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江城不如别处,抬眼便是烈日当空,抹了辣椒水似的风携着热浪划过碎发,带着些许花香,匆匆而过。
街前一小屋中,青翠的爬山虎珠帘般蹭上了窗台,叶片间蒸汽朦胧,倒显得片片肥嫩的叶子绿得可爱。
林初正俯身专心致志地钻研题目,林芳清早出门了,复印店中唯独她一人。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林初还未记事时,父母就离婚了。早些年林芳借钱开了这家小复印店,林芳有事出去时,林初就帮母亲看店,生活也勉勉强强过得去。
“吱嘎”一声,复印店的门被开启。来自室外的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林初顿了顿笔,没有抬头。
“你好,帮我复印份东西。”
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林初的光线,作业上的字蒙上一层阴影。林初不禁眉头微皱,不太看得清作业上的字,这道题还没做呢。
“复印什么?”
林初嘴里小声嘟囔着,依依不舍地放下笔,有些无奈地抬起头,迎上了少年的目光。
眼前的少年长得十分好看,五官清俊,眉眼锋锐,鼻梁高挺,皮肤皙白,此时正懒洋洋地凝视着林初的作业本,薄唇掀着点不甚明显的弧度。
大概因为是在校外的缘故,少年翻领校衣的扣子解开了,领带也拽松了些,耷拉在身前,带着几分颓懒散漫的味道。
“三十份数独。”
少年嘴唇轻启,林初忽得发觉他的声音竟也是如此好听,略微带点不一般的磁性,仿佛如牛轧糖似得又稠又黏。林初心不在焉地接过少年递来的纸张,走出柜台,迈步奔向复印机。
林初打开复印机的翻盖,调整好纸张的正反。却被纸张上的内容吸引住了,看似是一个大正方形被切割成数十个小方块,稀稀疏疏地布了一些数字。她好奇地盯了好一会,才独自喃喃道,“原来这就是数独啊。”
“你连数独都不知道?”
少年听到了林初的喃语,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林初,她生得有些娇小,一米六出头的样子,几簇碎发随意地别在耳后,微微皱着眉,虽不是什么惊艳的相貌,但看着倒是有几分小家碧玉。
林初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不太自然地捋了捋头发。她是在镇里上的初中,也不喜欢接触新事物。通常这些东西都只是听同学随口说说,并不熟悉。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所谓的数独。
林初没有搭理少年的话,只是边将纸摊平,开启了复印机。
“你先等等,复印这么多份没这么快的。”
“嗯。”
少年从鼻腔哼出一声,便懒散地靠在柜台前,单手撑着桌面,静静地偏头看着林初回到柜台后。
她生得白,淡蓝色的连衣裙下露出一节纤细的小腿,晃眼的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只有复印机刷刷地复印着纸张,小小的空间极其静谧。
林初愣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题目,像是要把纸张看出个洞来。又过了几秒,林初不解地挠了挠头,还是没什么思路,于是合上习题册,打算先跳过这道问题。
少年看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突然有些想笑,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来教你吧。”
少年长腿一迈,不等林初答应便已经跨到她身旁。林初内心惊呼一声,回神时,却发现桌上刚合上的作业本被少年扯到了面前。
他弯着腰,胳膊随意地撑着桌面,目光快速扫过题目。窗外的阳光还是那么咄咄逼人,穿过尚且郁葱的树叶,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同样,也流连穿梭在少年微颤的睫毛上。
两人靠得是那样得近。林初甚至能感受到少年温热的呼吸,夏天的上衣布料十分单薄,两人有意无意间相触的肌肤。都让林初有些乱了阵脚,只好羞涩地别过头去。
“看题目。”少年察觉到林初的动作,却没有深思,只好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林初的脑袋,在林初耳边柔和地讲道,“这道三角函数题,你就作这条线……”
他拿起铅笔轻轻地在题目的图上划了条线,用笔尖点了点,用温柔的声线继续讲着。
………
“好了,就是这样。”
不知不觉,周围又安静了下来。少年放下笔,直了直腰。
“你这数学不行啊,暑假可要抓紧了。”
他退后一步,眉眼微皱,嘴角张扬,露出洁白的小虎牙。
“嗯。”
林初应和一声,提笔写起题目,其实刚才林初并没有完全听懂,但也不好劳烦人家再讲一遍,只能推敲着思路,马马虎虎地写着题目。
复印机停止了运转,三十份数独也复印结束。他望了望正入神的林初,没有开口打扰她。无意间瞥见她身侧的数学书上端端正正地写着她的名字。
林初。
他收回视线,静静地目视着远方,手指“啪嗒啪嗒”地轻敲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见他偏了偏头,眉眼中展露出一丝笑意。
好呀,他记住这个名字了。
林初独自吃好晚饭,林芳才回来。
“妈,你回来啦。”
伴随着钥匙绞门声,林初从房间奔出来,帮刚入家门的林芳放好手里的东西。
“妈,你出去都一天了”
林初头倚着林芳的肩,手挽着她的臂弯,像一块狗皮膏药似的黏在林芳身上。林芳一低头,就见这小丫头笑脸盈盈的,像只委屈的小猫在往她怀里钻。
林芳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只是拉着林初的手坐在沙发上。
林初知道林芳这反应肯定是有话要说,便立马也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等待林芳开口。
“林初,这不要开学了么,你学校班级的事妈给你安排好了。”
“妈,你又去送礼了?”
林初惊呼一声。
两母女在城里没什么关系,像江一中这样的重高,没有点关系根本进不了好班。