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修仙记

随着岁月的漫漫流失，曾经相传的相传，使得先人们更加被神话，法力更加匪夷所思，于是，神仙之类的向往也成了普通百姓的索求。

只是，神仙们不在市井之中，不在高墙深院之内，他们从不留迹于凡俗人世。

凡人能得之一渺，那也是千年修来的造化……

木栏杆内，一小块空地，一先生，瞎子，正说着书段子。

“呃…神仙没见过，貌似神仙的大爷我却见的多了！”

心里念叨说这句话的是‘不醉不归’酒楼的端茶小厮，孙福。

孙福没有兄弟，却有三个姐姐，家境不是一般的穷，父亲英年早世，母亲子多也是没人要，便没有再嫁，独自一人拉扯四个孩子，自然是异常吃力。

孙福还没感觉自己有过什么快乐的童年，眨眼已经十五，已然成了家里的少壮顶梁柱。母亲想让他尽早为家里出力一起养家糊口（主要是为了帮几个姐姐置办嫁妆），便偷偷杀了两只鸡，托了市井之人，这才把孙福安排到了竹海镇内最大的酒楼之内，当起了一名端茶递水的小厮。

孙福做小厮也有段时间了，时常听酒楼内外请的书段子先生说的故事，多多少少，也对净土之地神仙流、鬼怪说的一些传说有了概念。

不过，他不希罕神仙，因为他伺候的人物，已经让他感觉到自己是在和神仙打交道，仙凡殊途啊…孙福经常感叹，一个个来往的食客尽是些达官贵人，酷似神仙，凡人难挡。

“孙福？梦游阿？还不快去给二楼送茶水？”二掌柜人很胖，脸上的肉下垂，晃荡着，如猪。此刻，正用如线条一般的眼缝盯着孙福发楞的身影。

孙福暗地里经常称呼他是‘猪头二掌柜’，当然…当面绝对是不敢的，眼下，孙福听到二掌柜的喊话，不免浑身一个激灵，忙道：“晓得了，我这就去！”孙福连忙拎起茶壶，不再听那说书瞎子的乱侃，一溜烟的向楼上跑去。

‘不醉不归’酒楼生意极好，食客们每天都要啸闹到深夜这才散去，这也使得孙福每日都是黑灯瞎火的往家赶。

孙福的家不在竹海镇内，比较偏乡下，靠近镇外的大山，无名山脉。夜路漫漫，孙福早就自备了一个蜡烛灯笼，每夜用它来点缀回家要走的昏暗青石山路。

据相传，无名山脉以前属南疆最荒凉的地带，野兽成群出没，百里内渺无人烟，所以叫无名。

可如今，净土太平，盛世之中，商业往来发达，各处市集密布，这么多年以后，整个无名山脉周边早已是城镇如星罗密布，好一片繁华之地。而以前从无行人攀爬的无名山脉，也是俨然成了一处旅游胜地。从外观来说，无名山虽不及净土之地其它的大山巍峨，却也有着望不到边的如海密布竹林，皆地青草藤蔓搂拱；再加以鸟语花香，流水潺潺，倒也别有一番景趣，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地成了人们游山玩水的好去处。自然，这也是竹海镇镇名的由来了。

但是，孙福可没有觉得这无名山有什么美的，一到晚上，自己赶夜路的当口，远远望去，无名山脉的形迹让他产生一种落寞、孤寂的感觉。

此刻，一阵夜风，灌入他的衣领脖子。孙福顿时感觉后背肌肉震颤，毛骨悚然，不由得提气开声，给自己装起胆来。

“哎哟！神仙哇！神仙好哇！降妖驱魔啊！神仙好逍遥阿！鬼怪不近身啊！大鱼大肉吃啊…”正当孙福哼起给自己壮胆的自编曲调之际，一抹缥缈的话音从他身后传来。

“小娃子！做神仙真得有你唱地这么好么？”话音缥缈却中气十足，冷不丁的，震的孙福心神俱裂，脚尖一抖差点一个踉跄，太恐怖了！鬼？孙福想尖叫。

“想尖叫？”话音还在飘，似乎到了孙福前面。

孙福不由自主猛点着自己的额头，嘴里呜呜不敢出声，双腿更是不听使唤的颤抖着，脑子也同时发昏，只想着自己好像到了要方便方便的时候了。

“叫不出来？”话音似乎到了孙福身子的左方，依旧那样的在飘。

孙福手指头一个劲的抽筋起来，蜡烛灯笼立即掉地，瞬间，道路周边更加昏暗了起来。

“嗯…想跑？”话音到了孙福背后，似有一股冷气在吹着他的脖子领口。

哇！孙福终于急叫出一声，撒腿就跑，可腿脚却不听他的使唤，此刻，孙福居然连跑路都不会了，本能般的，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在路面上挪腾移动，如瘫痪了一般。

“呃，你这小娃子…这么胆小，还想做神仙呐？”话音不再缥缈，随着音落，黑暗中，一抹瘦长身影从旁侧小树林内闪出，步履轻盈，如絮在飘。

话语似乎到了孙福的身边，孙福顾不上答话，加上心里惊惧不已，只顾着四肢胡乱蹬踢着路面爬行逃窜。

“停！”瘦长身影随口念叨了一句什么，喊了一声‘停’，同时一股轻柔的歪风拂过孙福的身体。刹那间，也不知怎么的，孙福突然感到自己被僵硬了起来，手脚无法扭动，只能依旧保持一个爬行的姿势，身子却全然停住了。

“呵呵，爬不了了吧？”瘦长身影轻声笑了笑，又道：“咦？身子根骨倒是不错，非常不错啊…不错…就是胆子也忒小了些，呵呵！”

“呜呜…”孙福带着哭音，眼角泪水汪汪，呜咽道：“你这只好鬼…你不要吃我…我以后隔三差五的会把酒楼的鱼肉偷出来孝敬你的…你千万莫吃我…吃了我就没大鱼大肉吃了…”心神骇然之际，饶是孙福机灵，见自己完全没机会跑路，强行镇定之下，居然还能编造出如此话语来乞求自己的生路。

“哈哈！小娃子！你当我是恶鬼呐！大鱼大肉的伺候也就算了，你刚才说要去偷酒楼的菜肴，呃…我老人家可不喜欢做贼的小娃子！”至始至终，瘦长身影都没有在孙福的眼前现身，只是虚空站在孙福的脚跟后面。此刻，瘦长身影见到孙福胆子如此之小，却还能张口编出连篇鬼话，顿觉孙福滑稽无比。

“我不是贼…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做贼的…啊！不…我错了…你莫吃我…我一定会去偷的…”孙福扯开嗓子大喊，刚喊了半句，顿觉自己的嗓门似乎比身后恶鬼还凶，忙又认错了起来。孙福一喊完，又再次呜咽起来，看表面，抽抽泣泣的样子甚是可怜。

只是，背后似乎没有了声响，也没什么动静。

孙福想动，却动不了身子，还在僵硬之中，心里更加骇然起来，以为恶鬼正在咽口水，准备拿自己开吃了。瞬间，孙福满脑子的回忆起了酒楼内书段子先生曾经说过的恶鬼、恶魔之类，以及一些妖人大口吃着血淋淋人肉的传说。

“做什么不好，想做贼！可把我老人家气坏了！”瘦长身影看着身子骨瑟瑟发抖的孙福，沉默片刻似乎是计上心头，又道：“行了，小娃子，不吃你也可以的！只要答应你做我天神门弟子这个条件，我就不吃你！”

“行！没问题，天神师傅在上，弟子孙福手脚不动的拜师了！”孙福的脑筋转的极快，只要能活命，干啥不好？不就是拜师嘛…

“呵呵呵！比鬼还精嘛！不过，师傅我喜欢！”一张还算慈祥的老脸，白发，长须，身背一把不起眼的长剑，吊挂着的剑穗正随夜风飘荡，颇有仙风道骨模样的一位瘦长老者，出现在孙福的眼前。

怎么看着也不像鬼…不过据说夜鬼都是会变身的…孙福不敢大意，心里盘算着，眼珠子乱转。

“天神师傅好！天神师傅就是好！弟子孙福很高兴能拜你这个天神师傅啊！”孙福满嘴唱诵，就跟在酒楼内伺候那些达官贵人一般，这是他的天份之一。

“姓孙名福？呵呵，马屁都这么长，少见…徒儿是手脚不能动弹，这才言不由衷的说起恭维话来的吧？”白发老者也不责怪，神色微笑着反问。

“天神师傅好英明啊！天神师傅眼睛好雪亮啊！孙福要跟天神师傅学啊…”孙福暗恼，怎么这样的马屁话，一眼就被着眼前的鬼老头给看穿了呢？不过，孙福还知道，再怎么蹩脚的恭维话，就算对方听了不顺耳，也不会恶意为难自己…

“行了，行了，别再说傻不楞瞪的话了，就你了。还有，师傅不叫天神师傅，师傅有名号，叫做：‘玄机子’，你以后直接叫我师傅就可以了！”老者抬手捋捋下巴的几根白须，又道：“你作为天神门第八十一个入门弟子，为师带你回去庆贺一下！”玄机子满脸带笑，很是得意，似乎今晚得了一件什么宝贝。

孙福在酒楼时间待得也久了，这种暗藏的得意劲自然也是瞧得出些许，心里自然是不免的狐疑了起来，怕这鬼老头对自己有什么暗地里的盘算。

难不成把自己带回去蒸来吃？孙福越想越惊！

“不要啊！师傅！”有如此怀疑之下，孙福自然是要极力婉拒。

“不要？呃…难得你为师父如此节约…唔…那就不庆贺了…省得一些是一些！为师没有看错，果真是为师偶遇到的好弟子啊！呵呵呵！”玄机子很是开心，连连笑出声来。只是，这笑声在孙福的耳朵内听起来是如此刺耳，让他依旧毛骨悚然。

“哦，孙福徒儿，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呐？”玄机子，轻轻挥起袍袖，一股轻柔歪风拂过孙福的后背。

孙福正使着浑身的劲，冷不丁的身子徒然恢复了力道，整个前身不受控制的猛地向前躬身窜出，差点撞上玄机子的脚尖。

“不用行此大礼，徒儿起来吧！”玄机子笑笑，再次挥起袍袖，一股柔和的托力，把孙福从地面缓缓抬起。这两下能耐的施展，着实让孙福吃惊不已，对玄机子倒也有了几分敬意。但孙福还不能确认眼前的玄机子是何种身份，所以不敢有太多亲近之意流露出来。

“还在害怕为师是鬼呐！为师不是鬼，待你阂回到门内，我自然会告诉你为师的一切。”玄机子自然是瞧出了孙福的担忧之态。“对了，徒儿家内还有什么人告予师傅！”

“不是鬼？神仙？”孙福惊讶，心头稍宽，他看着玄机子的脸面确实慈祥了许多，忙如实回答，道：“还有母亲和三个姐姐…”

“神仙？呵呵，走，去和你母亲道个别，为师带你上山学习本领去…”玄机子话语说到这里，有些停顿，脸上路出一些难言的隐痛之感。这些，孙福借着星夜黯淡的光亮，都瞧在了眼里，却不明白为何。

“师傅？哪座山？”眼下，孙福自然要问清楚先，难不成和母亲告个别，这就一走了之了，要是去遥远的地方，那自己何时才能回来？

“无名山！”

“啊！这么近？”归来山不就在自己村庄的旁边么？孙福迷惑不解。

“恩！”

“师傅…”孙福还想问玄机子许多问题。

“行了，一切事情等你告别母亲和姐姐后到了山上再说。”

“师傅…我…”

“行了，行了，你家在哪里？”

“哦…那边，孙家庄…师傅我…”

“孙家庄？哦，走！”

走字出口，孙福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双耳起风，呼呼作响，忙睁目一瞧。

“哇！我在飞！”

“别动身子！”

“师傅…别松手啊…我会摔死的…”

“隆

话音逐渐远去，寂静的夜路上，只留下一盏早已熄灭的蜡烛灯笼，随着夜风的吹拂，缓缓的来回滚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