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庙门吱呀着，缓缓关上。

白眉老僧低着首，双掌合十着，步履轻飘着，来到孙福身边，微微稽首道：“两位施主，请随老僧前来！”说罢，走在前头，引领着孙福与苏小瑶向庙内一侧的青砖小路走去。

望着两边高耸着的铁铸香鼎炉子上，还有微微的香火星子发红，蜡烛的火苗还在灰堆里飘忽着，孙福感觉着小庙白天应当有人来上香求子祈福，只是这么一座小庙，建造在这么荒僻的山脉之间，完全远离了热闹繁华的黄土坡镇，香客若是前来，怕是要走许多远路，且来回也是麻烦，不知这庙里主持又是如何作想的，孙福摇着头，沿着青砖小路，心里想不明白。

月色下，老僧目力似乎极好，也不用引路灯笼，便直接在前头带步。

猛然间，庙宇上端大殿位置，小钟声响，悠悠传诵，几声木鱼声敲起。在寂静的夜间，声响特别，格外的清脆飘远。

“哦，两位施主莫惊，此乃庙内大殿行晚间法课，过会就好，不会扰了两位施主的夜眠！”老僧止住脚步，双掌一合，低首言明着庙内声响的缘由。

“没事，没事，大师言重了，这等缥缈之音，难得一听，很是令人清新之别！大师不用歉意！”孙福忙摆摆手，说罢，看了一眼身边的苏小瑶，担心她会被这些声木鱼声轻扰了去。

“大师，我们此次也是难得出远门，到庙内借宿，能得庙观佛号之音，岂会感觉惊扰！大师真的言重了！”苏小瑶也是启齿告明，委婉道来，显示自己对这些声响没有感到心烦之意。

“如此甚好！两位施主，请继续随老衲前来！”老僧微微点头，眼神快速的扫了一眼两人，再次微微驼着后肩，步履悄声的引领着前行。

一路走去，青砖小道两旁，倒是花草颇多，竹栏编制的小围栏也是别致，夜风中，似乎有种花草的香味隐约扑鼻，孙福嗅嗅鼻子，竟然猜不出这等花香到底是出自何种花草。至少，在他跟着玄机子学习炼丹方面知识的时候，他并没有学到这种花香的出处。此刻，沿着走道，穿过两个拱门，一小会儿便到了一排青瓦小木楼前，小木楼成四合式，透着一个小别院的格调，每扇门外都有高挑门廊贯穿一圈，更显清幽。而在小别院的中心又有小砖铺就的空地，空地中置放了几个石桌，几个石凳子。周边还有一些奇特花边的花草，夜色下，孙福分辨不出是什么类型的花草，但闻奇香，显然比刚才青砖小到花篮中的更加浓烈，让人问了由中说不出的感觉。孙福揉揉鼻子，差点想打个喷嚏，碍于苏小瑶在身侧，也只好忍了。

不过，孙福侧目之下，也看到苏小瑶微微抬起手掌，轻微的驱赶着着浓烈的花香，似乎对这股味道也有些不适应。

再走几步，门廊支柱上，气死风灯每隔两柱挂着一个，微微发出一些柔和的红色光线，给走在门廊的人带来了一些光明。光线下，瞧见门廊起端，挂着一排横木，上面写着：闻香院

孙福心中嘀咕，这么一个庙宇，空域厢房一般也是安排给香客居住，何必搞啥子闻香院，且香味如此浓烈，寻常香客谁受得了啊？心里这么想，孙福没问出口，毕竟夜深了，能借宿歇息到天亮就成。

“两位施主，这间空房就是了，两位施主若是累了，便请歇息吧！”那老僧低眉合掌，话语低轻的说着，但他的眼梢却是飞快的扫视着孙福和苏小瑶两人脸庞上的神情。

“大师！我们并非…嗯…不知大师可还有另外的下房歇息？”苏小瑶望了一眼老僧跟前的厢房门，显然，这是一间单房，只适合给亲属或者夫妻居住。话语中，苏小瑶也是有些扭捏，毕竟与孙福相识不久，即便房内不止床铺一个，但孤男寡女借宿一房，怕是极为不妥。苏小瑶如此想，便忍不住脱口而出了。

孙福听明白了，忙对老僧说道：“对，还是请大师再开一间房，多谢大师了！”此刻，朦胧灯火的光晕下，苏小瑶脸颊带着一些微红，也不知是灯火相映的缘故，还是因为此事害羞而闹得。

“哦，老衲明了，请这位女施主随我前来！”老僧微微躬身，再次转身引导着苏小瑶向隔壁厢房走去。

苏小瑶并未立即跟随老僧前去，转而侧身对孙福微微抿嘴浅笑后，点点头道：“孙师兄！那么…就此别过了，天亮后，我们再一起出发吧！晚上歇息好！”苏小瑶柔柔的话语，让孙福听着浑身上下的骨头渡弛了下来，只顾着直点头应允，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待那老僧打开了隔壁厢房门，让苏小瑶进入，随着苏小瑶关闭吱呀轻响的厢房木门，孙福这才回过神来，心里直暗恼：刚才自己怎么了，怎么都没和苏姑娘说上几句话，道上一句晚安来着…唉…看来是头发昏了…孙福摇着头，看见老僧对自己合掌道别，忙也跟着合掌在胸前和老僧道别。

“本寺明早有早膳可提供给香客，施主和那位女施主可到宝殿东侧膳堂食用！”老僧望着孙福，隐约中的眼神内有些犀利之光流露，旋即恢复黯淡，转身离去。

“哦！哦！那多谢大师告知！”孙福合掌作揖，目送老僧离开之后，这才推开自己房门。

一进入厢房，孙福立刻敏感的嗅嗅鼻子，房内也是和室外院内一样的香味，似乎那些花草的香味可以吸附在这些家具上一样，挥之不去。

一张长桌上，有烛火台，还有打火钳子。孙福揉揉鼻子，拿起火钳子，点亮了桌上烛台，室内立刻大亮。

房内倒是简单，三张床铺，都有被褥叠放，看样子是平时给多个香客一起食宿所用的。不过，看这些被褥，似乎都是新作的，被面崭新的很，孙福抓起闻之，这些被褥还带有被褥店内那种淡淡的布料味道。

难道自己和苏小瑶是第一批来此原子居住的？先前，从寺庙外进入之前，看那外墙显然寺庙早已建立多年，不可能是新建的，可能使自己多心了。孙福摇摇头，把被褥铺开，脱去外套，放下铲子和包裹，也不打理一下走了一天路程的臭脚丫子，吹熄了烛台火苗，这就懒洋洋的躺下了。

夜，寂静。

隔壁开门声，又有些盆子撞击，泼水的声音传来，孙福四仰八叉的躺着，心里笑笑：姑娘家就是爱干净…早晨起来梳洗一下不就好了么…

又是片刻，木门关闭的声响，然后归于寂静，显然苏小瑶夜市上床铺歇息了。孙福暗想着，越发有些无聊，脑子里胡思乱想起自己自从下山以来的这些天事情来。

这第一次出门，遇到两次劫匪，又是要钱又是要命的，看己出门时辰不好，都是师傅害的，搞啥子半夜三更的下山嘛…

娘亲和姐姐一家全落跑了，把自己扔在这里，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唉…想来就郁闷的很！

不过此次下山也是很有意思，遇到了不问青红皂白的野蛮女，出手就伤自己，还有自己命大，又好了。也是巧了，鬼使神差的，夺了那野蛮女的钱包，又遇到了野蛮女那可爱温柔的姐姐了，姐妹之间…咋个性情这么大差别呢？整不明白…孙福摇摇头，躺着，跷起了二郎腿。

再者，第一次下山，便是遇到了修炼中人，也知道了还有青龙门这样的修炼门派，尤其那苏小瑶的本领似乎比自己高强了很多倍，看她打发那第二波匪徒就跟切菜似的…恩，师傅说得对，山外头自己还有很多不懂，很多不晓得的事情，而且能人如此之多，确实需要自己一路走，一路学啊…嗯，自己打坐修炼也没好好练习了，可不能淡忘了，要加紧一切时间修炼！冥想！

孙福念头至此，猛然一个翻身坐起，盘漆而坐，开始调整心情。逐渐而缓缓的开始空灵思想，一段段玄气心经在空灵的肉体之内逐字流转，宛若一条游龙游遍周身。

丹田内，微微发着温暖气息缓缓流动的真气，开始从那很小的内丹上如抽丝剥茧一般的渗出，围绕在丹田内的内丹上流转盘旋，速度逐渐加快。片刻，一丝丝不断从内丹中流出的纯厚温暖真气已经入水流飞溅一般，向四周扩散，瞬间，在孙福已如空灵一般的肉体血脉之内游走。温暖来回冲刷，似乎在一遍遍的梳理着孙福的血理气机，这热流上至天顶，下至涌泉，贯穿任督，周身往复。

孙福逐渐热汗涌出，细密的汗珠子如血色，发红，散发出一种仙草之味。这气味熏着船狗周围的空气，缓缓散发开来，再入孙福鼻息之间，如此往复着，似乎连同整个房间内的空气都在孙福的鼻息下，一呼一吸之间循环着。这股淡淡的汗味，在空气中扩张着，不断排斥着周围的浓烈香气。片刻之后，整个室内已经被着自然仙草味般的汗味所吞噬排挤而出。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恍惚间，孙福灵台一片空明之际。

似乎听到了人声，似乎听到了婴孩的啼哭声，又似乎感受到了某种莫名的悸动。

空明状态的灵台猛然间产生的抖动，一种异常的颤动。孙福心头一闷，立即意念归纳玄气心经的运行，缓缓脱离了肉体的空明状态。

孙福长呼一口浊气，侧耳。

婴孩的哭声有些隐约，又似乎没有，可自己刚才听得如此正切还有人声，仿佛就在自己身边一般…孙福有些纳闷。他不知道自己处于灵台空明之态时候，六感之外的感受其实早已超越常人，可探知周遭不远的的空间动静。

猛然间，又似乎有些人正在悄悄的贴近院子之内，步履极轻。要不是孙福刚打坐冥想之下，怕是这么轻的脚步声，他是完全听不见的。

顷刻间，院内，几人很轻的对话声，隐约传入了孙福的耳内。孙福闷声不响，侧耳静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