼妘出手。

她不想苏曼妘得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苏曼妘拖住，等她跟经纬谈妥了，就算苏曼妘找来也无济于事。毕竟，经纬祖上好几位亲人都是被苏氏绣坊的人被逼死的，血仇在前，经纬没那么容易原谅苏曼妘。

不过，让宫老太太没有想到的是，苏曼妘居然不着道。在电话里，她分明答应要赴茶会，实际上却直接来找经纬了。

宫老太太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翻开手机盖，接通电话。

电话那端很急，“宫老师，苏氏绣坊的苏董事并没有过来，怎么办？要不要催催？”

宫老太太心中千万沟壑，脸上却纹丝不动，嘴角微微带笑，语气平和：“我已经和苏董事见上面了，你们不用再等了。”

“什么？”电话那端露出慌张，“她怎么也去经纬那边了？”

“我正和苏董事聊着呢，先挂了。”宫老太太挂了电话，像拉家常似的跟苏曼妘道：“是茶会那边打来的电话，说大家都等着你呢。”

苏曼妘笑道：“都是为了见宫老师，在哪儿喝茶都是一样。”

苏曼妘见宫老太太带着锦线、软缎来找经纬，心里顿生不安，莫非经纬那小丫头改主意了？

宫老太太把装着锦线、软缎的盒子往身边拢了拢，说道：“你今天来得不凑巧，我和经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谈，如果想喝茶，我改天请你。你看如何？”

苏曼妘把手中的丝绒小盒摆在桌上，往经纬跟前推了下，说道：“我今天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这位小丫头谈谈。”

“宫老师可能也清楚，小丫头手上有我们苏氏绣坊的东西，而且我们已经花了高价买了。既然是已经卖出去的东西，就不能再转手给别人。”

苏曼妘盯着经纬，问：“你说对吗？小丫头。”

苏曼妘很努力地克制自己对经纬的偏见，但话从口里说出后还是显得轻蔑而傲慢。

经纬淡淡道：“苏小姐你放心，卖给你们苏家的东西我绝对不会转手易人。”

“那就好！”经纬话都还没说完，苏曼妘就强势地把话接了过去。

经纬道：“你我没有约定，苏小姐就跑来找我，请恕我愚笨，我实在没办法同时教授两个人不同的绣法。”

宫老太太听得吃惊，拉着经纬的手疑惑道：“经纬，宫老师怎么没听明白你的意思？我们之前不是谈得好好的，我出双倍的价钱购买《洛神赋图》里的失传绣法吗？”

经纬道：“宫老师别急，钱您还没打给我，我们的交易还没有开始，你可以再听听我的意思，觉得行就买，觉得不行就不买。”

别说宫老太太听得一头雾水，就连苏曼妘也听得满心疑惑。

经纬问宫老太太：“宫老师，您想出双倍的价钱买的是《洛神赋图》里的一样失传绣法对吗？”

“是的。”

“一定非刺绣洛神面容的绣法不可吗？”

“什么意思？”

“关于《洛神赋图》的事我不想说太多，但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说出来。世人传言并不全是真相，《洛神赋图》种到底有多少绣法失传，宫老师可以问问苏董事长。”

经纬话音刚落，宫老太太就看向苏曼妘。

苏曼妘心中大震，吃惊好久才开口：“莫非……莫非成哲说的是对的，《洛神赋图》不止刺绣洛神面容的天罗针失传了，还有别的针法也失传了？”

经纬道：“刺绣洛神面容的针法为天罗针，我已经卖给苏唐了。但如果宫老师想花钱买绣法，我倒建议你买刺绣洛神衣裙的天锦针。”

“不可以！”苏曼妘倍感激动。

经纬连看也不看苏曼妘一眼，对宫老太太道：“宫老师想买针法，我只能卖给你可以卖的针法。宫老师要是同意，就让人打钱过来，要是不同意，那您先慢走，我得尽快把苏小姐教会，早点儿打发她走我也好早点儿清净。”

宫老太太盯着苏曼妘，四目相对，看似平和却暗藏刀光剑影。

宫老太太拿定主意，干脆利落地一巴掌拍在装有锦线、软缎的盒子上，“好，我买。”

苏曼妘急眼了，说道：“我买！价格你出。”

经纬却对苏曼妘道：“我不是生意人，不懂做生意的规矩，但我知道，人得言而有信。既然我把宫老太太叫过来，就不能让她失望。”

经纬看向宫老太太：“恭喜您，天锦针归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