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保持距离

苏唐压低了声音：“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好吗？”

如果换做其他人、其他事，苏唐绝对不会这么失礼。

经纬想了想，“如果是劝我退赛，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苏唐很急，他道：“有些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希望你能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坐下来喝杯咖啡。”

远远躲在车后的经乙看得着急，这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姐姐一开始不是一脸花痴相吗？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那个叫苏唐的常务也是，一开始冷冰冰的，像谁欠了他的钱似的，一转眼怎么就变成了膏药皮？

经乙正纳闷，忽然一怔。

“宫……宫老师……”经乙慌张又尴尬地跟站在他身旁的宫老太太打招呼。

宫老太太脸上挂着慈祥、温和的笑，微微点头便朝苏唐、经纬走了过去。

看上去宫老太太不慌不忙，实际上脚上动作一下比一下急。

宫老太太突然出现让苏唐很诧异。

“苏唐，你也在这儿？”宫老太太和平常没有两样。

苏唐回答：“这位选手找不到她的弟弟，我就帮忙把她弟弟给带过来了。”

宫老太太指了指经乙所在的方向，“他不就在那儿吗？”

经乙尴尬地伸手打招呼，心里觉得怪怪的，但究竟哪儿怪，他又说不上来。

经纬转身要去找经乙，却被宫老太太挡住了，她笑问：“你就是46号选手吧？”

她分明已查清了经纬的情况，却假装不知情。

经纬点头，“宫老师好。”

“我留意过你的表现，非常不错。你应该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吧？现在你的比赛已经结束，那我们开始我们的事了？”宫老太太道。

苏唐很吃惊，问经纬：“你们之间有约定？”

经纬直言不讳：“宫老师怀疑我刺绣不出洛神面容，所以我们约定比赛结束后探讨一二。”

宫老太太拍拍经纬的肩膀，“看来你挺介意我当时的话，我跟你道歉，是我说话不周，让我们的蜀绣好苗子受委屈了。你看这样行不行，这里车多人多，站着说话也累，不如你就到我家里去，我们可以一边喝茶一边讨论针法绣艺。”

她慈祥地笑道：“我那儿有不少刺绣珍品，你看了绝对喜欢。还有我年轻时候做的绣品，跟你们现在绣的样式可不一样，都没展览过，你有眼福了。”

经纬虽然看不懂宫老太太和苏唐为什么都想和她私下聊聊，但猜到应该跟她在比赛场上刺绣的洛神有关。

经纬不想去，因为她觉得宫老太太城府太深，慈祥的面容下暗藏着她读不懂的深意，她自知应付不过来，索性还是拒绝好了。

可是，不等她开口拒绝，宫老太太就指着一旁的保姆车说：“你看，你弟弟都已经上车了，我们也赶紧吧。”

经乙什么时候上车的？经纬吃惊不小，顿时转头看过去，看到经乙慌张而惊讶地看向她，显然他是被骗上车的。

车门已锁，他没法下车。

“我们上车吧。”宫老太太唯恐事情有变，催促着。

经纬只觉身体如冰一般寒冷，她开始后悔自己在比赛场上的莽撞。只怪自己当时太想证明自己的刺绣手艺，拿下西塘赛区的冠军，用了失传绣法。

经纬朝那辆银白色的车走去，两只脚像灌了铅似的沉重。

宫老太太搀着她的手臂，生怕她飞了似的。

“经纬……”苏唐上前，对她道：“比赛已经结束，刺绣的事你们要不改天再讨论和切磋，今天你先陪我去看位老朋友，是他特意嘱咐我带你去看看他，他情况很不好，想最后再见你一面。”

经纬不想上宫老太太的车，可是她放不下弟弟。她抬眼凝望着苏唐的眼睛，好像在询问，如果我跟你走，你能把我弟弟带下车吗？

苏唐转而对宫老太太道：“宫老师，有位朋友非常想见经纬，他病得很重，恐怕坚持不住了，特意托我等比赛结束后把她带过去。”

“宫老师，刺绣的事来日方长，还请你成全。”

苏唐言辞恳切，没有提半分跟刺绣有关的事情，让宫老太太暂时放下了防备。

苏唐又道：“宫老太太，我爸和我姑姑都在等着您吃饭，他们很关心被退回的绣品，想多听听宫老太太的意见。”

苏唐话音刚落，一个利落清脆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宫老师！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找了你好一会儿了。”

是苏唐的姑姑苏曼妘，苏家除了苏成哲就是苏曼妘当家，为人火辣，做事雷厉风行。

苏曼妘一缠上宫老太太，她就没办法分出闲工夫招呼经纬。

苏曼妘看到宫老太太的车，惊喜道：“你的车就在这儿啊，正好，我的车在后门那边，要走好远。”

车门被苏曼妘拉开，她看到经乙后，微皱起了眉头：“这不是参赛选手吗？怎么在宫老师的车里？比赛结果没出来之前你还是不要接触任何一个评委。你先下来，我和宫老师有事要谈。”

经乙被拉下了车，宫老师被推挤进了车里，她挣扎着抬起头看向车外时，却已经不见经纬、经乙和苏唐的人影了。

苏曼妘是个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的主，一句话接着一句话，还非要宫老太太给出回应，要是她含糊地点头应付，她非得再把之前说的话掰开揉碎了又说一遍，总之，她要宫老太太认真听她说的话。

宫老太太只觉疲惫，车里还有两位盛天绣艺集团的董事，居然说不过一个苏曼妘。

“宫老师，等会儿到了餐厅，我得好好敬你两杯酒，你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张思怡那个小女生有那么严重的问题。我这个负责人有错，我必须自罚三杯。”苏曼妘说得恳切，宫老太太却只是无奈地叹息一声，另外两位盛天绣艺集团的董事长也长长地叹息一声。

“来日方长嘛！”宫老太太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说给另外两位董事长听的。

苏曼妘一怔，点头接过话：“对对对，来日方长，我们有错就改，一定做出让盛天绣艺集团和买家都满意的蜀绣。”

车在黄昏下开得很快，心事在沉闷的车里显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